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致远》llandu

24、第 24 章

　　林致远一晚上没睡好，总是梦到去林家庄子之前的事情。那些人，总当他年纪小，不记事。其实孩子，什么都懂，只是有的人忘记了，有的人却一直记得。

　　乱梦中，幼年的林致远在庭院、走廊中蹒跚走着，在一群群妆容精致、衣着华贵的男男女女裙角裤脚边穿过。

　　笙歌、娇笑，间杂着哭泣和打骂的声音，直到天快亮了，人们都散去，整个楼里仿佛没有一个活人，那让人发寒的寂静。

　　林致远坐在楼梯上，双脚穿过栏杆悬空晃着，脑袋靠在两个朱红色的栏杆中，看着楼下空无一人的大厅。

　　一只柔软的手放在了他的头顶，有人站在了他的身后。

　　林致远被推醒了，他看着江泽洋的脸，好半天没从梦里回过神来。

　　“梦到哪个小美人啦！”江泽洋喊着，把手里喝剩的茶泼到林致远脸上，把他彻底给弄醒了。

　　江泽洋今天也没事，就跟着林致远去了贾家。

　　宝钗和黛玉也一同去了，黛玉许久不见江泽洋，几乎快要忘了这个人，如今猛地看到他，心里却没有以前那么强烈的反感了。

　　只因她觉得，林致远是比江泽洋更可恶的存在。

　　一行人慢悠悠地往贾家去了，那边贾家也早得了消息，除了王夫人进宫，宝玉跟着贾政出门，其他人都在正厅等着，连贾赦都在。

　　贾赦和贾琏在外头陪林致远、江泽洋说话，贾母等人拉着宝钗二人坐了。

　　看到黛玉，邢夫人脸上总有些讪讪的，只不知道黛玉知不知道她那筹办嫁妆的银子，被贾家人要去了那么多。

　　林家前前后后给了贾琏将近十万两，真正用来买嫁妆的只有五万两，这差得也太多了，只要不是个真傻子，就都能看出不对来。

　　贾琏本有心也趁机捞点，可架不住来要钱的人太多，最后他得罪了一堆人，愣是一分钱没捞到，东西也才置办得勉强不丢份而已。

　　当年建造大观园留下的烂摊子，让已经开始显露败象的贾家，彻底被拖进了泥潭中。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拆东墙补西墙、寅吃卯粮可以解决的了，这是需要一口气来几十万甚至百万两银子才能添补的空缺了。

　　早在两年前，贾家就开始卖人放人了，因为他们已经养不起这么多人了。如今贾家的下人，恨不得一个人干两个人活，哪里还有闲钱养那些不干活的人呢？

　　不过也因着怕被卖出去，这些下人虽常抱怨，但干活倒积极了很多，也算是意外之喜。

　　前几月，甄家断断续续送了不少东西存在贾家。贾家多少人眼睛都盯着，他们倒不敢再管林家、薛家要钱了，怎么也要看着黛玉的面子。他们如今，心里就盼着圣上快点下旨，抄了甄家，那这些东西，就是无主之物，他们就可以理所应当的笑纳了。

　　林致远见贾赦说起话来没完没了，就冲着江泽洋使了个眼色。江泽洋立刻开始谈起经子史集中各种典故来，还力邀贾赦贾琏一同吟诗作对。贾赦果然兴趣缺缺地走了，临走前还叮嘱贾琏好好款待客人。

　　林致远和江泽洋就随着贾琏去了他的院子，里面的人早得了消息，都躲在屋里避着，只剩小红在旁边端茶倒水。

　　因有江泽洋在，凤姐也不便进来，林致远自去隔着帘子跟她请了安，将一盒子珍珠送了过去。平儿接了，拿给凤姐看。

　　凤姐打开盒子一看，里面珍珠约莫有四五十粒，成色一般，若说送礼，实在是有些让人失望。

　　凤姐心里一动，将那盒子下面轻轻一推，竟又有一夹层，里面有一叠百两银票。果然，她就知道，林致远这小子最懂事了。

　　凤姐面带笑意，将那盒子交给平儿，让她好好收着。递过去半天，不见人接，凤姐奇怪地看了平儿一眼，只见她眼神有些呆，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凤姐咳了一声，平儿方回过神，接过那盒子收了。

　　收到柜子里钱，平儿忍不住又打开瞧了眼。这珍珠，的确和那晚荷包里的，是同一批的，大小、成色俱差不多。连这盒子里铺的绒布，都和荷包内衬是一样的料子。

　　林致远在旁边屋里和贾琏喝了会酒，江泽洋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屋里的摆设。

　　“先是我，后来又是小妹，这林林总总大事小事，都劳烦哥哥了，弟弟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哎哪里哪里，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贾琏打着哈哈，又给林致远倒了杯酒。

　　“对了，我之前听说，有人来求娶二妹妹，后来怎么又没下文了？”

　　贾琏顿了下，笑道：“算了算八字，发现不太合，就……”

　　贾赦有了银子，本舍不得还给孙绍祖，偏这是让贾母知道了，硬压着他把钱给了孙家，好歹保住了迎春一条命。只是这自然不好和林致远说了。

　　林致远恍然大悟，道：“那我这里，倒有一门亲事，就是，嘿嘿。”

　　贾琏看他脸色有些尴尬，好奇道：“说来听听，这里就咱们三个人，若实在不好，我们也不会说给别人听。”

　　江泽洋不给面子道：“哎，那可说不准哦！”

　　林致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道：“就是他的五哥，之前一门心思读书，把婚事都耽误了，如今人都二十五了，还没成亲。去年他乡试再次落榜，本还想继续考，江大人说不能再拖了，先寻门亲事。”

　　有孙绍祖在前边，林致远的这个人选格外的靠谱起来。

　　见贾琏意动，林致远又说几句江泽湖的情况。

　　江泽湖在家行五，生母是江大人在广西为官时的一个下属的大女儿尤氏，生了儿子没几年就失宠了，一子一母多年来在江家过得跟个隐形人似的。江家的人在读书这方面都很有天赋，最不爱读书的江泽洋十六岁就已经中了举人，江泽海则是探花郎出身。在江家，秀才只能算是个及格线，所以江泽湖还一门心思想继续往上考。

　　这门亲事若真成了，还算是迎春高攀了呢。

　　贾琏笑道：“他的五哥，怎么轮到你来说亲了？”

　　林致远道：“还不是因为他们家人多事杂，之前江夫人本来都给江五寻了一门亲，正准备让媒人上门提亲呢，就有小人去江五姨娘耳边编排那姑娘的不是。后来家里弄得鸡飞狗跳，江夫人一气之下不肯管了。江大人无法，就委托几个亲近的人在亲戚里面找年纪适合的姑娘，说不拘家世样貌，只要人懂礼便好。偏那日我写了封信给江大人问好，江大人想起我在京里也认识几个人，有几家亲戚，让我帮着相看相看。”

　　贾琏看了看江泽洋，道：“既然是江九弟的哥哥，想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我们家和江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我回头让你嫂子谈谈老太太的口风，你也去信问问江家的意思，若是真成了，我可要好好谢你。”

　　林致远又和贾琏说了会话，才带着已经很明显表现出不耐烦的江泽洋走了。

　　“你小子，又冒坏水！”江泽洋用鞭子指着林致远。

　　“贾家大房拿了我这么多钱，赔我个女儿又怎样？”林致远冷笑，“就这还便宜他们了呢。”

　　钗黛两人被贾母留宿，林致远和江泽洋因为还有事，就先回了内务府。江泽洋把缰绳往旁边随手一套，嘀咕道：“真是，回头老五又要把这账算我头上了！遇到你之前，都是别人替我背黑锅，现在可好，你自己数，我都替你当了多少次替罪羊了，啊？！”

　　之前因为林致远想要让黛玉当三皇子妃，在后宫撒了不少钱，还搭上了宁妃。宁妃膝下只有一个六公主，正好在待嫁之年。江泽湖生母娘家尤家靠着江大人这棵大树，一路仕途走得极顺，偏年轻一辈每一个出息的，只有一个尤湘潭长得极俊俏，尤家便打起了尚主的主意。

　　倒霉的林致远被宁妃和尤家都误以为他也有尚主的意思，宁妃自然是欢喜的，尤家自然是焦虑的。

　　江泽湖本来不想管这些事，但架不住生母和尤家送来的真金白银。他是江家的少爷，多少还能使唤得动些人。江泽湖的手段很简单，查黑料，没有黑料就制造黑料，把林致远黑到不会影响仕途得罪人但也不会被宁妃继续当做女婿人选的程度即可。

　　罗娘子就这么无辜地死了，从她那里并未查到什么有用的黑料。江泽湖索性买下一个长得极像罗娘子而眉眼间又颇似林致远的小丫头，让人养了半年，送到了林致远跟前，然后再放些消息出去，只说这是林致远年幼无知时和婢女生的私生女。他本来还有一系列的后续流言想用，结果江泽洋横插了一脚，先于林致远把人给买下来了。

　　江泽湖从小不怎么参和家里兄弟的明争暗斗，只专心读书和培养人脉，所以对江泽洋这个小魔星了解并不深，只知道这人不太好惹，脾气怪异。正巧此时皇后已经下旨定了六公主的驸马人选，江泽湖就由着罗七娘在江泽洋身边做一步“暗棋”。

　　去年江泽湖参加乡试落榜，在外郁闷地喝酒时，偶然碰到了来此地游玩的彭柱。一来二往后，江泽湖把罗七娘这步棋转手给了彭柱，才有了后来江泽洋被骗去吃酒差点失身的戏码。

　　江泽洋哪里是肯吃亏的主，特地回家一趟，把江泽湖好一通收拾，右手都给打折了。江泽湖本来文采就一般，只一手字是二十年苦炼而成，是他生平最为得意的特长，生生就被江泽洋给毁了。

　　江大人知道后，两边各打五十大板，寻了个借口把尤氏送到了家庙里，又逼着江泽洋发誓将此事揭过，不许再闹。

　　只是江大人和江泽湖都光惦记着小魔星江泽洋，却把另一个酷爱扮猪吃老虎、最记仇不过的林致远给忘了。

　　林致远最恨有人算计到他的头上，挖他的老底，更何况罗娘子怎么也是伺候了他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惨死了。

　　所谓小人报仇，十年不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