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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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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林家就来了人,告诉了林致远家里大姑娘生病的消息。
林致远皱眉道:“严重吗?”
那人也得了宝钗的告诫,知道林致远最近事忙,道:“昨儿因着宵禁,没能请来大夫。厨娘李氏懂些医术,给姑娘扎了几针。奴才出门的时候,姑娘已经退了热,只是人还有些迷糊。阿大已经去请大夫了,太太说若是老爷衙门里有要紧事就先去,不用惦记家里。”
这几个月因着京里出了几个案子,晚上宵禁查的尤其严,阿大出门没走几步就让官兵抓住了,报了林致远的名号才被放回来。
黛玉身子一向不好,林致远也没多想,道:“知道了,你先回去。跟太太说,外头的大夫到底医术有限,我想法子,请个御医来瞧,让她别担心。”
江泽洋道:“王思淼太医就很不错,上次我娘病了就是找的他。我亲自去请,你别管了,快回去把那批货收拾利索了。”
林致远拍拍他的肩:“行,谢了。”
宝钗给黛玉换了个条湿毛巾,对着莺儿愁道:“前几个月那么冷,她都还好好地,怎的现在回暖了,反而病了呢?莫不是为了忙我的事,累到了?”
当着紫鹃和雪雁的面,莺儿不好维护宝钗,只好顺着她说:“也许是吧,都是我不好,昨儿晚饭时看到姑娘脸色不好,就该想着请个大夫了。”
雪雁道:“姑娘最近一直挺开心的,看不出来哪不好啊?也没受风受寒,也没人惹她生气,怎么会突然病了呢?”
几人正说着,就听到外头婆子喊:“太太,江大人带了太医来,在外院候着呢。”
黛玉一听,猛地睁了眼:“不许他来!”
宝钗吓了一跳,抱着黛玉道:“怎么了?不许谁来?”
“姓江的!不许姓江的来!”黛玉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般,对宝钗哀求道:“好姐姐,快把那姓江的打出去,他不是好人!”
宝钗心里大奇,江泽洋是怎么惹到了黛玉吗?
“好好好,打出去,打出去,你别急啊!”宝钗忙道,对着莺儿使了个眼色。
莺儿会意,出去故意提高了音量道:“太太说把姓江的打出去,以后都不许他来了。”
黛玉听了,这才松了口气,又晕过去了。
宝钗忙让人把太医请了进来,紫鹃和莺儿拿了屏风过来,让太医坐在外面给黛玉把脉。
等太医出去开药了,宝钗才把紫鹃雪雁叫了过来:“你们姑娘刚才怎么一听江大人的话,就那个反应?”
紫鹃见宝钗脸色不对,心知她怕想到什么阴私方面去了,忙道:“之前在苏州守孝的时候,江大人家里人不知为何,闹到了府上。虽说只在外院,但是闹得我们后头都听到了,姑娘也给惊着了。那之后,江大人又撺掇他兄长弹劾老爷,姑娘就总说江大人不是个好人,怕会害了老爷。”
江泽洋生得风流俊俏,人善恶难辨,宝钗还担心他暗自里欺负唐突了黛玉,所以黛玉反应才那么激烈。听了紫鹃的话,宝钗只当黛玉病迷糊了,以为如今还在苏州。
“哎,那以后有关江大人的事,你们别再姑娘跟前提了。他的名字,也都不许提了。”
宝钗叮嘱了几句,又回屋去看黛玉了。
江泽洋自然不晓得这些事,他把王太医送回了太医院,就去了善才胡同。
胡同往里走有颗高大的椿树,旁边就是彭松的宅子。这还是彭松的娘陪嫁来的宅子,彭松成亲后就给了就成了他的私产,也俨然成了他的实际上的家。
江泽洋在那椿树边略站了会,他当年住这的时候,这树长得还没这么高。那时正好是吃香椿的季节,彭松让人拿了梯子来,亲自上去采香椿。那时的他,还是个跳脱的少年,做什么都一股子不知疲惫的劲头,整日都能听到他爽朗的笑声。时隔九年再见,他眉眼间尽是郁色,江泽洋第一眼,竟没认出来。
江泽洋看了眼旁边的石狮子,陈随雅当时就只站在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看着彭松摘香椿,彭松不慎摔下来,他不去扶,反而靠着石狮子大笑起来。他的笑不同于彭松的笑,彭松的笑听着让人想起夏日的太阳,他的却让人想起冬夜冰封三尺下的湖水,总觉着他笑也是在哭。
宅子外头看着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有一处引了活水的湖,亭楼廊院,一概俱全。
江泽洋在正厅里略等了会,就见彭松快步走了过来。
彭松先鞠了一躬,歉然道:“江兄,真是得罪了。”
江泽洋哼哼唧唧道:“彭兄好歹也把自己的人看好了,若不是我看着那是你的随从,我怎么也不会进那个屋的。”
彭松无奈:“那不是我的随从,是彭家的。那日他们派他来寻我说事,倒让江兄误会那是我的人了。”
江泽洋翻了白眼:“不好意思了,都怪我认错人了。”
彭松笑道:“是我错了,以后除了阿聂,你不用再信别的人。”
彭松虽然身上并无一官半职,但他此人城府极深,又和太子交好,江泽洋也不怎么敢得罪他,见彭松真心道歉,他也见好就收,没再抓着此事不放。
别的不说,单说他敢收留陈随意那么多年,江泽洋对他就是一百个佩服。虽然距上次见到陈随意,已经过去了九年,但是江泽洋每次一想到这人,除了瘆的慌,就是瘆的慌。
“不过,我昨天好像下手有点重,你大哥他没事吧?”
彭松云淡风轻道:“没事,没事,他也该吃吃亏,长长记性了。对了,他给江兄吃的药,我已经派人查了,没什么大碍。这几日,江兄可能会觉着四肢无力,只要别累着就行。啊,至于房事,先禁几日。”
江泽洋抖了下:“几日哪里够,怎么也要几年。”
“至于罗七娘……”
“你处置了就好。”江泽洋冷声道,“看她是个小丫头,还想着救她一救,结果她偏往火坑里跳。”
彭松点点头:“也好。对了,林家的那个姑娘,怎么病了?严重吗?”
他的消息倒快,江泽洋心想着。
“不太严重,不过她那个身子,没事病一病很正常。”
彭松微微皱了皱眉,似是在嫌弃林黛玉身子不好。
江泽洋好笑道:“彭兄,不是我说,世上哪寻这十全十美的人来?她作的诗你也看了,比三皇子作的都要好,三皇子见了都恨不得把那诗集给供起来,早晚三炷香的拜。还有人,长得是真没话说,天上的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这是阿远说的啊,我没见过,但是你也知道,阿远在这事上是断不会说假话的。唯一的缺憾,就是身子不太好,可见老天爷还是公平的,给了你什么,总要再拿点什么走。”
彭松笑道:“你莫担心,这事在皇上跟前已经过了眼,圣旨都拟好了,不会轻易变卦的。不然你怎么请的动王太医,他可是专门给太后娘娘请脉的。”
江泽洋顿了下,又道:“昨儿阿远还问我,陈家那几个人的事。”
“你怎么说?”彭松一听“陈家”两字,整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了。
江泽洋呼吸一滞,小声道:“照实说呗,反正我也不知道多少。若是彭兄不希望他追查下去,我就和他说一声,他不会不听的。”
“他追查这个做什么?”彭松有些不解,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笑了笑,“他当时那么小,竟也记事了吗?”
“记什么?”江泽洋好奇道。
彭松抬眼看着他笑了下:“你去问他,问我做什么?”
江泽洋好奇得心如猫抓,但也不敢继续追问。
“那,就让他这么查?”
“让他查吧,又不碍着我什么事。”
林致远忙完手里的活,又细细的理了一遍,才和上司告了假,匆匆回了家。
进了门,他先往黛玉的房里走去。
黛玉吃了药,出了一身汗,宝钗刚帮她换了衣服,听到林致远回来了,忙让丫鬟把黛玉给捂严实了。
林致远问了宝钗情况,然后又看了方子。
黛玉迷迷糊糊间听到林致远声音,嘶哑道:“是哥哥吗?”
林致远对宝钗道:“你们先出去。”
宝钗道:“你,说话软和点,别吓着玉儿。”
林致远笑了:“知道,那可是我亲妹子,我不必你更疼她?”
呵,你还会疼人?宝钗心里冷笑,到底是不放心,担心地看了眼里屋,才带人下去了。
林致远进了屋,拿了凳子在黛玉床边坐了。
黛玉睁开眼,怔怔地看了他半天,才道:“你昨儿,为什么不回来?”
林致远一听宝钗说黛玉让江泽洋出去的话,心里就猜到了大半。
“你宝姐姐都不醋,你倒先醋上了?”林致远好笑道,“还把身子弄垮了?你倒对得起你爹。”
“我对不起,你就对得起了?”黛玉带着哭腔道,“我们林家,从来没有过这等事,你既当了我爹的儿子,就不许你做侮辱门楣的事情!”
林致远见黛玉哭得可怜,叹了口气:“你觉得你宝姐姐好不好?”
“当然好!你能娶到她,简直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气,你还不珍惜!”黛玉哭道。
“既然她这么好,我也巴巴的娶回来,为什么我就不珍惜呢,你想过吗?”
黛玉听了这话,脑子里乱糟糟,不由止了哭。
“我天生于男女之事上就有隐疾,你宝姐姐嫁了我,就相当于守了活寡。无论有没有江泽洋,我和你宝姐姐,日后也只能这么相敬如宾。”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黛玉呆了好半天,才明白林致远的意思。
“你,你!”黛玉伸出一只手指着林致远,不住地颤抖。
林致远耸肩:“这是真话,我一个男人,也没必要编这种谎话来骗你。”
黛玉只觉得浑身无力,往后靠在了枕头上,直直地看着林致远。
“那你为什么要娶宝姐姐?”
“林家总是需要一个女主人的。”
黛玉不敢置信地看着林致远,身子一阵一阵的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