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24小时》司马宣夜

5、第 5 章

　　尽管是夏末，中午的时候还是挺热的。太阳高悬在晴朗的天空中，微微的风懒洋洋地吹过，给人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不过，偶像明星堂本光一先生现在却没有任何想要昏昏欲睡的想法。
　　他和便利店员堂本刚先生并排坐在附近公园的长椅上，虽然已经刻意挑选了树荫比较浓密的阴凉处，还是觉得很热。堂本刚的自行车被安静地停在一边。两人之间隔着大约半米的距离，一人一边地坐在长椅上，谁也不说话，一同注视着公园的草地上有几个孩子打打闹闹地正在奔跑。
　　好像、已经沉默了有十几分钟了吧……
　　堂本光一沮丧地想。除了“今天天气还挺不错的”“最近还是很热呢”“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过去”这种既无意义也没营养的对话，两个人就好像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堂本刚不怎么说话，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便想出一个话题，勉强交谈了几句之后，最后总会以沉默告终，让他既沮丧又着急。
　　糟糕了！这样下去、他会觉得很无聊而走掉吧？可是、该说些什么呢？我可以问有关他的事吗？要是随便询问的话会不会很奇怪？他会觉得反感吗？啊啊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成为朋友呢？
　　“那个、光一先生……”
　　刚突然之间开口，让光一吓了一跳，反射性地回答：“嗯！什么？”
　　“光一先生……为什么每天晚上都去我们店里买草莓牛奶呢？”
　　“啊、这个……”
　　怎么一上来就是这么高难度的问题啊！光一抓了抓自己并不丰盛的头毛。
　　“我、我也不知道呢……”
　　“……啊？”刚迷惑了，不解地看着他，“不知道……吗……”
　　“我只是……”光一吞吞吐吐，“只是……觉得无聊，所以，收工回来，就随便走走……”
　　“哦、这样啊。”刚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那么光一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呢？每天下班好像都很晚的样子呢。”
　　“工作……”偶、偶像明星？这个回答好像非常地……不靠谱……
　　光一嗫嚅着，犹豫了好久。刚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主动说道：“没关系的，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用告诉我了。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也不是……不方便。”光一忍不住又去抓头毛，“而是觉得说出来你可能不大相信。你……不认识我的吧？”
　　刚有些惊讶地扭头看着他，轻声一笑：“在你自我介绍之前，我当然是不认识你的呀。”
　　“哦、果然……”
　　“光一先生是很有名的人吗？”
　　“也没有啦。只是偶尔会上个节目什么的而已。”
　　“哦，那就是‘有名人’啦！”刚咧嘴一笑，“可能是我没有太多时间看电视的缘故吧。除了新闻节目会看看，一般的娱乐节目的话……”
　　“啊、刚先生也是很忙碌的吧？之前，看你连续上了那么多天的夜班……”
　　“夜班的话，打工的薪水会多一些。”刚略低下头，平静地说。
　　光一突然觉得自己心里一阵酸酸的、有点疼。不由自主，就想要问得更多、更深入。
　　“刚先生……白天在做什么呢？”
　　“白天啊……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白天和晚上都有工作要做吗？”光一十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这样怎么行？身体会吃不消的啊！”
　　“不是啦，光一先生你误会了。”刚有些害羞、有些腼腆、也有点尴尬，犹豫地说：“我……白天不是在工作……”
　　“啊……？”
　　这下子，光一彻底地糊涂了。如果白天不算是在工作，那么也就是说，只是依靠这份便利店的打工工作来生活吗？对于一个完全成年的社会人来说，这似乎有些……
　　刚看了他一眼：“光一先生、是不是觉得我这样不太好？”
　　“啊、不！我没有……”
　　“Fu Fu……”刚掩着嘴笑了起来，“光一先生不要否认了。你脸上的表情、还有你的眼神，都已经很明白了。”
　　“啊……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的，是我没有解释清楚。”刚吸了一口气，微笑着说，“其实以前我也是公司职员。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但做营业的工作，也做了三年左右的时间吧。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办法继续做下去了。而且，我自己也不喜欢营业这种工作。小心翼翼地跟各方面的关系者打交道，我实在是已经觉得很累了。所以，也就下定决心辞掉了工作，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原来是这样啊……”
　　“但是，还是需要一些收入来补贴家用，所以就找了这种便利店的打工工作。”刚笑着看光一，“这样解释，光一先生可以接受了吗？”
　　光一赶忙用力点头：“当然。你原本就没有必要向我解释什么。是我不好意思，问得太多了。”
　　刚轻轻一笑，什么也没说。
　　“那你、为什么突然又换成了白天的时间段呢？”
　　“因为最近家里有些事情、不太方便，所以就和店长商量，换到了上午的时间。”
　　“这样啊……”光一回答着，不自觉地轻轻叹了口气。
　　“怎么？光一先生希望我继续上晚班吗？”
　　“……因为我只有晚上下班之后有空过来啊。”
　　光一虽然不是正面回答但却相当直截了当的答复让刚感到一丝惊讶，同时也受到了意料之外的触动。他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那张藏在棒球帽下线条优美的侧脸，沉默片刻之后忽然开口说：“不过，只是暂时的。到了下个星期，我就会换回去了。”
　　“哎！？真的吗？”光一顿时振奋起来，扭转过来的脸上写满了惊喜。
　　刚笑了，用力地点了点头：“嗯。下个星期就换回晚班了。”
　　“那太好了！”光一脱口而出，随即醒悟过来，有些担心地问：“可是这样的话，你一直上晚班，还是太累了吧……”
　　“没关系的。”刚微笑着回答，“我每周也是会休息一两天的。之前连续十天上班，也是特殊情况。店里有个店员生病了，店长一时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手。现在调整过来之后，已经好多了，不会再那么辛苦了。”
　　“是吗，那就好。”光一吸了吸鼻子，“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想问问你的邮件地址……”
　　“邮件地址……”
　　“因为这样就可以和你联系了！”光一不安地看着刚，“是不是太冒昧了……”
　　刚眨了眨眼睛：“不是……只是……”
　　“之前真是对不起！”光一飞快地说，“那天跟你说了‘明天见’，但是第二天我却出差了，没能回来。等我出差回来之后，你就调到白天的工作时间了，所以，一直没法和你联系。如果不是今天偶然过来，我真的以为你辞职了、想要放弃了……”
　　“……为什么、光一先生想和我联系呢？”
　　光一顿时被这个问题击中了，无法做出回答。
　　“不过、交换邮件地址的话，当然是没有问题的。”尴尬地沉默了一阵之后，刚补救似地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我也想记一下光一先生的邮件地址……”
　　“朋友……”
　　“哎？”像是从洞穴里憋出来的单词，刚并没有听清楚。
　　“我想和你成为朋友。”光一忽然抬起头来正视着刚，无比坚定地说：“我想更多地了解你的事、想和你成为朋友！可以吗？”
　　刚眨了眨眼睛。
　　从那双如同浩瀚的星河一般闪亮而坚定地眼睛里，他明白地了解到，“不可以”这种答案选项，在这个提问者的设想当中，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这么坚定的话，还来问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