《几度春风暖「GL」》爱吃鱼的懒猴子

41、忧虑

　　云州，玉城。
　　此处盛产玉石，乃商贾名流聚集之地，城中人多以经营玉石为生计，雕刻工艺更是享誉三国十六州，玉城便由此得名。
　　天阴沉沉，像是被一口倒转的大黑锅盖住，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
　　玉城最豪华的酒楼内，雅间，一桌五人，美味佳肴，酒香四溢。
　　翠柳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东西，鼓着腮帮子忙得不亦乐乎。
　　风若云面带微笑，慢条斯理的夹菜。
　　苏玉青一口接一口的灌酒，间中望两眼冷着脸不说话只顾着喝茶的楚紫遥，心里暗自叹气。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儿正端着碗，偷偷注视着几人的动作，生怕做错什么事情一般，怯生生的往嘴里扒饭。
　　小孩儿便是苏玉青救下的孩子。
　　翠柳坑蒙拐骗，几番折腾后终于在这小孩口中得知其名冉儿，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到玉城。她的母亲在途中就饿死了，而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随着人流到了此处。
　　得知情况后，苏玉青那一股子同情之意油然而生，怕冉儿再被别人欺负，怎么也要带在身边。
　　孤苦无依的冉儿，让她想到了她的童年经历。冉儿现今的遭遇与幼时的她诸多相似，都是幼年丧父丧母，流落街头。唯一不同的便是她还有个妹妹，而冉儿是独自一人。想到此前那惊险一幕，苏玉青便觉后怕，若不是她眼明手快，就冉儿那小身板儿，也许已经被人踩踏至死了。
　　翠柳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无比惬意。这世上最令她开心的事便是可以毫无顾忌的大吃一顿，摸着圆鼓鼓的肚皮，感叹道：“哎呀呀，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抬眼见冉儿只扒饭不夹菜，连忙夹了一大夹菜给她，哄道：“小冉儿，别光吃饭，多吃些菜。今儿天公不作美，姐姐改天再请你吃云吞面，好不好？”
　　小孩子在陌生人面前多少还是有些胆怯的。冉儿估计是饿惨了，点了点头便就着翠柳给她夹的菜，往嘴里扒了几大口饭，涨得一张小脸鼓鼓的，脸虽然脏兮兮，模样却甚是可爱。
　　苏玉青笑道：“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风若云用衣袖擦了擦冉儿脏兮兮的脸颊，柔声道：“是啊，别急，慢慢来，不够我们再添饭。”
　　冉儿怯生生地点了点头，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将扒进嘴里的饭尽数咽了下去。放下碗筷，她将一双小手摆在双腿上，正襟危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一桌人，模样要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楚紫遥面无表情的将事先沏好的茶摆了一杯在冉儿面前，继续她的品茶事业，依旧一声不吭。
　　她有些生气。
　　前路本就凶险，带着风若云一起也就算了。风若云多少还会些功夫，勉强能够自保。还有翠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这一路来她打理生活上的事物，也算有些用处，这也算了。可是现在又多出个小孩子，着实令人气恼。
　　她百般不愿带这么多累赘，可是怎么办呢？苏玉青死活要带着冉儿，她无可奈何。小孩儿是无辜的，她不能将怨气发在小孩身上，要她恼苏玉青吧，她又舍不得的。到得最后，她只有一个人生闷气。
　　苏玉青一口饭也没有吃，酒倒是喝了不少。其实她也不想带这么多累赘，可是她硬不下心肠去拒绝惨遭灭门的风若云，更加不愿意将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孩子独自抛在一边。如此，便只有委屈楚紫遥了。
　　如今几人同行，诸多不便，她不好对楚紫遥说些什么，想着私底下再去哄。当下松开手中酒壶，轻轻扯了扯楚紫遥的衣衫，给了她一个歉意的微笑表示安慰。
　　楚紫遥没了脾气，心中暗叹。
　　苏玉青抚摸着冉儿的头，含笑道：“把这盏茶喝了，暖暖胃。待会儿去做几套衣衫。”
　　离开酒楼，外面已在飘雨。
　　一点小雨而已，苏玉青并不在乎，冒雨行路。
　　油纸伞在头顶撑开，挡住了细雨。
　　楚紫遥抱着冉儿，撑伞的冉儿一脸怯生生的，眼内闪着孩童应有的清澈光芒。
　　苏玉青捏捏冉儿的脸，望向楚紫遥的目光充满了柔情。
　　楚紫遥道：“雨再小也得撑伞，明白吗？”
　　苏玉青挑眉道：“若我说不明白呢？”
　　楚紫遥道：“我会让你明白的。”
　　苏玉青挽着她的胳膊，叹道：“好啦，不跟你唱反调。有什么事我们私底下慢慢说，你别给我摆脸色。”
　　冒雨去店铺帮冉儿买了几套衣衫后，雨势渐大。适逢天色已晚，便决定在玉城留宿一晚。原来一切安好，却在分配房间时起了争执。
　　客房只剩两间，五个人，苏玉青要冉儿与她同睡一间房。楚紫遥死活不干，冷着一张脸，靠在墙边默默抗议。其实三个人睡也不是很挤，可楚紫遥就是不愿意。
　　苏玉青编了几条理由，都被楚紫遥一一驳回。没办法，她只有妥协，让冉儿与风若云她们同睡。
　　屋内烛火晃动，屋外大雨纷飞。
　　楚紫遥抱着胳膊立在窗边，看雨夜缠绵，实则在生闷气。
　　苏玉青见她如此，心里也不好受。楚紫遥很少将心里话拿出来说，也很少将情绪外在化。她若想知道其中原由，一般都是猜想推论，偏偏她十猜九准。她上前揽住楚紫遥的腰肢，叹息道：“你在生气么？”
　　楚紫遥道：“没有。”
　　苏玉青扳过她向在一边的脸，直视对方的眼睛，眸中有些一丝愧疚：“你有。你气我答应风若云同行，气我带冉儿在身边，是不是？”
　　楚紫遥眉头轻皱，她见不得苏玉青自责的模样。苏玉青看似不讲情面实则心肠很软，平常处事态度强硬，也有软弱的一面。
　　她微微叹息，握住苏玉青的手：“别乱想，我是在气我自己。此去前路未卜，是吉是凶无法预料，我怕保护不好你们。”
　　她只想保护苏玉青，偏偏苏玉青在乎的太多，到最后，只有连带苏玉青所在乎的一并保护了。
　　事实上，赶路的这些时日有不少敌人相继来袭。一向不愿影卫出手干预私事的她破例让影卫暗自打发了敌人，这才换来了一路上的风平浪静。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玉青所不知道的，她怕自己哪天一疏忽会让敌人有机可乘。
　　苏玉青抚平楚紫遥皱起的眉头，柔声道：“怕什么？我可以保护你的。我们已经约定好要同生共死，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不怕。风姑娘惨遭灭门，她想要完成父亲的遗愿，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也硬不下心肠。至于冉儿，明天我们找户好人家收养了她便是。”
　　若要她在楚紫遥和其他人之间做选择，她当然会选择楚紫遥。只是，想起冉儿如此乖巧听话，她还是有些不舍的。然则，正如楚紫遥所言，她也怕保护不好冉儿，毕竟前路凶险，带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确实有些碍事儿。
　　苏玉青如此安排，楚紫遥当然乐意，如此她的后顾之忧就去了大半。她知道苏玉青不舍得冉儿，拉她在一旁坐下，安慰道：“将她暂时寄养在别处，待事情办妥，我们便将她一同接去南楚。”
　　苏玉青大喜，伸手抱住楚紫遥，笑道：“如此再好也没有了！你也觉得冉儿很乖巧很可爱，是不是？”
　　楚紫遥抿嘴笑了一下，不答话。其实她对小孩子无甚好感，可是苏玉青喜欢，她也只有慢慢去喜欢。她什么都可以给苏玉青，除了孩子。
　　矛盾消除，剩下的便是浓情蜜意。二人十指紧扣着闲谈，倒是颇为惬意。
　　突然，楚紫遥使了个眼色。
　　苏玉青会意，立时吹灭烛火。
　　二人迅速隐在暗处。
　　楚紫遥附在苏玉青耳边，轻声道：“屋外有人在窥探。”
　　“难道是冲我们而来？”她们住的是天字一号房，此时窗户大开。雨仍在下，借着零星几点光亮便能见到远处屋顶上人影晃动。
　　楚紫遥道：“还不能确定，且看看再下定论。”
　　苏玉青道：“也该有人来闹闹场子了，否则很不符合杜远那厮的性格。”
　　楚紫遥抿唇不语。
　　夜色朦胧，雨点轻拍屋檐。
　　黑夜中，两道身影在屋顶来回穿行，正朝着天字一号房奔来。来人一高一矮，身法极快，观之便是轻功卓越的好手。
　　二人身在房内，运起内功便能将屋外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高的低声道：“老五，我们得小心行事。哥哥们都栽在她手里，足见她还真有几把刷子！今晚如能逮着机会，我哥儿俩定要为哥哥们报仇，以解心头之恨！”
　　矮的道：“四哥说的是。我们一定要为死去的哥哥们报仇！”
　　说着语带哭腔：“现在只剩你我二人，东北五虎还算得上五虎么？”
　　闻言，苏玉青皱了一下眉。
　　东北五虎她是知道的，五兄弟一母同胞，取名壹贰叁肆伍，仗着武功卓越，横行东北数载。真正让他们名声大振的并非他们武功有多高强，而是他们的劣行。此五人视财如命，经常为了钱财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听其对话，苏玉青便知道来的是□□陆伍，而陆壹陆贰陆叁已然身死。然则，此一路来风平浪静，她根本就没跟人交过手。能神不知鬼不觉解决这些的人，只有暗中随行的影卫了。本还在纳闷为何杜远迟迟不行动，原来是楚紫遥暗自挡下了腥风血雨。思及此处，不禁满心感动，紧握住楚紫遥凉意十足的右手，轻声道：“师妹，多谢你。”
　　楚紫遥一点也不喜欢听到苏玉青说谢谢，有点不悦。
　　苏玉青含笑道：“说谢谢是礼貌，并非客气。别小心眼儿啦，以后我不说便是。”
　　这时，忽听□□道：“也不知道苏玉青用了什么手段害了咱兄弟，让我逮住她，非宰了她不可！”
　　陆伍道：“四哥说的是！我事先已经打听好了，苏玉青今晚就住天字一号房！”
　　苏玉青听到此处算是明白了，东北五虎摆明是冲着她来的。老大老二老三折在了影卫手里，老四老五这是报仇来了。她拍了拍楚紫遥的手背，身形一闪，从窗口跃出。足尖轻点窗沿，轻飘飘的跃上了屋顶。
　　冬雨寒冷，夜风很急。
　　苏玉青顺着头发，巧笑嫣然的瞧着来人：“什么风吹来了东北五虎呀？深更半夜的是不是在找本姑娘？”
　　大半夜的，□□陆伍被突然出现的红影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此人好生漂亮，均觉得有点眼熟。
　　矮个子陆伍从怀中摸出画像一看，发现正是他们要找的人，不禁惊呼出声：“四哥四哥，你看这画像画得一点也不像，苏玉青真人好美！”
　　□□大声道：“呸，老五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越漂亮的女人越心狠越毒辣！收起你的心花怒放！你忘记自家兄弟是谁害死的吗？她是我们的仇人！”
　　陆伍垂头，不再言语。
　　□□喝道：“苏玉青，你杀我兄弟，拿命来！”
　　语毕抽出腰间的兵刃，却是一条金灿灿的铁索。铁索本软，环环相扣，看似平平无奇，握在□□手中却如棍棒一般笔直，加之□□人高脸长，跟他手中的铁索竟有种说不出合衬。他长眉一竖，飞身便朝苏玉青扑去。
　　陆伍挺着个大肚子，手短脚短，双手紧握着同样金灿灿的流星锤，也紧随陆伍朝苏玉青扑去。
　　苏玉青向左跃开，避开□□的正面攻击，一脚踩在陆伍头顶，跃到了二人身后，冷笑道：“陆壹陆贰陆叁这几个脓包是我杀的没错！有本事就来报仇吧！”
　　说完施展踏雪无痕，朝郊外的方向发足狂奔。郊外地广人稀，适合打架。
　　□□陆伍首发的致命一击被苏玉青轻而易举的躲开，顿时怒火中烧，大骂一声，奋力朝那一抹红影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