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同人]幻灭》靥生花

30、四年后

　　秋天好像来得很突然。九月的第一个早晨如同苹果般清新。在清凉的空气中，汽车的尾气和人们的呼吸就像蜘蛛吐丝一样。一家子人正穿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向那烟雾缭绕的车站走去。父母二人推着两辆载满了沉重行李的小车，最顶上有两个大笼子，里面的猫头鹰愤怒的叫着，红发女孩在她的两个哥哥后面拖拖沓沓地走着，抓着她父亲的胳膊。
　　那么一切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又是四年的时间，其实真的算得上长久吗？
　　他抽取瓶装封存的记忆，还是在地下室里尘封。马尔夫庄园依旧空空荡荡，生活依旧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孩子们都长大了。阿不思已经十一岁，这个秋日里美丽的晴天他将踏入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大门。Lily在为自己比阿不思晚生两年生气。她小的时候就任性，现在已经被宠爱得骄纵无比，将来她会让世上的所有男人头痛不已。一切都没有变化，生活的铁轨只是在无关紧要的地方多拐了个弯儿，最终仍旧走回了该走的道儿。
　　“我不想被分到斯莱特林。”阿不思嘟囔着。
　　可是哈利想他会被分到斯莱特林的。他天生就知道怎么折磨人，他不刁钻也不任性，更不骄纵，他只是很难满足，他还喜欢沉默不语，看上去温文懂礼。可是lily的那些小性子遇上他总是没有好结果。而詹姆，说来奇怪，他从各方面看都是一个正直的，勇敢地，只是顶多有点爱开玩笑的格兰芬多。
　　路人好奇地盯着猫头鹰，看到这一家子人正在第九和第十站台之间徘徊。孩子们并排推着手推车向前冲去，速度越来越快。当他们马上撞那堵墙的时候，阿不思有点想要退缩，但是他什么都没撞到，相反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出现在他们一家人的面前，薄雾中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点模糊不清，而詹姆早就消失其中。
　　他们找到罗恩•威斯利一家。露丝已经穿上了崭新的霍格沃茨校袍，笑逐颜开的看着阿不思。罗恩一见哈利便兴奋不已的谈起他的麻瓜驾照，并趁着赫敏不注意，悄悄跟哈利承认他确实给那个麻瓜考官施了混淆咒。
　　孩子们愉快的聊天，讨论自己究竟将分到哪个学院。他们不像他那时候那么孤独。
　　哈利始终记得当自己第一次站在93/4车站，他是多么盼望有人来同他说说话儿啊！可是他谁也不认识。他曾在远处偷偷地看到那个浅色头发的小男孩满脸不耐烦的使劲儿挣脱他妈妈的怀抱和亲吻，奔向一群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们中间，一个黑头发女孩一见他就使劲儿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他是他唯一认识的孩子，可是他得意的甩着自己灿烂的金发，根本就没有留意那个站在角落里，又瘦又干，手足无措的小男孩。
　　“哈利，你看。”罗恩小心的避过赫敏和金妮，悄声对哈利说。
　　哈利转过头，注意到罗恩正看着的在他们大约五十码开外的地方。雾气比刚才淡了一些，有三个身影在里面隐现。
　　那一刹那他忘记了呼吸，心跳，忘记周围的一切。忘记这天这地，忘记听觉视觉和嗅觉。整个世界空空如也。
　　只有那儿的那个身影。
　　他想到的，他曾经偷偷想过的。斯考珀司和阿不思同岁，他曾显现过那么出色的魔法天赋。这意味着今年他一定会被霍格沃茨录取。他想到过也许他会见到那个无时或忘的人。
　　却没有想到他真的，
　　真的
　　真的见到了。
　　这是他吗？
　　可是——
　　他怎么会变了样子？

　　德拉科•马尔夫站在大约五十码开外的地方。
　　他不会知道现在死死凝视他的哈利曾在二十七年前几乎就站在相同的地方用相同的充满渴望的眼神死死的凝视过他。
　　他不会知道那种眼神可以让一个人把另一个人铭心刻骨般的镌在脑海一直到他死亡的那一瞬都无法遗忘。
　　他不会明白一个用那样眼神注视别人的人可以在一瞬间看出多少东西。
　　他很自然就发现了哈利。
　　事实上他很自然就发现了哈利一家和罗恩一家，四个大人现在都在牢牢的注视着他，沉默着，注视着。他对着赫敏稍稍点了一下头，就转过了身。
　　“他怎么变了样子？”罗恩嘀咕着。其他三个人面色都有些尴尬的异样。赫敏担心的望向哈利，然后用同样担忧的眼神看着金妮。
　　“四年前他还很年轻很好看来着，”罗恩依旧搞不清状况地说，“他干吗剪头发？这么一剪，模样真是大打折扣阿！真奇怪他也会谢顶。天气又没冷，居然捂得厚厚的。他拄着手杖的样子活脱脱像卢修斯。你们看见他旁边那姑娘了吗？长得挺好看哪！这么说他还结婚了？露丝，还记得斯考珀司吗？就是那边那个小男孩，小时候你不是挺爱跟他玩的吗？不过到了学校，你要争取每次考试都打败他！他一准会是个斯莱特林！不过你要小心，可别爱上那小鬼精灵。”
　　露丝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哈利听着罗恩的这一番话。他自己都很奇怪，他居然还听得懂罗恩在说什么。
　　他的心这么痛，他居然还听得懂罗恩说什么。
　　“爸爸，爸爸。”lily轻轻拉着他的衣角。他低下头，呆呆看着她。
　　“我喜欢那个浅色头发的。”lily红着脸，毫不害臊的说。
　　“没听罗恩舅舅说吗，傻瓜lily，那个浅色头发的一准儿是个斯莱特林！”詹姆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回来，上窜下跳的说。
　　“噢，那有什么关系！”lily说着一脸的满不在乎，“大不了我也去斯莱特林好了！反正我喜欢银色！”她说着，抬起双臂，轻盈的转一个圈儿，满头灿烂的红发飞舞起来。她嘴里轻轻唱着：“啦啦啦，一起寻找萨拉查•斯莱特林的宝藏……”
　　赫敏望着金妮的脸。那张脸，布满阴霾。
　　十一点钟的时候孩子们上了火车，一切都很好，是的，一切都很好。
　　除了lily突然发现她的父亲不见了。她踮起脚尖，仰着头，四处寻找。
　　却在她父亲的背影即将消失的时候发现他在冲出站台，他的速度那么快，短短的头发在风中根根竖立。他奔跑的疯狂姿势她从没见过。“妈妈，妈妈！”她尖声叫起来，跳着脚把爸爸的身影消失的地方指给母亲看。
　　然而母亲什么反应都没有。她跳了好一阵，满心疑惑抬起头。却突然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母亲捏得生疼。
　　她开始不依不饶地尖叫。罗恩在旁边摸不着头脑的说：“嗨，哈利去哪儿啦？”
　　哈利冲进停车场。
　　他远远的看见德拉科低头钻进那辆劳斯莱斯。脑袋里还什么都没有想到，身体已经用尽力量在奔跑。
　　向着他奔跑。
　　他张着两手冲过去的时候，可以清楚看见开车的那个女人惊恐的双眼。劳斯莱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哈利也没有挪动的意思，他一咬牙关，闭上双眼。
　　听见轮胎“吱”的一声扯心抽筋般的声音。他睁开眼。车已经停稳，就在自己膝盖前不到三英寸。
　　开车的女人已经吓呆了。她旁边那个男子面容惨淡，也只是呆呆的注视着他。借着这股子冲劲儿，他上去一把拉开了车门。
　　“出来。”
　　那人只是定定地平视着前方。哈利提高了声音又一句：“出来！”
　　“先生，”旁边的女人小心翼翼的开了口，“这个人是谁？”
　　“我不认识这个人。”
　　这句话轻轻吐出口，简单的跟真的似的，哈利无端端的就想大笑，又想使劲儿揍他一顿。他知道症结在哪儿了，一阵风似的冲到驾驶座那边，那女人吓得只差要脱口尖叫，手忙脚乱的刚把车门上了锁，哈利已抽出魔杖，不慌不忙地念了一句：“阿拉豁洞开。”
　　“对不起，女士，我和这位先生有话要说。请你出来。”
　　那女人惊恐的看着他，又回头看看德拉科，一脸无辜。德拉科终于开了口：“没事的克劳蒂娅，你先去伦敦逛一逛。回头我会跟你联系。”
　　这句话一说，不止那女孩，连哈利也长长的松一口气。
　　那女孩下了车，没再说一句话就溜了，一幅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哈利坐进驾驶座。德拉科始终不看他一眼。他动手开动了车子。

　　他开车带他到了伦敦近郊，寻一个偏僻狭窄的角落停下。拉开他那边的车门，他命令道：“下车。”
　　他还是没有看他一眼。他阴郁着面孔，先将手杖伸出车门外。他已经不耐烦等待这一系列形式主义的贵族老爷作派，一只手抓住他的上臂，生拉硬拽的，就将他扯出了车子。
　　不出所料，他瘦得惊人。
　　他把他拉到阳光下。他要好好的端详他。他比他要高，可是整个人始终就只是一幅柔弱纤细的小样子，黑衣服把身躯包裹得严严实实，显得空荡荡的。哈利那双又大又厚满是咒语疤痕和老茧的手捧起他的脸，拇指的指肚抚过那憔悴不堪的面颊，中指和无名指插进他的头发，那又干又涩，又枯又稀的头发，细得什么似的，即便是抹了那么多发胶，也掩盖不住那虚软的毫无一丝精神的模样。
　　他瘦了太多了，他的下巴这么尖。
　　“发生了什么？”他低低的，痛楚无比的问出声，“就是那个，你母亲提到过的那个？”
　　他不语。他突然就笑了。
　　只是四年的功夫，这个笑容就不复当初。那些慵懒、性感、妩媚、骄纵统统消失的一干二净。不过是几乎皮包骨头的脸上一张白蜡般硬涩无生气的皮肤冷冰冰的牵动出笑的模样。曾经那个鲜活明艳的漂亮男孩德拉科•马尔夫彻底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