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唐花]尘非》浅陌花开

4、4

　　四
　　这几天墨染尘总是睡不安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焦躁的很，怎么也静不下来。
　　“狮虎，止血草我磨好了。”绑着两个小辫子的矮丫头趴在墨染尘膝头，抬眼望着他，这是他在今年开春的时候，从洛道捡回来的徒弟。
　　“嗯，为师看看。”墨染尘对小丫头很好，当自己亲生女儿一样，“不错，来，师父考考你三字经。”
　　“狮虎虎，人家背不住啦~”小丫头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啊！鹰鹰！”
　　老鹰？这不是他家黑子的鹰么？！
　　墨染尘皱眉，从老鹰的爪子上解下染血的信件。
　　果然出事了！！！
　　*
　　这一年秋，战火燎原，烽烟四起，狼牙大军连破数座城池，挥兵南下，直指长安。
　　而在这次动乱出现的同时，远在蜀中的唐门竟也遭到安禄山派去的军队围剿，好在唐门提前得到消息，所有人退守一方，又得到浩气盟带来的各门派联军支援，最终有惊无险。
　　墨染尘走出唐家堡大门的时候看了眼天空，万里无云，蓝的刺眼。
　　这一年，他彻底失去了唐非的消息。
　　*
　　七年之后，北方某破败的城池。

　　到处都是烧焦的味道，和残缺不全的尸体，狼牙军撤退的时候并没有给这座城镇的人留下任何生机，唐黎确定周围再无活人，收起了千机匣。
　　他是随大部队追赶狼牙残军的江湖人之一，一路从南到北，几乎没有停歇过。
　　“阿嚏——”唐黎揉揉鼻子，觉得自己可能要染上风寒了。
　　“叫你多穿点就是不听。”带着体温的貂皮大衣罩在头上，身后响起叶家少爷无奈的声音，“万一着凉了，墨染尘给你灌药时候可别哭。”
　　“切~”唐黎冷哼。
　　“天色不早，我们回去吧。”
　　叶云飞把唐黎抱上马，刚要起步，被唐黎制止了。
　　“等下。”唐黎伸出食指比了个“嘘——”的动作。
　　北风呼呼而过，枯叶打着旋儿飞起落下，这条街上，除了他们的，似乎并没有人。
　　也只是似乎而已。
　　孔雀翎擦着唐黎的面具飞过，没太大力道，也没有杀气，但还是让唐黎惊出一身冷汗。
　　如果这个人要他的命，他早就死了。
　　叶云飞顺着暗器飞来的方向望过去，原来，在断壁残垣的角落里，藏着一个人。
　　那个人是自己滚跌出来的，身上的棉衣破破烂烂，天色缘故，离得远看不清他的五官，但面色灰败，透露着一股死气。
　　“你是？”叶云飞走过去，把唐黎挡在身后，“你是唐家堡的人？”
　　走近了，才看清，那人的脸上有道很深的伤口，从左眉骨直直拉下来，毁了半张脸。
　　“……”那人嘴皮干裂，也不知多久没喝水，嗓子更是干哑的半天说不出话，“……我……”
　　“云飞！”唐黎突然拉开叶云飞，端起千机匣瞄准了地上的人，“我认识他。”
　　“小黎？”
　　“……他是我师兄，跟你提起过的那个。”唐黎漠然道：“就是那个杀了唐寅，叛出唐门的师兄，唐非。”
　　“呵~”躺在地上的唐非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小黎，长大了……”
　　“闭嘴！你这个叛徒！”唐黎眼角泛红，手抖个不停，“你！我找了你好多年！好多年！你知道么！就是你！你杀死了唐寅师兄！”
　　唐非目光温和，没有辩解。
　　“我要杀了你给唐寅师兄报仇！！”
　　“等等！”
　　唐黎和叶云飞的声音同时响起，不过叶云飞手快了一分，打断了唐黎的动作。
　　“云飞！”唐黎急道：“你干嘛？！”
　　叶云飞摇摇头，蹲下身，问唐非，“你叫住我们，有何事？”他看眼唐非的伤，腿上裹着伤口的地方还在出血，“你活不了多久了。”
　　唐非深深喘了口气，拼尽所有的力量说出三个字：“墨……染……尘……”
　　“找墨大夫？”唐黎不平道：“呵呵，想找大夫救你的狗命？你还有脸活着？想回唐家堡？！你以为你会得到我们的原谅让你入唐家堡的坟么？！”
　　“他可以！”忽然插进来的声音掷地有声道：“他有这个资格，没有人比他更忠于唐门，忠于你们！”
　　墨染尘迈着大步走来，直直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人。
　　“真是的，几年不见，就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存心叫我难过么？”墨染尘连封唐非几处大穴，兜里的金贵药丸不要钱似得给唐非嘴里塞。
　　唐非的脸色稍微好些，人也有了点力气。
　　“你……怎么……来了……”
　　墨染尘把他抱在怀里，笑道：“想你，就来了。”
　　“说点……实在的……”在墨染尘身边，唐非非常放松。
　　“哦，我给你下了药，具体不能跟你明说，省着你找法子摆脱我，反正五里地之内，你要出现，我就知道。”墨染尘吻了吻他的额头，“休息会儿，我带你走。”
　　“嗯。”唐非合上眼，真的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墨染尘拨开他脸上的乱发，认认真真看着他，对一旁的唐黎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想知道什么去问你家老太太，让她给你解释，现在，搭把手，帮我把唐非抬回去。他要死了，我跟你们没完。”
　　唐黎咬咬下嘴唇，收了千机匣，叶云飞道：“马背颠簸，我背他回去吧。”
　　墨染尘没有拒绝。

　　唐非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墨染尘的脸，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已不再年轻，但墨染尘依然如他初见那般，整个人明媚的让他移不开视线。
　　“哟，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这么早就醒了。”墨染尘给他换了新的湿巾，目前两人在郊外的营地里，墨染尘到底是个大夫，有个帐子遮风避雨，“肚子饿不饿？行军在外没有太好的吃食，米粥还是我从你那小师弟的相好手里抢的。”
　　唐非摇摇头，凝视着他的目光带着无限眷恋。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墨染尘的声音低了下去，“好消息是你死不了，坏消息……”
　　唐非眨眨眼，鼓励他说下去。
　　墨染尘伏下身，在他的肩窝上蹭了蹭，小小声道：“我没用，保不住你的腿。”
　　肩膀上传来的温度让唐非有些诧异，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双手环上墨染尘后背，用没什么力气但很愉悦的声音说道：“哭什么……好事……以后不用在外拼命了……陪着你……”
　　“劳资就要哭，你管我！”墨染尘哭得更凶了。
　　“……”唐非无声的笑了。

　　一年后，墨染尘带着唐非回到万花谷，这里依然花开争艳，芳草连天。
　　墨染尘指着远处向这边飞奔来的小丫头对唐非说道：“呐，蠢黑，我养了个闺女，你不介意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