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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情感高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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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一词,玄妙在此,若是说出口,即使热恋中,心中也会留下芥蒂,更何况,在这样关头,心中,因这一词,而开了一道口子。
宿不能走动,离开了轮椅,离开了拐杖,他,不能走动。可是,就算他这样平常的站着,任凭细雨从头顶往下浇灌,在漱双看来,也有着无限阳刚的诱惑。她几乎就想哭着喊出:“不,不,不分手了!我爱你!我根本不愿意分手!……”
然而,细雨同样淋湿了她的全身,雨丝和她的眼泪交织在一起,分不清楚,可是脸上的悲戚无法掩盖,心中最大的秘密更无法说出。她什么也说不出,只是哭着。
宿艰难抱着梧桐树,向前挪了挪,终于够得到漱双,才靠在树上,伸出手就要拥抱。
他抱住她。
她身子一僵。
“手怎么了?”她转过身,看到他的右袖空着。
“没什么。”他轻松应对,只是神色——
她就要摞起他的袖管。
他止住她:“只是有些红肿,不适合戴,过两天就好了……”
她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再次涌出。他拉过她,继续投入他的怀里。
“快点好起来吧。”她心里默默地祝福。
当她再次独自一人时,能看见的,只是宿眼里的忧虑,还有不舍。
她重重下定了决心:
“我们……没有将来……还是做朋友的好……”
“你告诉我原因~~否则,我不接受这样莫名其妙的分手!“
她说出了此生令她最后悔,也令他最伤心的话:
“我渴望一个……完整的……真正的……拥抱!”
宿的脸色只是变了变。
“还有呢?”
“为什么不相信!是真的!所以我们分手吧!”她哭喊着,想笑,更哭!这意思他为什么不懂呢?她更喜欢健全人!真的!他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其实我爱你,根本不在乎这些,这个,他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为什么不相信呢?”一个低沉的男声飘了来。
“继琛!”她不可思议呼出口。
吴继琛走近。
他悠然道:“既然别人家不愿意了,为何还要拖着不放手呢?”
“漱双,到我这里来。”
该过去么?她想了一下,凭着铁着要分手的一颗心,她向吴继琛一步一步走去。
他紧拉住她的手。
她停住,随后,像做出了一个艰难而又巨大,即使错误也无法悔改的决定,猛挣脱他的手,哭着奔到吴继琛身后。
他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假肢发出沉闷地摔裂声音。
“漱双!!~~”
摔倒了!她要再奔回去!分手的意念几乎就要土崩瓦解。可是吴继琛拦住了她:“你想清楚了么?”她怔怔看着趴在地上咬牙切齿拼命忍住疼痛的宿,突然发现,自己走错了一步,第二步,第三步……现在回头,也已迟了!终究伤害到他了!
“如果分手能够使你开心一点,我愿意。”宿苦涩地说。
“不,我会伤心,很伤心~可是,这是我和你最好的选择!”
如果,只是如果,漱双回答说分手她会开心点,那么,宿不会如此轻易放弃,因为他知道,这一定是她在说违心话,可是,现在漱双说,她很伤心,宿明白了,她要说:她对宿有感情,所以分手才会伤心,才会不舍!即使伤心,还是要分手,那么……宿的心不断下沉,就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了,也许,她和吴继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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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祈年赶到时,宿在树下的轮椅上已经枯坐了一个小时。雨夜的出租极为难拦,开在路上又不敢太过快速,因此,当祈年下车时,几乎是奔着过去。
湿透的衣服熨贴在身上,破碎的物什横亘在脚下,往上瞧去,是空的……
“你!慕容枫宿!”温文尔雅的祈年从来不曾如此生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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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琛,……医院……”漱双哽咽着说。
聪明如吴继琛,马上明白所谓何事,过去就要扶他。
他已镇定起身,依旧挺立。
“不用。你——你们回去吧!”
“我们去医院……”
“小林就要到了。”宿冷冷道。
吴继琛不再勉强,转身离开。漱双跟在后面,孤独地。
他终于站立不住,在轮椅上坐了下来,伤口鲜血淋漓,新的,右膝下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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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有点成绩,这么快就弄伤掉!这伤口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弄伤?!”祈年在车内小声责备着宿,并且检查他右腿处的伤势。
“不行,得去医院,让医生好好治治你。”
“不。”宿有些乞求,“祈年,老伤我清楚,你帮我处理一下。”
“怎么,现在怕了么?去了医院,家人就知道了!你~~~~~果真为了姓董的女子?”
……
“我知道,你叫我来,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可你现在弄成这样,可能么?嗯?”
“你不说就行了。”宿说的轻松。
祈年重重叹口气。
现在,宿躺在祈年家的床上,默然盯着天花板。
他的右膝盖下方已被厚厚包扎起来,右臂也是如此。
肢体仿佛印证着每一次心灵的伤害。
只有一次,漱双陪在身旁,坚信他会从空难中醒来,他做到了,并且看到了明天会更好的希望!
美好总是转瞬即逝,也就短短数月而已,究竟是什么事情使得漱双她……
他终于冷静下来,思考前因后果。
一切的变化,皆源自于目睹凶杀案后。
也就是说,漱双看到凶杀案后,整个人就像被什么牵扯了似的,整日魂不守舍,然后和吴继琛XXX……然后……分手,慢!!她在此之前已认识吴继琛,因此她的反常是和吴继琛无关的!
这么说………………事情果然就是自己所想的那样……那起□□凶杀案是否引发了漱双久远的回忆??!!
傻丫头!即使这样,错的也不是她,而是那个可恶的犯罪分子呀!宿有些心疼,呀,他的小漱双是背负了这样一个沉重的负担么?
弱者负罪感,是□□案的案主普遍存在的一种心理状态。这些可怜的女子们,明明是受害的弱势一方,可是却不得不面对着社会的偏见,自己心中还充满了愧疚感。
傻孩子!
慕容枫宿过去、现在不会,将来更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对她产生任何偏见,相反,他的心中充满了怜惜,他发誓,此生,要用尽所有的力道去呵护她曾经受伤的心灵。
明天,明天继续。宿想着,进入了梦乡。
可是,事情真的是这样么?其实他心里也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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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naka,新天地新开的一间酒吧,漱双和吴继琛在一起。喝酒。
“漱双,还在伤心么?”
这是漱双第一次喝酒,一口下去,就被呛得说不出话,一杯下去,已经迷迷糊糊了。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分手,但是——”他喝了一口,继续道:“如果分了又合,合了又分,那才是最最痛苦的事情……”他的眼里露出一丝忧伤,不过瞬间又恢复成游戏人间的不变微笑。
漱双的眼睛红肿着,看着就被越发迷离。
“你现在回去……完全来得及……希望我不是帮倒忙…………唉,我好像帮错了……”
“不!”漱双终于说话了,尽管声音是如此谙哑,“如果我不分手……我会更痛苦……”如果不分手,我也没有勇气和宿说出真相吧,我愧疚,我无颜面对宿的真情……她惨然一笑,是吧,最可笑的是,我竟然不知道当初究竟发生到什么程度!甚至发生过没有我都……
没来得及想完,继琛已经取走她手里的酒杯:“好了,我送你回去,不早了。”
“让我再喝一杯……”她晕晕的。
“不行。我送你回去。”继琛说。
“常熟路……弄……”
吴继琛终于把她扛到了她家床上,一只可爱的小猪靠枕笑嘻嘻地斜在床头,橙色的床单使继琛的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她沉沉睡去,终究不胜酒力。
吴继琛喃喃道:“慕容枫宿果然有眼光……”
……
早上,漱双起过一次,昏沉沉的。除了上厕所,就拖着沉重的步子到厨房间,看有什么吃的,突然一个激灵……这里~~那里,到处留下了甜蜜!现在心像被拳击手猛力击过一样,顿时没有胃口,头针刺般疼起来,也想不起今天按例该回学校收拾后真正放寒假。她摇摇晃晃返回卧室,倒头又睡去。
早上,宿很早就醒来了,来不及洗漱,先拨了电话,关机。他坐起来,方才感到右边身子不便,随身的衣服套不下包扎的手脚,便问祈年借了宽松的运动衫。这衣服,当年穿着在哈佛天天跑上5公里,英姿勃发,而今却要用作遮羞,他苦笑着。
他第一次住在祈年家里,所以设施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勉为其难。更何况现在又弄伤了。祈年是少数几个直面他伤口的人,可是不知怎的,现在,在祈年的家里,他的身份不再是医生,宿的身份不再是病人,宿不想让作为朋友的祈年帮他哪怕是扶一把。
于是,他呆在浴室整整一个小时,才将所有的事情做完,出门后,早已又一身汗。
他拨了电话,关机。
中午,关机。
下午,关机。
晚上,关机。
“Simon,你这又是何苦?这女人摆明了就是不想理你!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好好养伤,别伤还没好前就让Voice(声瑜)他们看到,这我可没责任!”
“……”
祈年婆婆妈妈唠叨着。宿的心早不知飞到哪里,漱双她……
第二天,常熟路上的大楼里,几个进出的中年妇女频频回头。
这个小伙子,他们认得,先前一直往这里来,人和和气气的,长得也很不错,只是一张轮椅怎么看怎么别扭,他们不知道他伤在哪,念想估计是脚的问题吧;可是现在,当他们终于看到时,心里不觉惊慌,更是触目惊心,这小伙子也不知遭了什么罪,右边——右手、右脚都……
阿姨们,老奶奶们,下意识地盯着看,直到宿朝他们笑笑,他们这才不好意思起来,一哄而散。
这眼光,恐怕将伴随一生。宿想着,对门口的保安说:
“魏叔,101……”
“你女朋友是吧?”
“她~~昨天出去过么?”
“前天倒是喝醉了酒被一个男人扶回来的,昨天出没出去还真没留意,这样,我把探头的录像拿出来瞧瞧……”
前天的影像里,漱双歪歪斜斜地走着,显然喝了不少,后来吴继琛走上前来扶她……她惊慌地躲开。
宿一一看在眼里。
这模样,还叫和吴继琛有一腿?
后来,终于醉得不省人事,往前一步摔倒,吴继琛扛起她向通道内走去。
昨天的影像保安用快进不断向前播放,始终没有找到漱双的身影。
“慕容先生,估计董小姐该没出门吧~~”
“谢谢。”
他转动轮椅至她家门前,按门铃,没有声响,于是取出钥匙开门。
“漱双?”
客厅看起来没人。
他推开卧室的门,漱双昏睡着。
“漱双?漱双?!”失却了平时最引以为傲的从容优雅,他匆忙上前。
她笑脸通红,额头滚烫!
他不断自责,看来,这竟是整整躺了一天一夜!不会有事吧~!
他喊了急救车,兀自等着。
漱双梦呓起来。
“走开!坏叔叔!走开!”
“呜呜……”
好心疼!
漱双果真是为了这个才……
漱双突然又不安静了……
“不要离开我,宿……”
宿抬起头,小丫头还处于迷乱的发烧中,没有清醒过来,可是这一句话却整整让宿感动了一天!
“我不走,漱双乖。”
她挣扎着把眼睛睁开,觉得是梦,可是真的是宿!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我该怎么办?hhhhhhhhhh……”
宿柔声安慰:“傻丫头,等退烧了再说好么?我都明白!”
救护车快速驶入医院,经诊断,漱双高烧39.7,排除SARS及禽流感后,确诊为病毒性感冒。
与此同时,警车拉着刺耳的警报音呼啸着驶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