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道》双满天下

53、分离之后

　　第二日李离不敢耽误，早早就将马车内加厚了三床棉被，即使躺在上面也不会觉得颠。退了房，李离如往常一样打算抱着冷蔓蔓去马车，却被冷蔓蔓阻止了。
　　“李离你不必如此劳心劳力，我只是眼睛瞎了，内伤也不至于走不动，就让我自己走吧。”
　　“你何必如此。”李离不明白冷蔓蔓这时候还坚持什么，明明以前也是被他抱着习惯了，如今眼睛又失明了，何必在意这些细节，难道是因为多了一个丫鬟，反而变得不好意思了？
　　只听冷蔓蔓黯然解释道：“如果我真的瞎了，必须要早点适应自力更生，总不能麻烦你一辈子。”
　　“可是你的身体……”
　　“让花蕊扶着我就好了，路总要自己走的。”
　　“你何必……”
　　“李离不要对我太好了，如果没有你，我怎么办？”
　　“……”
　　他不是一个感情丰富的人，可是此刻他深深的感觉到了眼前这个女子的脆弱和坚强，同时也想要好好疼惜她。
　　他当然听得出她这是在变相的证明自己还有用，证明自己可以不依靠任何人。这样的逞强，不过是把自己想得太孤单，不敢奢望别人的照顾。怕她习惯依赖别人后，不能承受一个人的孤单和无助。也许她只是太悲观，不敢轻易依靠任何人。
　　正如李离猜想的那样，她的软弱和无措，只留给自己。在她心里把李离当做朋友，却不是亲人。他没有义务照顾她一辈子，他与她还达不到肆无忌惮依赖的地步。她排斥他的好，是怕自己在最软弱的时候一旦习惯了一个人，就很难改掉这个习惯。
　　当年她沦为乞丐，有洛洛和阿大、阿二他们几个陪着她。不是她照顾了他们，而是他们给了她一个家，一个不孤单的家。他们同病相怜，相互依偎，才能共勉，才能温暖彼此。
　　然而此刻，李离于她已经仁至义尽，她却不能奢望更多的关怀，因为这些都是自己负担不起的，尽管这于他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在骨子里，她太过自卑，自卑到怕一切美好都会成为泡影，最后只剩她自己。之前洛景天身边有秦芙蓉，她受伤后不敢去找洛洛，便是怕自己拖累他，更怕自己一无是处，反而衬得秦芙蓉比她好。她没有秦芙蓉那样的家世，长得没有秦芙蓉那样美丽。若她是男人，也绝不会选自己这样的女子。
　　相处这么久李离对她的好无微不至，不管李离是不是杀不厌，她都不配得到这样的关怀。李离对她有愧疚，他对她所有的照顾都是基于之前误伤了她。她却不能心安理得享受他的所有付出，毕竟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不能因为李离客气，她却不知足。
　　拗不过冷蔓蔓的倔强，花蕊小心搀扶着冷蔓蔓一步步朝客栈外走去。虽然她走的异常艰辛，一路磕磕碰碰，可是她心里明白，如果以后她真的失明了，这不过是必须要经历的。
　　她不想颓废下，她要努力踏出第一步。虽然她内心惶恐，对于外界的无知，对于未知的阻碍。
　　李离皱着眉头，紧跟其后，好几次都忍不住想将她抱起，都被她阻止了。在这一刻，一向感情迟钝的他竟会觉得心酸，有一种心被揪着的钝痛。
　　好不容易走下楼梯，许天晴一行人在这时也走了出来，只是几人都没说话，只略带不解的望着冷蔓蔓三人。
　　许天晴心里纳闷，刚才这位失明的姑娘为何执意要自己走呢？昨天不都是那位李公子抱的她吗？既然眼睛看不见，又何必自讨苦吃呢？
　　她根本没发现自己的思想已经发生转变，明明昨天还在惊叹李离的无视世俗，今日就觉得李离抱冷蔓蔓是天经地义的事了。
　　甚至她心里还隐隐觉得冷蔓蔓不识好歹，明明李公子都要帮她，她却如此任性。
　　天龙门一行人皆是骑马，很快就要超越冷蔓蔓他们的马车。在看到赶车的人是李离时，原本已走远的许天晴又倒回来，与他们的马车平行。
　　“李大哥是要去何方？”自来熟的根本不像昨天才认识的样子。
　　李离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想怎么回答。
　　“如果顺路我们就走慢点，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许天晴并没有等李离回答，继续热心的说道。
　　李离看着前面放慢速度的天龙门众弟子，摇头对许天晴说道：“谢谢姑娘好意，你们有事自可先走。”
　　“那位姑娘眼睛不便，我正好可以帮忙，别跟我客气嘛，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正想跟两位结交呢。”许天晴完全不在意李离淡淡的拒绝，一副古道热肠的样子。
　　而刚刚靠近的天龙门大师兄方亮听到小师妹这样说，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这眼看已经赶不上诛宗大会了，小师妹又要多管闲事，他就不该带她出来，尽是添乱。
　　刚想开口训斥她胡闹，只听那赶马的李公子客气有礼的再次拒绝道：“姑娘一片好心，李离心领了，姑娘不嫌弃自是我李离的朋友，但此间不敢劳烦姑娘，李离一人足够应付。”
　　“可是那位……”
　　“小师妹别添乱了，自己的事都还没做好，耽误了正事，回去看我怎么跟师傅说。”
　　方亮板着一张还算阳刚的脸打断了许天晴的话，严肃的样子倒真有点让许天晴害怕。许天晴略带遗憾的朝李离吐吐舌头，无奈说道：“那好吧，李公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许天晴与方亮骑马越过了马车，当马车和他们渐渐拉开距离。许天晴似有不舍，回头朝马车看去，车前那人俊雅出尘，自有一股让人移不开眼的惑人气质。
　　当许天晴等人走远后，冷蔓蔓才掀开窗帘，感受迎面吹来的秋风。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路旁树木渐渐枯黄，树叶掉落的景象，闻着马蹄踏出的泥土腥味。能够想象李离安静坐在门帘外的正直背影，他肯定也是穿的月色长衫，那样看起来无害而儒雅，自是可混淆旁人眼光。不过那样子倒真有几分蛊惑人心，尤其情窦初开的少女，看来许姑娘对李离颇有好感。
　　冷蔓蔓想起两人的对话，心想难得有人愿意与李离做朋友。
　　许姑娘如此热心，一定也是位灵巧美丽的姑娘吧。李离如此不懂风情，难怪十多年来一直孑然一身，若日后她的眼睛好了，一定得帮他物色一位活泼又可爱的姑娘，这样才能跟他互补，这许姑娘倒是不错的人选。
　　思绪漫无边际，连眼睛的事也被她抛到了脑后。不知不觉，竟靠着车窗睡着了，直到被人抱起，她才惊觉。
　　“嗯？又要下车了吗？”
　　“嗯，有点状况，我先将你和花蕊放下，你们躲好，我去去就回。”
　　李离单手抱起她，同时左手拉住花蕊，一跃跳下了马车。将她放在一颗大石后，转头吩咐了花蕊两句，运起轻功就朝马车追去。这一变故让她突然紧张起来，能让李离留下她，独自去对付的人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是谁追上来了吗？
　　低声问身边的花蕊，她比自己还紧张几倍，浑身都在发抖，还没从刚才的一跳回神，显然平凡如她自然不懂会有如此厉害的轻功。
　　突然空中传来踏叶划空之声，冷蔓蔓连忙捂住花蕊的嘴巴，示意她别说话。这人必定是追踪李离而去，且听这轻功的划空之声，便能判断此人轻功卓绝，一定是武林中的绝世高手。
　　只要没有她和花蕊拖累，此人对付李离应该没有胜算。想到李离没事，她也就放心了。
　　只是那人武功高强，当他追上李离必定知道上当，说不定还会返回来找她。所以此地不宜久留，李离如此机智，应该能懂的。吩咐花蕊刻下一个白鸽标记，两人就朝树林深处走去。
　　一路留下标记，如果李离没事，一定会找到她的。
　　两人没走多久，她就走不动了，胸口闷痛，看来必须停下休息。耳边风声呼啸，花蕊又神神叨叨的，这孩子还是太胆小了。
　　两人休息大半个时辰后，不见有人追来，打算继续上路。在这偏野山路，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姑娘，一个眼睛失明的半残人士，即便没有追兵，也是步履维艰。
　　就在她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后方终于出现了一队人马。两人谨慎的躲在一旁，在外人眼里看似是一个小姑娘扶着一个老婆婆。冷蔓蔓戴着斗笠，白纱遮住了她的容貌，别人只以为她是上了年级的老奶奶。不过若仔细留意，也不难发现她只是个妙龄少女。
　　眼看那队人就要从两人身边跑过，冷蔓蔓早询问清楚对方衣着打扮和人数后，就做好了打算。
　　那队人马刚一靠近，花蕊就跑出去拦住了他们。对方莫名其妙，不知两人何意。花蕊本就是穷苦人家，演苦情戏也是上手就来，只听她哭的悲痛欲绝。
　　“各位大爷，我家小姐和姑爷因回娘家省亲，还未到衢州就路遇抢匪，姑爷为救小姐奋勇反抗，如今生死不明。而我和小姐逃亡至此，只希望各位好心人，能否载我们一程，我们两个弱女子实在是走不动了。”
　　这些人都是江湖人士，来者正是沧海派的大弟子闻之杰，平时最是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有一股英雄侠气。他与花蕊询问一番，听闻匪徒如此猖獗，立刻气的火冒三丈，说着就想让花蕊带他去剿灭了这群匪徒。然而他才吼了两声，花蕊正不知该如何编下去的时候，闻之杰身后走出一位面戴纱巾的白衣姑娘，花蕊看着犹如画里走出的天仙女子，连呼吸都忘了。
　　尽管她戴着面纱，可那双桃花眼却是让人一见忘俗，更何况她周身散发的清冷气质，要说她是九天玄女，只怕花蕊也是不会怀疑分毫。
　　只听她软软的声音，从上首传来。“沿途我们可没见着什么打斗的痕迹，师兄可别冲动，别人说什么都信。”
　　“她们两个弱女子难道还会骗我们不成，师妹凭得把人想得那么险恶。”闻之杰乃少数几个不会被张雪菲美貌所蛊惑的人，为人耿直，江湖人称闻肝胆，只因为他为人太过仗义，与谁都是肝胆相照，所以别人便给了他一个闻肝胆的称号。
　　“师兄，江湖险恶，我们自该好好提防。”张雪菲略带责备的看着闻之杰，语气软的叫人不敢违背她的意愿。
　　“既然大侠为难，那我们便不麻烦诸位了，花蕊我们走吧。”
　　“大侠求你们……”
　　“花蕊走了，不要为难大侠。”
　　“可是……”
　　“走吧。”
　　冷蔓蔓向前一揖，拉着花蕊转身就走。花蕊还想说两句，然而不得不委屈的跟着冷蔓蔓走了。两人蹒跚走在山间小路上，单薄的背景让人看起来很是凄凉。
　　闻之杰对师妹张雪菲怒视一眼，便打马向冷蔓蔓二人追去。
　　“师兄！”
　　张雪菲娇声大喊，然而闻之杰早追上了先前两人。
　　冷蔓蔓藏在帷幔下的脸，无声笑了，这人果然是个耿直的人

作者有话说

　　0 0来的有点晚，偷偷更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