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骗吃骗喝 ...
-
这一觉睡的并不好,一大清早夏至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开始时以为是老鼠,所以踹了两下床板,结果响声没有停止反而变本加厉。
夏至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就看到沈嘉平正在折腾他的小行李箱,行李箱是三位密码锁,他竟然蹲在那里一遍遍地试着,这得有多大的耐心,何况里面只有几本书和几包零食,又不是藏着黄金珠宝。
“你干嘛?”夏至打了个哈欠。
沈嘉平估计都没洗脸,脸上依旧脏兮兮的,冲着夏至一抬下巴,命令道:“打开。”
夏至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如果这孩子说想吃零食,他一定会给他的,只是沈嘉平这嚣张的态度让他十分不爽,果断回绝道:“不。”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沈嘉平蓦然站起来,拽住夏至的脚踝往下一拉,完全没有防备的夏至从床上摔了下来,半边贴着地板,被沈嘉平拖行了一段距离,夏至能感觉到皮肤上传来一阵刺痛,他睁大了眼,因为疼痛而产生的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在斑驳的色块中,那琥珀色里饱含的冷酷意味令他战栗不已,甚至没能感觉到血流了下来。
沈嘉平松开夏至,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别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夏至半坐在脏兮兮的地板上,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摸了摸脸颊,摸到一手的血,夏至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向客厅里一角的水池走去,水池上镶着一面镜子,当然,因为常年无人清理,镜子上蒙着一层污垢,夏至只能从里头隐约看到自己左脸上有一条三公分左右的细细伤痕,正在淌血。
虽然伤口不深,但这地方估计也没什么消毒手段,夏至想了想,还是准备找人求助,他走到门前,向卧室里头张望了一下,看见沈嘉平又钻进了被子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搭话,只是小声说:“我去处理一下伤口。”
沈嘉平没有动静。夏至撇了撇嘴,离开了。
昨天徐管家带着沈修平离开时,夏至送出门,看见离这几幢木屋不远处,另有一排平房,黑色汽车经过那里时,有仆从出来鞠躬相送。
夏至把手上未干的血往右脸上也抹了几道,再看看身上凌乱的衣服,满意地向那排平房进发了。
二十分钟后,夏至气喘吁吁地站在平房前,这一排平房白墙红瓦,是典型的美式乡村风格,外表看起来并不很精致,但建筑面积远胜过沈嘉平那狭小的木头房子。
几个佣人正在院子里晾晒衣物,其中一个一转身就看见夏至站在大门外,狼狈不堪,怯生生地往里面张望。
“哪里来的小孩子?”女佣有些奇怪,她身边年纪稍大些的佣人也看见了,想了想说:“听说昨天有个小孩儿被送来给小疯子当玩伴,可能是他吧?”
几个佣人看着夏至在门外踌躇不决,想进来又不敢进来的小模样,小声商量了两句,年长的那位终于走了出来,弯下腰问夏至:“你在这儿干什么呢?”
夏至嗫嚅了两句,没说出话来,他眼眶还有些泛红,他长得像妈妈,五官精致,一双眼睛乌黑圆润,很容易激起女性的母性来,那佣人心软了,先将他领了进来,几个女仆一拥而上,小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夏至终于瘪了瘪嘴,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细声细气地说:“被打了,痛。”
“琴姐,肯定是小疯子干的,诶哟,这下手也太狠了,小孩儿细皮嫩肉的,你看这血流的!”一个女仆捏着夏至软乎乎的小手,心疼得不得了。
被称为琴姐的是稍年长的那位,她闻言瞪了这女仆一眼,警告说:“我们这儿说说也就算了,别到处嚷嚷,管好你的嘴。”
她又看向夏至,“你一个人走过来的吗?”
夏至点了点头,他说话时总会扯到伤口,小孩子的身体忍不了痛,这会儿眼眶里又含了点儿泪水,他吸了吸鼻子,用小孩惯有的软糯语调说道:“沈嘉平抢我东西,还打我。”
琴姐看年纪应该也是有孩子的人,这种女人对可怜的小孩总是难以抗拒的,她牵过夏至的手,“跟我来吧,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感染了可不好。”她环视了一下四周还围着的女仆,“行了,都别看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她领着夏至进了一间房间,屋子里窗明几净,分为二室一厅一厨一卫,装修风格简洁明快,到处可以看到主人的小物品点缀其间,看起来琴姐倒是个很有生活趣味的人。
琴姐让夏至在客厅圆桌边坐好,自己去里间取了医疗箱出来,她先用干净的湿布将夏至脸上的血迹和脏东西擦干净,看清楚底下的伤口之后,琴姐松了口气,“伤口不深,处理好了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夏至忍耐酒精擦在伤口上的刺痛感,小声问道:“会留疤吗?”
琴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是个男孩子,还怕留疤吗?”
夏至撇了撇嘴,“那也不能留在脸上呀,爸爸说,我长得像妈妈,他喜欢妈妈,就会喜欢我了。”
这句话当然是夏至胡诌的,他跟于弘毅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更不知道于弘毅到底对夏婉茜是什么样的感情,不过这句童言一出,正常人肯定要多问几句的。
果然,琴姐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把你送进来陪沈嘉平?”
夏至漫不经心地回答,“我爸爸叫于弘毅。”
琴姐面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你妈妈呢?”
“我妈妈叫夏婉茜!”夏至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她长得非常好看!”
琴姐一听名字就明白事情的原委了,她心底鄙夷于弘毅夫妇,嘴上安慰道:“那是,你长得这么可爱,你妈妈当然是个美人啦。”她在夏至伤口上贴上透气的医用棉布,又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夏至。”夏至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棉布,“谢谢阿姨。”
“不客气。”琴姐收拾了一下东西,看着衣着凌乱的夏至,犹豫了一下说:“要不要在阿姨这儿洗个澡,吃点东西再走?”
夏至睁大了眼睛,圆溜溜地看起来像只小狗,“可以吗?”
琴姐心软得一塌糊涂,刚才那点犹豫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当然可以啦,干脆在这里住一天好不好?明天一早我再把你送回去。”
夏至一副兴奋的模样点点头,顿了顿,又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啦,沈嘉平一个人在那里好可怜的,而且爸爸也说要好好跟他相处。我今天晚上还是回去睡觉吧。”
琴姐留他住宿自然是不好的,见他这么说也没有坚持,只是怜爱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说:“以后有什么需要的就到这里来,阿姨给你准备,知道了吗?”
夏至乖巧地点了点头,“谢谢阿姨。”
在琴姐那里吃了顿早餐,夏至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往回走,这具身体娇小脆弱,沈嘉平跟他年纪相仿,力气却比他大得多,以后再起冲突也只有自己吃亏了,幸好还有漂亮的容貌,像今天一样利用自己小孩子的身份卖乖扮可怜,说不定能有些出乎意料的收获。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几个酥饼,是临走时一个大姐硬塞进他衣兜的,他决定把这几个酥饼送给沈嘉平吃,倒不是服软,只是希望能稍微拉近一些距离,以免今天早上的情况重演。而且再怎么说,沈嘉平也仅仅是个只有八岁的小孩,作为一个芯子里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他确实不应该跟沈嘉平斤斤计较。
夏至正反思自己的不成熟,就听见前方响起了喇叭声,一辆黑色轿车从前方缓缓驶来,停在夏至的面前,夏至记得这个车牌,是昨天徐管家开的那辆车。
贴了黑膜的车窗缓缓摇下来,沈修平从里面探出头,高兴地叫了一声,“夏至!”
沈修平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形,还有这元气满满的声音,完全驱散了沈嘉平给夏至心理上造成的阴影,夏至的心情难得好了起来,“你去看嘉平了吗?”
“我是去溜大龙小龙的。”沈修平瘪了瘪嘴,扭头对身边的女人说道:“妈,这是夏至,是嘉平的朋友。”
因为沈修平过分吸引了注意力,夏至才发现车上还坐着一名女性。
“你什么时候见过的?”这个女人话音不大,语调也是软绵绵的,但好像绵里藏针一般,尖锐地刺了一下夏至的心。
沈修平自知失言,立即抿着嘴不说话了,一双眼瞳滴溜溜转着,很是心虚。
夏至记得脑子里有过沈家夫人的记忆,似乎叫田蕊,但她行事低调,极少在公共场合露面,所以杂志上并没有登过她的照片。
“你受伤了?”田蕊问道,她的身体往前倾,越过沈修平看向夏至。
严格意义上来说,田蕊并不是第一眼能给人以惊艳感觉的女人,她甚至不如许宁来的好看,然而她身上就是有那么一股气质,使人的目光不得不定在她的身上,然后将端庄大方等等美好的词给她做点缀。
夏至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棉布,“唔,自己不小心磕伤的。”
田蕊浅笑了一下,就算只是礼貌性的笑容,在她脸上都显得格外亲切,“住的还习惯吗?”
夏至搓了搓自己的衣角,“都挺好的,就是这么冷的天,没热水洗澡,太冷了……”
“徐管家?”田蕊的声音不轻不重,好像漫不经心地叫了一声。
驾驶座上还系着安全带的徐管家却立即坐直了背,“一会儿我就叫人去修理。”
“谢谢夫人。”夏至向她微微鞠了个躬。
“我们走吧。”田蕊重新靠回了座位上,眼睛注视着前方。
沈修平向着夏至挥了挥手,用夸张的口型表达,“替我向弟弟问好。”
轿车缓缓从夏至身边驶过,夏至目送了一段距离,然后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沈修平对沈嘉平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