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江湖初试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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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宿舍条件出乎意料得好，三室一厅二卫，还有一个专门的洗漱间。住了九个女孩子，徐徐是老九。
年龄最小，个子倒数第二，在这个北方女生居多的宿舍里，徐徐如同鹤群里的一只小鹌鹑，惹得群众爱怜之心油然而起，纷纷投喂。
她不挑食，来者不拒，脸越发圆。
宿舍一派温馨和谐，徐徐也就狼崽子硬装哈士奇，尖牙利爪收起来，二软呆白无下限。但是波斯猫没事儿还磨磨爪子呢，何况徐战神，偶尔也呲一呲小牙，不过，对象都是宿舍个子最高的老五。
选老五是有理由的，老五身高一七六，天然长卷发，细条条和徐徐站一起，感觉抬胳膊就能把后者揽在翅膀下。于是当老五被呲了几次之后，上课抓住班里一个男生控诉“徐徐欺负我”时，那个叫程一航的男生看看她又看看默不作声的徐徐，露出一副“你欺负我眼瞎呀”的神情，说：“大哥，别闹！”
老五气结。
徐徐心里嗤一声：“愚蠢的男生！”
老五又过来捏她的脸：“你个小坏蛋，不能这样对我知道嘛？”慈母心性十足。
徐徐默念：“愚蠢的人类！”
但又暗暗觉得老五蠢萌，决定以后罩着她。
彻底露馅儿是在大一第二学期。
五月末。陪宿舍最矮的老八去医院，出来逛逛精品店，天色已黄昏。
转到一个人少的小街时，后面追上来两个猥琐男，拍了老八屁股，然后相对大笑。老八涨红脸骂了一句，两个人转过来，逼近了露出凶相：“你再骂一声试试？”
老八气得眼睛都红了。
对方撸起袖子，徐徐一抬手：“死变态你再动！”
她手里是一把凉飕飕的匕首，由于个子矮，那匕首刚好指着对方最要害的部位。
俩猥琐男都愣了，怕倒没怕，但是小流氓无非欺负一下女孩子取乐，动手无所谓，动刀子——尤其他们没刀子的时候动刀子——就不太妙了。于是俩人退开些，讪讪道：“现在小姑娘这么不禁逗呢？”
“逗你祖宗！”徐徐眉毛都立起来了，握着匕首，一身杀气，拉着老八就要追。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猥琐男溜了。
到了学校里，老八把委屈愤怒哭完了，又捶了徐徐一拳，后怕地哭：“你吓死我了！”
徐徐把匕首刃在手上划了一下，手心留一道白印子，瞬间又恢复红润。匕首真材实料，除了没开刃。精品店里有几把刀剑匕首之类，沉甸甸地颇有分量，徐徐爱不释手，但是拎把剑太显眼，有碍她的小白形象，才选了把弹簧匕首，没想到出门就用上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下次上课的时候，女生都围过来，叽叽喳喳问：“是不是真的？你不怕呀？”
男生比较直接，一抱拳：“徐大哥，受小弟一拜！”
只有程一航课后特意坐过来，低声数落她：“傻不傻呀？一嗓子就能喊来人，非得逞强，万一小偷是亡命之徒你俩就交代了！以后可别这样了。”
徐徐想起初中教诲她的女孩子，心里给程一航贴了标签：“这个人，既蠢又娘。”
这次事件的后续是，老八把她的一份家教让给了徐徐——家教时间是周三周六晚上，上完课九点多，下了公交车还要走一段。这次遭遇让老八觉得外面的世界好黑好可怕，也许只有徐徐这样的猛士能够披荆斩棘。而徐徐恰好不缺胆，只缺钱，她在学校的兼职一个月只有一百，加上家里的生活费正好二百五，够吃饭，但，女孩子花钱的地方多，谁也做不到纯粹的二百五。老八带她试讲了一次，徐徐走马上任。
学生是个高二女生，叫周晶晶，小她一岁，极其沉默寡言，但胜在乖巧听话。试讲的是女孩儿妈妈，不过她忙，通常徐徐快走了，她才回来。平时陪他们上课的，是女孩儿爸爸。
小姑娘做练习题的时候，女孩儿爸爸就跟徐徐聊天。
“小徐呀。”
“啊，周叔叔。”
“小魏咋不来了？”
老八叫魏妍。
“她觉得上完课太晚了，有点怕。”徐徐讲话软软慢慢，一副乖孩子样。
“哈哈，她怕你不怕呀小徐？”
“我没事儿，我是跆拳道黑带。”小徐露出小白牙，信口雌黄。
“哟，你挺厉害呀，这么小就黑带。”
“刚转的，原来是红黑，才到年龄。”
周叔叔：“唔——呵呵呵。”
小徐：“嘿嘿。”
过段时间熟悉了，周叔叔开始深入探讨生活。
“小徐有没有男朋友啊？”
徐徐摇头：“我家禁止上学的时候谈恋爱。”
“嗯，太保守了不是。”周叔叔说，“不过大学里的男孩子是挺莽撞的，不知道心疼人，不是好对象。”
小徐呲牙笑。
周叔叔继续：“男人都是工作后慢慢成长，成了家媳妇教育熏陶了，才能成熟，成熟了才懂得心疼女人嘛。”
小徐继续笑。
“一开始谈恋爱就跟个傻小子太吃亏了，所以我觉得吧，女孩儿一开始还是要找个年龄大点的，适应被心疼的状态，才不会傻呵地让愣头青磋磨。”
“周叔叔思想挺新潮的哈。”徐徐乐呵呵地夸。
周叔叔很受用。
“我家我小叔，今年才二十八，是我们市委组织部的办公室主任，正科，现在没女朋友，下个月出差路过，我介绍您认识啊。”
“啊？”周叔叔有点回不过神。
“您先审查审查呀，晶晶比我小一岁，也快上大学了嘛。”
周叔叔半天回过神：“你这孩子……你这孩子……哈哈哈。”
“？”徐徐摆出无辜脸。
暑假开始的时候，周叔叔通知徐徐以后不用去了，徐徐挂掉电话，还挺有点惋惜。过了几天，又接到周晶晶电话：“徐徐姐姐，我可以去找你玩吗？”
徐徐有点意外，但还是表示欢迎。
晶晶又问：“我带个同学去，你给我们讲讲英语，可以吗？”
徐徐答应了。
下午晶晶带了个同学过来，在徐徐宿舍呆到晚餐时间，补习英语。两个小姑娘都挺可爱，白白净净的乖乖牌，学得挺认真，一个下午过得蛮愉快。
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此。
俩小姑娘再来的时候，徐徐忍不住跟晶晶说明：“晶晶，放假前你爸爸通知了我，要给你换个家教，找到了吗？”
晶晶有点脸红：“姐姐，我喜欢跟你学。”
徐徐问：“那你爸妈知道吗？”
晶晶脸更红：“不知道。”
另一个小姑娘说：“徐徐姐姐没关系，我们俩自己有钱，我们肯定会付给你钱的。”
“不是这么回事儿。”徐徐老气横秋，“你俩都未成年呢，我不能从你们手上拿钱。而且给家里知道你们私底下来找我，也不太合适。再说了，我假期得找个兼职，要不然下学期日子就不好过了。”
“嗯——”晶晶犹豫了一下，“我表哥奶茶店招人哪，五块钱一小时，管吃，姐姐你去吗？”
“要求工作经验吗？”
“不要求。”
“那太好了。”
第二天晶晶带徐徐去奶茶店，小老板挺给表妹面子，看着有个差不多，就留下了徐徐。徐徐挺开心，叮嘱两个小丫头，学习上的问题尽管来奶茶店问她。
反正只要她人在奶茶店，老板都付工资，也不算亏。
奶茶店看着轻松，其实不然。
开头几天，八点多到店，打扫，清洗，备料，学着做各种饮品，加之徐徐龟毛，时不时拿个白抹布四处擦拭，恨不得桌椅都熠熠生辉才好，又有两个小丫头，于是除了吃饭那会儿，几乎没片刻空闲。
仨老板都挺满意。
徐徐也很满意。大老板很上道，她的工资是日结，一天六十，这样算下来，假期介绍时，怎么也能攒一千五，下学期生活费总算宽裕了。
大概是看她暑假没回去，有一天晚上，徐徐接到妈妈电话。
“你没有回来？”妈妈问她。
“没有。”徐徐答得很简短。
她妈妈显然有点恨铁不成钢：“你回来，开学走的时候他家那几个不都得给你钱，你不回来正好不给了。”
他家那几个，指的是徐徐叔叔大爷们。
徐徐打个哈欠，躺到床上：“我自己挣点儿是点儿，要人家钱干嘛？”
“傻子，你能挣多少？！”
“一天也有五十。”
徐徐妈很激动：“那也得要！凭啥不要！就得要！他们该给你的！”
“他们又不是我爹妈，凭什么该给我啊？欠我啊？”徐徐也有点冒火，困意一阵阵袭来，她上下眼皮如磁铁的阴阳两极，拼命想要合二为一，撑得实在辛苦。
电话那边沉默一下，然后，徐徐妈呜咽一声，哭了。
没有放声大哭，就是能听出来流泪。
“人家不该你不欠你，是我该你……”她泣不成声，“我没有本事，我是当妈的呀……是我对不住你……”
徐徐听着她抽鼻子的声音，觉得那悲伤像一股粘稠的液体，顺着电话线钻进她耳朵，然后喉咙，然后淌到胸间，蜿蜒不去。
“我没那个意思。”她说，“我打工的钱也够用了，谁的钱都用不着，你别哭了。”
“是我不好呀……”徐徐妈哭得拖着声音，唱歌一样，“我也难哪，你叔没有工作，干啥啥赔，你弟小，用钱的地方多。我一个月千把块钱全家用……你叔现在又生病……唉，我的命咋——那么苦——哇——”
我叔在组织部呢。徐徐几乎是恶毒地在心里默默想。没说出口。
之前看《红楼梦》，探春吐槽赵姨娘“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生了九省检点”，还觉得世态炎凉，探丫头都会攀高踩低，如今轮到她，才知道个中甘苦。
看妈妈的面子。徐徐安慰自己，反正也不见面。
“他怎么了？”这一声还是要问的。
“肾结石，疼得直不起腰……”徐徐妈又哭，“做手术得两千，我哪有那些钱？”
徐徐不说话。
徐徐妈忽然想到什么，不哭了：“乖，你一天五十，到开学，也能有两千块钱吧？”
“不能。”
“咋不能？一天五十，你暑假四十多天，没有两千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江湖初试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