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尘起无声》汲秋

75、75、无情

　　75、无情

　　凌烨吃痛，只得结束了这个暴力的吻。
　　“你……”他痛得五官有些扭曲，连话都说不出来。
　　“放开我吧。”我低头，看着他依旧拉着我手腕的右手，“刚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我说完，微微使劲想要把手抽出来，可是他却攥得更牢了。
　　我抬头看他，他那双狭长明亮的眼睛此时已经布满了血丝，那红得吓人的眼睛里还隐隐有一些水光。
　　不知道是因为舌头太痛，还是因为，心太痛。

　　看着他受伤的表情，我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如果我为了他的感情而委屈了我自己，那我自己的那份坚守，又该怎么办？
　　说到底，凌烨和程安澈，哪来的可比性……
　　想到这里，我又开始使劲地挣脱他的钳制，以“壮士断腕”的豪气使劲拧着自己的手腕，拼死也要让自己获得自由。
　　我的手腕被他拽得生疼，他不肯放手，我也丝毫不减挣脱的力度。僵持之下，只听到我的手腕传来“咯拉”一声，一阵剧痛之后，我就再也使不上劲了。
　　他听见声响，先怔了一瞬，继而猛地放手，却只见我的手腕软软地垂了下来，没有丝毫生气。
　　我低头看了看，然后晃动了一下胳膊，手腕便随着胳膊的动作荡来荡去，如一个断线的木偶。
　　“这下满意了？”我慢慢转身，忍着剧痛，说，“那我们就扯平了，我走了。”
　　他闷哼了一声，从我侧边过来，环住我的肩，模糊不清地说了句：“我带你去医院。”

　　我心说我们俩现在这个情况，着实不是闹私人恩怨的时候，只得咬着牙去置物间拿了自己的外套和包，然后绕到后门，上了凌烨的车。
　　今年比往年都要冷得多，明明才是圣诞，居然已经下起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我们之前在会场里没有注意，这会儿出来了，才发现地上已经积起了银白色的一片。
　　我抬头看车内的后视镜，镜中的凌烨恶狠狠地皱着眉，嘴里还叼着一大团纸巾，那纸巾大半都已经被血染透了，看着触目惊心。
　　他一定很疼吧？和我一样，都很疼吧？
　　原来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原来拒绝一个喜欢自己、而自己不喜欢的人，竟然会这么疼。

　　“你还好吧？”安静了许久，我还是开口问他。
　　他听见了，轻轻点了一下头。
　　“弄伤你了，对不起。”我低着头，慢慢地说，“虽然不知道你是为什么……为什么喜欢我……你能喜欢我我很感动，但是，我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不过……那个人不是你。所以，请你放弃吧……”
　　他默默地转着方向盘，不说话。

　　进医院后，凌烨只给我挂了个号。我看了他一眼，说：“你也让医生看看吧，回头舌头要真断了我也担待不起。”
　　“……”他不动。
　　“别担心我了。”我看看自己晃来晃去的破手腕，说，“只是脱臼了而已，没事的。”

　　骨科医生帮我把手腕装了回去，又给我开了一些外敷的药膏就打发我走了。我用左手拎着所有的东西，不敢再去动还在隐隐发痛的右手。
　　走到医院一楼的大厅里，凌烨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了。他手边也是一袋药。
　　“自作自受。”我看了他一眼，说，“今天我就不回酒店了，你也早点回家歇了吧。”
　　“乔江尘……”他已经能说出话来了，“你真的不肯给我机会吗？”
　　“那好吧，那我问你，你现在还能背得出《蜀道难》吗？”
　　“为什么要背这个？”
　　“你不觉得，这蜀道之难，就像我们办公室现在的险状么……‘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所以……”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如果你不答应我，只是为了这个原因，那么瞒着他们就好……”
　　“看看林未，你就知道瞒到最后会出什么乱子。”我说，“而且，这办公室的处境，只是我拒绝你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还是我另外有喜欢的人。所以凌烨，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以今日为界，就都放弃了吧……”
　　“我记得我不久前才问过你，你说你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可以发展成男朋友的对象……”
　　“确实，没有。”我说，“我喜欢的那个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他我喜欢他，我和你不一样，你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占有，可是我，我只希望守护。”
　　“即使是一辈子？”
　　“是，哪怕是一辈子。”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懂了……”他冷冷地笑了一声，提起药袋子出去了。
　　他的背影落寞而决绝，看得人心里一片冰冷，我只能把头扭转过去，不再看他。

　　我一个人在依旧喧闹的医院大厅里站了许久，直到手机发出剧烈的震动。我把手里的杂物放下，用左手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是林未。
　　“江尘……”
　　“恩，怎么了？”
　　“我大哥和你在一起吗？我打不通他的电话。”
　　“他……十几分钟前还和我在一起，你找他有事？”
　　“怎么可能没事？晚会还在进行啊……他是主编，不能不在的。”
　　“哦，那过一会儿他就会回去的吧。”
　　“回去？你们在哪里？”
　　“反正不在酒店了。”
　　“那……你答应他了么？”
　　我顿了一下，说：“我没有。”
　　“这样啊……”她在电话那头轻轻叹气，“是不是吓到你了？”
　　“你很早就知道了？”
　　“我……我很早就有这种感觉，但是他也是近几个月才和我承认的。”
　　“很早？”我惊讶，“很早是多早？林未，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林未反而惊讶地问我：“怎么，他没有告诉你？”
　　“我没让他说，说了也尴尬……所以，你告诉我吧？”
　　“那好吧……”她说，“事情还得回溯到你找工作之前，有一天，我在饭桌上说起来我手下有一个N市的作者，大四毕业了还没找好工作，他就问我是谁，我告诉他你的笔名，他想了一下，说吃完饭会去看看这个作者的作品……过了几天，他过来和我说，如果你愿意，可以直接来启新工作……”
　　“也就是说，我的这份工作，一开始就是凌烨提供给我的？”
　　“可以这么说，他真的很喜欢你的小说，可惜你后来就不写了。”
　　“小说啊……”我都快忘了我写过些什么了，“然后呢？”
　　“恩，后来……他和你接触的细节我不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他是在这些过程中慢慢喜欢上你的，其实他自己也很纠结，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到底为什么喜欢你，他只是说，觉得你很特别……”
　　“我很普通……”
　　“每个人对‘特别’这个词语都有自己的定义……”林未问我，“所以，你就那么拒绝他了？”
　　“我应该要接受么？你知道的，我对他，没有感觉。”
　　“我知道，他也知道……他在今天之前也犹豫了很久，不过……”
　　“什么？”
　　“他觉得，至少要让你知道他对你的感情……”林未问我，“江尘，你是不是早就察觉到了？”
　　“说早也不早，差不多四个月前吧，我就有点感觉……不过那个时候只是觉得是我想多了……”
　　“你倒敏锐，他差不多就是在那段时间明白自己的心思的。”
　　“所以，我是不是没办法再在启新待下去了？”
　　“为什么？大哥又不是个公私不分的人，再说，还有我在啊……”
　　“哎……”我叹气，撇开了这个话题，对她说，“讲了这么久了，你再给你哥打个电话看看他在哪儿吧，我这边……我自己再想想……”
　　“那好，江尘，圣诞快乐……”
　　“恩，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