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入情网》谁赋深情

40、两个人的儿童节（1）

　　谈判一次次崩盘。
　　是为挽救事业，更是为了国家形象。
　　这一周来，关于外贸的订单一个个跳票，不是暂缓就是取消，甚至不惜违约取消。
　　有人说，中国人精通厚黑学，行使了千年的帝王术，还有无数的阴险招式，以至于当代外国人在拍摄中国人的片子也好，新闻也好，总是充满了奸诈之徒。
　　但，在当今这个经济社会，那些国际买家却远比中国人能想象得到的更狠毒，更精明，也更无情，趁人之危，撂挑子走人，大部分中国人不屑干的事，他们倒好，都占全了。
　　赵经理谈至一半，甚至翻了桌子——当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因为外商怕了这当前形势，怎么可能还来中国，是开的视讯会议。因此经理掀翻了自己的桌子，砸坏了设备，视讯短路片刻，等恢复，外商只有冷酷无情的一个字作为回答：“NO。”
　　宿不眠不休地忙的结果是——NO——。
　　已经尽力告诉他们了，情势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北京不是已经没有新增病例了吗。可是，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英国也好，美国也好，这些来自欧美的商人都像是商量好般，无一例外地显出冷酷决绝。
　　经理已要靠保心丸强撑下去，直到——掀翻了自己的桌子。
　　他正要拿躺在地上的桌子出起，手被有力地拉住了。
　　是宿。
　　在这个时候，他还笑得出来！
　　“老赵，这点损失我还扛得起，你回去休息吧！”
　　“可是，慕容——唉，都是我不好……把好好的公司经营成这样……”
　　宿心里何尝不难过？自他重回明誉后，好不容易才把麾下这间食品公司扭亏为盈，却眼看在天灾抑或是人祸面前被生生拖垮。花费了艰苦的努力，谈判的结果还是如此糟糕，他简直就找不到还开着这家一日就亏损几十万的公司的理由了。
　　不过，宿岂是这点困难就能打倒的宿？国外的卖不出去，还有国内；国内如此旺盛的需求，只要撑过了这个“寒冬”，就一定会有更好的“春天”！于是，他作出了决定。
　　“老赵，集装箱全部撤回，供应国内市场需求，只是需要辛苦你了，要打开更多的销售渠道！”
　　糟糕的事情岂止这一件，传统制造业也因为需求的原因停滞不前；因为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冒着接触陌生人的风险去看房，因此新开发的房地产几乎是零交易，让人不禁担心起明誉的现金流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明誉的负债率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没有银行上门讨债。想到这里，宿，还有慕容家的其他成员都不由苦笑，明誉当前只要没人来讨债就万事大吉，没想到明誉也有今天啊！
　　一周没有回过家，连周六都是。
　　唯一能让宿发自内心的笑的，就是漱双的短信＆漱双的电话。她的短信还是那样，想到哪里发到哪里。她的电话往往是一接起就不知道说什么，可只要一开口，就完全是一副小女生的娇媚羞涩，给挫折中的他以温暖的安慰。
　　操劳了整整一周，最后被母亲硬逼着回家。
　　倒头就睡。
　　家里的钟点工，每周来两次，负责他家的清洁打扫洗衣工作，不包括他的房间。洗好的衣服已被整齐的叠好放在沙发上。宿晚上醒过来要去洗澡，就直接从沙发上拿，却见那厚厚的浴袍也摆放在旁边。
　　那是——她送的。
　　是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尤记当年的情形，她柔弱地对他说：“送给你……”
　　他，不怪她。
　　是常人，都会选择离开吧！他这样想，更何况是柔弱如她……
　　这浴袍伴随着他，经历了快乐，经历了磨难，经历了冤狱，还——经历了情变，自此之后他就再未曾穿过这件浴袍，但它依然随着他从小城镇来到了现在这里。
　　已经是十几年前的款式了，物事却已人非啊 ！
　　事到如今，已经释然，既然释然，扔掉和不扔掉都已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拿起浴袍，放回房间。
　　**
　　“爸爸明天一早就飞昆明……”董教授道。
　　“别忘了给我带些花籽回来啊！听说那里是西南最大的养花基地呢！”
　　“漱双，好的，女儿啊——”
　　“恩？”
　　“在你生日那天爸爸却要飞走，不怪爸爸吧？”
　　“爸爸！你还当我小孩子啊？我已经长大了！再说了，这年头谁还过生日啊，过一岁就老一岁~~~~我要过的是儿童节！”
　　“祝你生日，噢不，儿童节快乐！”
　　“谢谢爸爸，礼物拿来！”
　　“不是说，不过生日了么，怎么还要礼物？”
　　“人家过儿童节也是要礼物的嘛！”
　　“好吧！事到如今——”董教授声音顿了顿，从口袋中取出一把钥匙，“我和你妈曾经共同居住过的一间小房间，在你20岁生日的这一天起，就由你支配了！”
　　“爸爸~~~~”
　　“你妈怀你的时候，我和她无数次的想象我们一家三口将来会在那里如何快乐地生活着，可是……因为害怕悲伤，所以…………但是，现在我的女儿长大了~~应该由你来决定这间屋子的命运！”
　　“爸爸~~~~~~~~~”漱双眼圈红了，她紧紧抱住她的爸爸，他这些年来多不容易啊！
　　**
　　宿吃力地站起身，将浴袍归为原位，又坐下，眼角晃到衣橱下面一个金属东西，他俯下身，捡起来，原来是一根皮带，这~~~不是他的。
　　他翻过皮带，在靠近金属搭扣的地方深深地刻着像闪电般的一行字：S&SS。
　　那间由浴袍拉远的回忆全部忘光光，他瞧了半天，终于猜出这是什么了，是宿和漱双—拼音的第一个字母。
　　他笑起来，这丫头~~~~算是送给他的礼物？
　　他这才想起，忙了整整一周，他竟将漱双的生日差点忘记了！不过，这丫头似乎自己也不记得，因为她一点暗示都没有，比如喜欢些什么拉，要过个怎样的生日拉等等……
　　好吧！明天就给她个意外惊喜吧~~~~他过了好些会才发现，不已年轻的他不知从何时开始也开始整这些年轻人的事情了————浪漫、惊喜、意外……可是，管他呢！
　　**
　　6月1日，儿童节。
　　20年前的6月1日，一个叫董漱双的女婴诞生了。
　　20年后，她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就在前一天，她才得到他父母曾经居住过的位于旧里的一居室房钥匙，那里有她从未见过面的母亲的气息……
　　往年的儿童节，漱双作为孩子王都带着一帮小的出去玩，别提多高兴了。就是大一的儿童节，她还和高中的同学聚餐了一顿。可是，这次——
　　她真的长大了。
　　以前，因为远离，而父亲用父爱教育着，她从小在宽松的环境下快乐地成长，所以没有真切的感受；而现在——用什么形容她的心情好呢？对了，近乡情更怯！
　　这一天，是母亲的受难日啊！
　　心如乱麻……
　　她决定搬到小房子居住。
　　以致于，李昭李薏姐妹提出要帮她收拾并送她，她都拒绝了。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恩。
　　**
　　电话里只有啜泣声。
　　这丫头又哭了。
　　该不是…………
　　宿心口没来由地紧缩了一下，冲过去。
　　本来想给意外惊喜的，结果自己却意外了！
　　等他赶到她的新住所时，他才傻了眼，她住在旧里的二楼，是那种很陡、踩上去会咯吱作响的木楼梯。他咬了咬牙，“小林，把车上的拐杖取来。”
　　“先生，我…………”
　　“快去！”
　　小林看了看倾斜成60度角的楼梯，猛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奔驰车停在巷口。
　　旧里的居民从未见过这么高级的车子停在这里过，纷纷围上来看，却见到一个小伙子过来开了车门取出一副拐杖又匆匆锁上。
　　上海啊~~！叫我说你什么好呢？其实什么都好，可就是市井小民太多了些……此刻他们立马来了兴致，纷纷跟随着想要看好戏。
　　小林站在楼房门口。用身体挡住，默不吭声。
　　“有撒稀奇拉！不看就不看，又不是没见过残废！”
　　人群一哄而散，口里念叨着。
　　宿进去才发觉，60度的楼梯凭他单手单脚要上去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深呼吸一口，用最难看的姿势~~上去，坐着——坐上去！
　　这丫头果然还是哭得专心致志，根本没有发现大汗淋漓的他的到来。
　　“漱双~~”他轻轻唤了一声，此刻他已经站直了身体。
　　漱双极其惊讶地抬起了头，也不哭了。
　　“你，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