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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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派人来传，命十公主和绮雪到御花园的流花亭。
快到流花亭时，侍候十公主的宫女太监俱都明令禁止前行，除了十公主和绮雪，所有人在走廊上等候。
绮雪低声跟十公主解释，这是皇上的旨意，毕竟已经指婚，如今又要重新择夫，在结果确定之前，除了她二人，其他人都不得知晓。
十公主有些兴奋又有些惧怕，走路时紧紧抓着绮雪的手，结果却发现对方的手比她还凉。
能不凉吗？历史上十公主确是嫁给了丰绅殷德，可那是在她没有穿越之前。而今她活生生的穿越了十几年，还凭着侥幸说服乾隆让十公主择夫，要是十公主选中别人，也极有可能。
她太冒险了，脑子一定是进水了，才会想都不想就为了个十公主做出欺君犯上的事情来。但愿她真的能按历史的轨迹前进，否则，她的后半生大概只有在牢房里度过了。
见了乾隆，盈盈下拜，磕头请安，一切都按照着标准的宫中礼节来做。而这流花亭架设在曲水桥上，庑廊通连，亭子四周放眼望去空旷神怡，秋风徐徐吹来，神清气爽，亭下是缓缓流动的碧水，水面上偶有落花随水而流，凄凄迷迷，确是个谈诗论文的好所在。
乾隆身边侍候的，除了鄂罗里，便只有跟随鄂罗里的徒弟小三子小五子两个小太监，以及乾隆身边的近身宫女。待十公主和绮雪请安后，宫女便将她二人请到临时挂起的帘幔后面坐下。
十公主不解，正要开口，绮雪用食指放在嘴边，向她暗示不要去问。待宫女奉上茶和点心退到一旁后，绮雪才低声道：“如果公主出去，那些贝勒王孙见公主貌美如花，倘若呆住了做不出诗文，岂非让皇上盛怒？那时，公主又怎能挑到好夫婿呢？”
十公主撇撇嘴，道：“罢了，怎么都是你有理。我们就在这看吧，看皇阿玛为我挑选的这些王孙公子到底有没有值得让我托付终身的。”
绮雪微微一笑，拿起茶盅轻轻啜了一口茶水，心里实则如打鼓般紧张害怕。
令她二人意外的是，乾隆将她二人用帘幔遮挡也就罢了，连邀请来的王孙公子也都戴着面具。只见他们身形或魁伟，或单薄，或粗豪，或谦礼，唯一相同的是，全都是系出名门，家庭背景雄厚。
乾隆果然是最疼爱这个女儿，或许真担心她不会选择丰绅殷德，邀来的这七个人全都是京城屈指可数的官二代。而在这之中又兼得上真正富豪之家的只有丰绅殷德，却不知是哪一位，仅凭行礼请安，根本看不出来。
大概是如此谈诗论文触动了乾隆的雅兴，他抛出了命题，让众才子在十四步之内就得做出来。增加了七步，也无当年曹丕的斩杀令，但亦令众人惶惶不安。
十四步过后，立马分出高下。只有两位才子写出的诗文无论意境无论言词都为上佳，其余者不是没做完，就是做得粗俗不堪，或是毫无立意可言。
乾隆一一读来，倒也没生气，反而乐呵呵地说：“想我八旗子弟，最为拿手的是那马上功夫，自圣祖爷之后与汉人来往频密，读书行文也有不少，却不似这等粗陋。除了白衫和蓝衫，你们都把面具摘了。”
应对者摘下面具，有容貌清朗的，也有脸色如炭的。乾隆见状，又乐了起来，叫鄂罗里各赏玉佩一块，字画一幅，便让他们退下。
绮雪苦笑地喃喃自语：“幸好这些都是炮灰。”
十公主则悄悄地道：“那丰绅殷德倒真有本事。是了，你确定那些人里没有他么？”
绮雪肯定地点点头，如果丰绅殷德真这般无用的话，乾隆又怎会选他为额驸。别的不说，他爹虽是大贪官弄虚作假，可才华却是货真价实的，他的儿子也应该差不到哪去。
余下的两人静静地听候差遣，乾隆却不再比试诗文，只让他俩对对子。乾隆出上联，他们对下联。不想这两人才情旗鼓相当，几番比试，都对得不错。乾隆许久没这样放开怀地吟诗作对，心里甚是高兴。但毕竟是十公主择夫，他最后只得出题，说是答案如何由十公主自己决定。
说毕，应试的两位蒙面男子彬彬有礼地朝帘幔行礼。
十公主一呆，不敢相信乾隆真的如此做了。绮雪抬眼望去，只觉乾隆正朝她望来，眼神凌厉，似有意无意地警告她，一定要让十公主选择丰绅殷德。
其实，根本不用乾隆警告，她哪里知道丰绅殷德长啥模样，更别说还戴着面具。
比试开始了，乾隆出的问题很简单：“如果娶公主为妻，会如何待她？假如身败名裂，假如抄家灭族？”
这样的问题太过凌厉，也太不合常理，可乾隆就这么轻易的说出来了。
绮雪敢说，除了她，没有人能猜测出乾隆的心思。明明是为十公主挑选额驸，可他的意思里却包含着前所未有的担扰。乾隆是感觉得到，待他殡天之后，和珅会倒台么？但如果真有这样的担忧，为何又要将和孝公主嫁与丰绅殷德？
蓝衫男子抱了抱拳，恭声道：“启禀皇上，奴才若有幸能与公主成婚，必须唯公主马首是瞻，公主让奴才往东，奴才绝不敢往西。公主不喜欢的东西，奴才绝不再碰。”
乾隆微笑着道：“如果你们家犯了事，会如何对待公主？让她当出头鸟，护身符？还是……”
蓝衫男子微微一愣，半晌不语，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谨慎地道：“奴才一家备受皇恩，一直忠心耿耿，绝不敢做出触犯律法天规，更不敢让皇上失望生气。若能与公主结为夫妻，自当尊敬爱戴，岂会让公主为难。”
乾隆嗯了一声，“你这样说也有道理。”
顿了顿，乾隆转而望向白衫男子：“你怎么说？”
白衫男子儒雅地行了礼，举止斯文，气匀顺畅，丝毫没有紧张之意。“回皇上话，臣自幼受阿玛教导，无论对待何人都要犹如对待自身，绝不可因阿玛身在朝堂就仗势欺人，胡作非为。若能成婚，公主于臣来讲，不仅是皇家主子，更是臣的妻子。无论臣家荣辱兴衰，有臣有一口饭，就有公主一口饭。倘若……倘若臣的阿玛，或是微臣犯了王法，甘愿受皇上处罚，绝不敢违背。至于公主……”
白衫男子顿了顿，眼睛微微望向帘幔，恰巧十公主因他这番话心有触动站了起来，两人就隔着帘幔默默地对望着。
过了会儿，他才轻轻嘶哑地说道：“如果真的触犯了律法，臣拼着一死，也绝不愿连累公主，更不会让公主因为臣受苦受难。”
时间似是在此刻凝住，不止十公主，就连乾隆和绮雪也没想到这白衫男子会说出寻常百姓家的真情话来。
良久，乾隆轻轻咳了一声，道：“皇儿，你意下如何？”
十公主掀开帘幔，缓步走出，她没有犹豫，直接走到白衫男子面前。“皇阿玛，儿臣选好了。”
没有人查觉到乾隆骤然放松的神情，此时，帘幔已被宫女挑开，绮雪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十公主挑选的夫婿，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紧张，还是什么。
乾隆对蓝衫男子道：“你把面具摘了。”
待蓝衫男子依言摘掉面具，露出眉清目秀却略微苍白的模样，乾隆示意鄂罗里给蓝衫男子递上一串玉珠，说道：“你才华不错，你阿玛果罗亲王教子有方，这玛瑙玉串就当作朕赐给你未来福晋的贺礼。你跪安吧。”
蓝衫男子心有不甘地看了白衫男子一眼，不敢多说什么，恭恭谨谨地接过玉串，磕头跪谢，之后在太监的带领下退了下去。
只剩下白衫男子了，十公主不知他是何模样，好奇地想要伸手去摘面具，白衫男子尴尬地往后退了一步。
乾隆哈哈一笑，道：“你摘了吧，戴了这许久，也怪闷热的。”
“臣遵旨。”白衫男子行了礼，摘掉面具，朝十公主微微一笑，又再行礼：“臣丰绅殷德，见过公主，公主吉祥。”
“你……你当真是丰绅殷德？”十公主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长得俊朗秀气，举止斯文的年轻男子，忍不住望向乾隆。
“这可是你自己选的，朕能为你做的也都做了。”乾隆至此方有了疲态，毕竟近八十的老人了，见十公主果然挑的还是他中意的人选，心里也安慰许多。
十公主感激地行磕首大礼：“感谢皇阿玛为儿臣所做的一切，儿臣实在太不孝了。”
“好了，朕要回宫了。丰绅殷德，你阿玛已在东华门等着你，鄂总管会亲自送你过去。回去后跟你阿玛好好的商量，毕竟娶的朕是最宠爱的女儿，该怎么办就赶紧办起来。”看到丰绅殷德一边恭敬地聆听着，一边又动情地和十公主脉脉相望，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啦，再有十来天你们就要完婚，不急在这一时。和孝、绮雪，你俩陪朕回宫。”乾隆说着就示意鄂罗里摆驾。
绮雪和十公主连忙答应着，赶紧去扶乾隆起身，之后在一群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出流花亭。
“臣谢过皇上，恭送皇上！”丰绅殷德跪在地上大礼磕谢。
鄂罗里也没想到闹这么一出，最后的结果说是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不禁瞅了瞅紧扶着乾隆的绮雪身影，暗忖着这样的一个小丫头，究竟是看出了皇上绝对不会更改额驸人选，还是猜测到公主最后仍会选择丰绅殷德。
想了想，鄂罗里最后给了自己一个提醒，这个钮祜禄氏不简单，不管最后是赐婚给哪位阿哥，他都不能小瞧了她。
这一边鄂罗里揣着心思，另一厢绮雪又何尝没有心思。她正在考虑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十公主三个月后确定要大婚了，作为侍读，她的任务也到头了。所以，是否该申请出宫了呢？如果出宫，她就有机会去嘉亲王府，既能看青瑜，又能和永琰说明白。
不过老天可能听到了她的想法，刚到养心殿，就看见永琰已在殿外恭候多时。绮雪还没准备好见他，虽说不怪他了，但心里头总觉得别扭，觉得他起码也该给她道个歉。
十公主一直是喜孜孜的神情，一路上为她的任性说了不少抱歉的话，又说了许多恭维的话，惹得乾隆一直笑个不停，还假意斥责她再逗他笑，当心他笑得回不过气来。
送到殿门口，就有太监前来侍候，绮雪趁机退出想找机会开溜。哪知永琰只是来请安，并无要事，进去不到一会儿，也退出来了。更不管是否有人看着，急忙忙地来抓着她的手，说道：“几日不见，我很想你。去后宫不便，正想着如何使个法儿让人递消息给你，不想在这里得见。我知你恼我，可也该听我解释。”
绮雪本来就没再恼他，可听到的不是他的道歉，而是忙着撇清责任，心里倒当真恼怒起来了。
她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福了一福道：“王爷吉祥！奴才还有事要办，就告退了。”
永琰还要追上来，绮雪蓦地回头喝道：“您是王爷，您可以要走就走，要站就站。我只是个奴才，我还要活下去呢。”
永琰当场愣住。
这话是有点重，可是她不如此，他还会跟上来。殿前廊上有侍卫守护，广场走道上又有不少宫女太监路过，再加上心里的委屈，她统统一古脑儿地吼了出来。不等永琰反应过来，她提起裙摆，飞快地往长宁宫方向奔去。
哪知她跑得太用力，进宫门的时候，人已经有点跑累了，小腿突然发软竟没提起来，硬生生地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到地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一跤。
等到宫人惊慌失措地把她扶起来时，绮雪满嘴血地大声吼了一句：“我要出宫！”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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