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出尘 ...
-
「梨树飘雪见凡尘」
“小关只是受了点风寒,吃几帖药睡上一段时间就没事了,阿婆不用担心。”将手中小孩的手腕放回被子中,廖溪淼的声音温润儒雅,他温厚的安慰声顿时令已年过七旬的阿婆宽心不少,一个劲儿的连声道谢。
对于阿婆的谢意廖溪淼嘴角含着笑受了,阿婆也是个可怜人,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如今便只剩小关这么一个孙儿了,祖孙俩相依为命他看在眼里却也心酸。
村尾最为偏僻,她来不及去村头找大夫便把自己找了来,但自己可不是医术佳绝的隐士高人,只不过是个久病成医的药罐子罢了,阿婆找到自己,应该是看中了这一点罢,也算是自己还有一点用处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悲从中来,胸口滞气难消,便忍不住的从袖中拿出帕子捂着嘴使劲的咳了两声。
见他咳嗽,阿婆这才想起面前这弱不禁风的人身上原是带病的,不由得面露愧疚的关心之色:“公子若是身体不适,就快些回去吧!小关有老婆子我就行了。”
收回嘴边掌中的帕子,廖溪淼淡淡一笑:“近日我的身子已经好多了,这点小病小痛虽然有伤大雅,但也无妨。可是小关不同,他虽然只是风寒,但毕竟只是小孩子,自然马虎不得,我还是先把药方子写下来吧!”
“唉!”阿婆应叹,瞅着廖溪淼的脸庞,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执笔留下药方后,廖溪淼才堪堪离去,瘦弱的背影在微凉的春风里摇曳不定,不知多久后便没了踪迹。
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阿婆沉重的一声叹息,叹的却是命道无常。
廖家是在二十年前搬来这七里乡的,一来就住在了七里乡村尾处唯一的一座高宅,买田置地动作可大了。听说廖家的大老爷原是京城的高官,来到七里乡是辞官归隐,不想再问世俗凡尘之事。
这一家子是从京城而来,在七里乡普通原住村民眼里那一个个都是贵族,平时都是敬而远之的,但是人家却不嫌弃乡土粗糙,虽然身居高宅,但都穿着普通百姓衣装,下田种地更是常事,这倒算是真归隐了。
日子很平淡,于是一天天过去,但不知从何时起廖家大老爷去世了,可丧礼还未举行完毕,他家的大儿子也死了,据说是突发疾病来不及救治。
本以为廖家接连的噩耗不过是巧合,可现实里廖家就像是中了诅咒一般,每年都会有家族成员去世,不是意外就是病故,到如今,整个廖家除了那座高宅,便只剩下廖溪淼一人了。
可老天爷像还是不放过廖家一样,这廖家唯一的一位公子从出生起就没断过药汤,十八年过去了,能撑到今日,也算是天道犹怜。也不知,他能否继续撑下去。
廖溪淼走回廖家大宅之时,已是两刻钟之后。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空无一人的房子,一派荒草苍凉的景象,他还记得儿时自己在父母膝下笑颜欢乐的日子,却不料如今只剩自己一人,天祸何时这般无声无息毫不留情了?
低头无声的叹息,放下复杂的心思,廖溪淼缓缓地走向自己的小院,不知是不是直觉,刚刚走近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院子中有外人的存在,只是气息缥缈淡淡的还带着风和云的飘扬,只怕这不是个凡人。
抿嘴轻笑,迟顿的脚步便继续向前走去,跨过院门的时候他收起了心底所有的思量,管他是妖是魔亦为仙,跟自己都没多大的关系。
站在小院门口,廖溪淼驻足而立,他呆呆的看着院中开满了雪白梨花的百年梨树下那人白色的身影,痴迷了神色。
梨花飘飘洒洒,应风而下,那人白衣胜雪,而梨花恰似白雪,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树下,花和衣融成了一景,浑然不似凡间一物。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自己,那白衣人抬起头来,对上了廖溪淼的视线,只是淡淡的看着,一言不发。
其实廖溪淼在小院外的那一停顿祖聆就知道有人来了,不过仗着自己的身份凡人会看不见才没有理会,可哪知这人竟呆呆的站在小院门口就是不进来,看这样子,他是看得到自己了。
低头错开祖聆不带任何感情的视线,廖溪淼嘴角微弯带上了淡淡的笑意,一步两步缓缓的走到祖聆身前,抬手就是一礼:“见过仙长。”
祖聆双手负背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凡人,随即低眉沉声道:“你怎知我是仙人?”
廖溪淼缓缓抬首,看向祖聆的眼神闪亮:“可能是我生得有灵性吧!居然能一眼就看出仙长的卓越风姿,想必定是从仙界而来的上仙。”
廖溪淼的声音不卑不亢,透着一股真挚的情感,祖聆听的出他并没有说假话,只是这话却说的有些华丽了,一张嘴竟是把这里唯有的两个人都夸赞了一遍。
长袖一挥,桌椅突现,祖聆悠然而坐,以主自居:“坐。”
“谢仙长。”廖溪淼也不推脱,抚袖而坐,端的是仪态风雅,花随风落,祖聆一言不发,廖溪淼垂首不语,两人相继陷入了沉默。就这么静静地坐了一日,祖聆临走时廖溪淼问:“不知仙长因何而来?”
神色微顿,祖聆答:“渡劫。”
言罢,破风入云而去,徒留廖溪淼一人在凡间梨树下轻轻嗟叹。
“仙下凡渡劫,却路过此地,这是缘。之雪,你可愿随他而去,成全了这果?”
叹息声长,回答他的只有梨花徐徐飘落的风声,再无其他。
「尘劫归来求不得」
经年久远,辗转浮华变换已经是自己离去的第三十八个春天,祖聆从未想过在自己的尘劫渡完之后,居然还会回到在渡劫之前人间里最后去的一个地方。虽然没有想到,但他还是去了,那个看起来荒凉得很的廖家大宅。
站在那棵依旧花开如雪的梨树之下,祖聆有些惊奇,看廖家大宅的模样只怕是三十好几年没有人居住,算是彻底荒废了,怎么廖溪淼的这个小院却是跟三十八年前一个模样,像是从来就没变过?
目光带着疑虑的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视线定格在枝繁叶茂花飘如撒的梨树身上,抬着眼皮仔细的瞅了它两眼,祖聆面无表情却是心里暗暗轻笑,杵在原地他眼底古井无波再无其他。
待困在肩头的梨花被风吹落后,他再没停留,转身即走,也就是在这时,女子清脆的声音从他背后突然响起。
“仙长既然复而返来,又因何要匆匆离去?”
自树中而来,之雪一身白纱,花下亭亭而立,静静地看着转过身的祖聆,面容温婉唇角含笑。
抬眼望向梨树下突然出现的女子,祖聆神色平静的说:“既然尘劫已经渡完,此时不走又何须另觅他日。”
“公子已经不在了,可仙长还是回来了。”定定的看着祖聆,之雪目光明亮。“不知仙长可否与之雪说一说,您的尘劫是什么样的,之雪修炼千年还从未见识过仙家尘劫呢!”
似乎是没有听到之雪的一番话般,祖聆饶有兴致的反问:“你叫之雪?”
脸上表情不变,之雪垂眸:“这名字,是公子取的。”
“廖溪淼?”
“是。”
同第一次见廖溪淼一样,此时梨树下祖聆变换出的石桌旁对坐着两个人,不过准确点来说,一个是妖一个是仙,天仙与地妖同座倒也算是一桩奇闻了。
清风拂过,祖聆神色平静的缓缓道来:“此次尘劫不过是我修行中的一种方式,当初也没想到会在这梨树下静思。也许是七里香遍布七里,而独这一株梨树,太过吸引人目光了吧!”
“一棵梨树生长了数千年,却仍在凡间,的确够吸引人目光的。尤其,是像仙长这一般的人。”眼睫微颤,之雪低着脑袋,背光的阴影遮住了她的脸,那一刻的表情没人能看得清。
祖聆略有沉吟,不过随后则是岔开了话题,像是在与人诉苦一般滔滔不绝的说起了自己的尘劫,虽然语气平淡面无表情各种不带感情,可之雪还是听出了一种耐人寻味的感觉。
“此次转世,我生在一个皇亲贵胄之家,祖辈健在父母安康兄友弟恭家庭和睦,看起来的确很不错,但是自我十岁生辰一过,我人生所有的变故就都开始了,一切都来的那么突然,令我措手不及。”
听着他的这番话,之雪想到了一个人,听闻那个人三岁识字,五岁就能与夫子争辩把夫子说得哑口无言,长到十八时更是才华横溢文武兼备,就连国之帝君都夸他是个不可多得人才,说要将公主许配与他,并增予高官厚禄让他为国效力。
然而却没有人知道他因何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从不与人交善也从来没有朋友,面对国君的恩赐都是一口回绝。
所有人都只知道他少年时父亲兄长为国捐躯,祖父祖母不堪噩耗的打击竟是在同一日双双亡故,而其母更是与其父伉俪情深自缢而亡,几乎是在一天之内,家中所有至亲皆赴黄泉,独留他与病弱的幼弟守着一个空空的宅子,孤坟几许泪如雨下。
后来,他唯一的幼弟也夭折了,于是他去参军了,不过十年便成了护国大将军,更封册异姓王,一时权势滔天无几,就连国君见了他都要忌惮三分。于是再后来,几乎与所有人料想一样,他推翻现有政权撂倒了国君自己做了皇帝,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册封一男子为后,消息传出去的时候举国震惊。但是由于他手段狠厉并且为人残暴不仁,官中民间虽有反对的声音,却也迫于压力而不过尔尔,时间一长也就没人再多做较真了。
可是,更加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在不久之后发生了。据史册记载,在一次祭天大典时,那位震慑古今仅有的男皇后居然发动政变,杀死了皇帝并拥护前朝皇子为君,待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这位男皇后竟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天亮前皇帝的守陵人在帝陵前发现了他的尸体和一封他的亲笔信后,这这位男皇后和前皇帝之间的恩怨才被一一揭晓。
自此,国之重臣谋朝篡位,男后弑帝复立前朝的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只留下了无数难以理解的传说在继续流传。
之雪是这么想起的,祖聆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听当事人亲口说出这段历史的时候,之雪怎么都觉得有些膈应和不解。
扯着嘴角干笑两声,之雪应和道:“仙长的尘劫还真是特别,只是之雪却是不明白,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阴炽。这佛家八苦,仙长所要渡的到却是哪一个?”
“一次尘劫,是一次人生,若说这八苦,我却是每个都历经了一遍。然而……”说到这里,祖聆止住了声音。
听到一半的之雪便顺势而问:“然而如何?”
祖聆嘴角一扯,算是苦笑:“然而这次尘劫给我最大痛苦的,却是求不得。”
「罔顾三生奈何路」
“十岁生辰那天,边关传来急报,说是父亲和哥哥都战死沙场,祖父祖母听后接受不了打击,于是都去了,至于母亲……她走了,她去了敌国,那个杀死父亲和哥哥害死祖父祖母的国家,她居然是那个国家的公主,嫁给父亲不过是做为一个内应应有的牺牲罢了,于是我对外宣城她自缢而亡追随父亲而去。从那天起,我想一直都和和睦睦的家没有了,是为求不得。”
“后来和弟弟相依为命,可他身子骨弱,不过一年就也离我而去。我想保护的最后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也是求不得。于是我努力学习,努力使自己的名声到达圣听,可我却发现这还远远不够,所以我去参军了。十年征战,我只想做一件事,灭了杀我父兄害我家破人亡的国家,然后把母亲的尸骨和父亲葬在一起。但是事与愿违,那个国家被别国所灭,母亲也消失在了宫廷大火里无迹可寻。一直以来的夙愿就此破灭,还是求不得。”
“我在军中认识了一个人,他是军医,曾不知次数救我与生死顷刻,虽然是他男子但我还是将一颗心都交于了他,可我俩的身份若是在一起便注定为世人所不耻,所以我便弑君篡位,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册立他为后,谁人反对我就杀谁,就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也在所不惜,可我没想到,最后我居然会死在他的手里。那一刻我躺在他的怀里,他将所有的事都说了个明明白白,原来他接近我不过是为了给公主报仇,而这个公主就是当初我拒绝的那个公主,自被我拒绝后公主就心如死灰不久便去了,而他却爱慕那个公主很久了。他把我捧上高位,却让我声名狼藉,后来又在我自以为一切都尽在我手之时,又把我拉下深渊,从此心碎魂灭再无其他,真是好手段啊……是非善恶辨明过,到头来无非还是个求不得,却不过都是我求不得罢了。”
祖聆面色沉静,也不知最后一句是感叹,还是悲叹。
然而这一刻,之雪却似乎看到了一个少年从最快乐的人瞬间沦为人间至苦,一步一荆棘每次都抱有希望却又每次都被现实打击得遍体鳞伤,好不容易有了安慰,也看到了光明,可哪知光明瞬息散尽,却跑出了无尽的黑暗将他吞噬得连灰烬都不剩。
一句求不得,再加上祖聆现在说出的话,之雪幡然醒悟。垂着头暗叹一声,果真,都是求不得!
“求不得,求不得,求不得……”之雪轻吟,随后一声苦笑,“仙长历经不过百年却看到了求不得,但是之雪却是历经千年,到头来还是仙长的一句求不得才看清,之雪在想,自己是不是错了。”
偏头看了自怨自艾的之雪一眼,祖聆道:“我历经尘劫三十八年,再度回来,七里乡的人也大都搬走,廖家也只剩下了一片残垣断壁,却唯独廖溪淼一人住过的小院依旧如初,不知你消耗灵力如此是为何故?”
听闻祖聆一语道出事实,之雪也不慌也不乱,只是一脸的缅怀,想起了一切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
“还记得是在千年前,公子在这里种下梨树,以天地灵力灌溉,后来便有了之雪。公子命苦,先是丧妻,后是丧子,最后自己也没能撑下去。可怜之雪当时并未修得人形,法力也微乎其微,只能眼睁睁看着公子尸骸无处安葬被乌鸦啄食却无能为力,于是之雪便对天起誓,哪怕舍弃一身修为,魂灵尽碎也要护得公子十世安定,以报答公子赐命之恩来消得业罪无忧,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之雪护着公子却是已有十三世了……”
“第十三世的公子依旧命苦,好好的一个大家族枝叶凋零最后只剩得他一人,由于命数已定你无法更改,便只好耗损自身灵力来减轻他身上的痛苦。你是灵,灵力耗损便是在耗损修为,若是灵力消耗过度,就是会失去灵智,本体若在从头再修倒还可以成再度成形,若是本体不在你就会再也不存在彻底消散于天地间。面对赐命之恩的公子,多付出的那三世你倒是舍得。”
祖聆的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之雪听着却是想点头称赞,他说的就是真相。
“我记性不太好,除了几个刻骨铭心的转世,却是怎么也记不起公子其他的转世了。虽然公子的十三世我也就只记得那么几个,但似乎每一世他都是天煞孤星凄苦横死。”之雪微微的笑着,笑得极清极淡,怎么都看不出她是在笑什么。“第一世,公子是帝国首富的独子,帝国君主贪念首富家财,便给其安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满门抄斩,公子侥幸活了下来,后来他带兵归来想要推翻国君为父亲正名,可公子被属下出卖最后落入陷阱惨死于万箭穿心,我给公子的气运也就散了。”
“第二世第三世第四世我都忘了,唯有这第五世,却是比第一世的手足无措更让我难以忘怀。第五世的公子是一个修道者,修道好啊,了断六根附而清净,说不定哪天就得道成仙再也不用受那轮回之苦了。然而事与愿违,修道会成仙哪有嘴上说的那般容易,他居然爱上了一个妖,可是身为正道而言他必须斩妖除魔,被逼无奈他杀了自己挚爱,后来天劫如期而至,那只妖却成了他渡过最后一道天劫必须克服的心魔,我以为他可以克服的,可是他却没有,最后身死道消魂飞魄散。为了公子不用忍受在离恨天慢慢聚魂的岁月磨砺之苦,我便散了一身修为强行聚拢了公子的魂魄并送他去转世,于是我灵智就此尽失,所有修行都得从头再来。”
“第六世……”
「无愿识得长生苦」
当之雪的声音停止时已是夕阳西下,黄昏正朦胧,而树梢梨花也落了厚厚一层。
看着一脸平静淡然的之雪,祖聆想起了三十八年前临行前廖溪淼对自己说的话。
“还请仙长尘劫后归来时,带走之雪。她修行千年,早该成仙,可却为了我一直留在这里耗费自己的修为,宁安心有不忍。”
宁安是廖溪淼的字,宁和安都有平和详静的意思,可是他的名却是溪水淼淼,就同他的人生一样,又如何安宁得下来?
祖聆起身,看了之雪最后一眼:“你以灵体在红尘修炼数千载,为何还不成仙?”
之雪微怔,随即轻笑:“我之心,在凡尘。”
梨花高洁出尘,但生于凡世,长于嫉恶,沾染红尘烟华久矣,自当,孤亡于彼岸。
不再多想,祖聆挥袖离去,白云飘飘间已是独上青天。不用回头,他就知道之雪定然是一副见了谁都是微笑的模样,将所有心思都藏得深深的。
然而在云端之上,祖聆却想起了一件事,似乎是在千年之前,天帝的第二子下凡历劫归来,却说出了要除却仙籍自贬为凡人的话,天帝一时震怒便将其关押起来,而那时的自己是一名与二皇子走得比较近的仙君,也曾问过他为何要如此,他只是目光熠熠的轻轻一笑,并未作答。
后来,天帝气消了便把他放了出来,可哪知他前脚刚出囚牢后脚就踏入的无间地狱沾染了满身地狱罪业跳入了轮回道,地狱罪业不消就要永世为人,永世不得安定,永世赎罪。赎罪的第一世完结后,自己在地府等到了他,问道他这是何苦,他只是大笑依旧并未作答。
后来道德天尊看完了他的几世人生,风摇落了一树梨花,轻声一叹,叹得风依旧花犹落……
罔顾三生奈何路,无愿识得长生苦。
那,你现在快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