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目标三十八 不愿死去】 ...
-
“你不应该让他离开。”
奥古斯伯爵站在背光的房间一角，阴影覆盖住了有他全身的三分之二那么多。他的模样正如同他的声音般捉摸不清。
“你本可以阻止我。”黛维拉勾了勾嘴角，“可你没有……”
“是不想，还是不能？”
黑暗中的奥古斯伯爵没有立即回答她。
只是用他那双和斯佩多极为相似的、靛青色的眼眸忧伤的凝视着少女姿态的首领。
那小小的王者，风华尚未凸显，但她眼中的光芒却已然无法被年龄所阻挡。
黛维拉心中吃了一惊，面上虽然没显露出什么来，但是要知道奥古斯伯爵从来没有如此真实的表现出他的情绪。
那沉淀在眼底的忧愁……绝不是演出来的。
她不禁心思微沉。
在几个小时之前，在跑去关心斯佩多之前，她首先是找了奥古斯伯爵。面对这个既是父亲又是部下的男人，黛维拉只说了两个字：
“理由。”
她要一个男人动手的理由。
“我们家的惯例你也不是不清楚啊，首领……”
“一个不知道将会从哪儿来，说不得能在城堡里待多久的陌生女人？”黛维拉对所谓的‘未婚妻’嗤之以鼻，“那种货色哪里有一根汗毛比得上我的家人重要。”
“你决不是那么肤浅的角色，一定还有什么让你不得不出手的理由，告诉我。”
“这是命令吗？”
奥古斯伯爵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问了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如果要是命令你才肯说，那么把它当作命令也未尝不可。”黛维拉看着面容熟悉又陌生的男人，将出现在他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放过的收进眼中。
“抱歉，首领，我拒绝回答。”奥古斯伯爵露出一个奇异的笑容，“您不需要听我说谎，那我可只好保持缄默了。”
黛维拉垂眸不语。
即使是首领，但她毕竟还没有成年，还没有度过继承仪式，公开身份。此时此刻的她，在家族中的地位即使超然，却也并非说一不二。
比如——此刻在黛维拉面前的奥古斯伯爵，作为拉美嘉鄂家族中地位第二的真红真理，也是继承了黑桃伯爵爵位的暗卫队长。如若他执意拒绝，黛维拉是无法强迫他的。
不过，倒也不是就让她毫无办法。
——前面说过，斯佩多虽然算不上花心……但是却很风流。
他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撩拨女孩子，而且这也是一件让他被阿劳迪亮手铐逮捕过许多次的爱好——
往事不必再提，斯佩多有很多黑历史。但是那时候，奥古斯伯爵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奇特的地方。
对于自己养的崽四处撩拨女孩的模样，他的态度是不闻不问，一副‘请随意，只要他高兴就行’的样子。
的确，斯佩多以前只是调戏人家，没有很当真过。他擅长说甜言蜜语，哄的人家女孩子开心，一点也不觉得生气，那都是他的本事。而这一次他似乎是真的很喜欢艾琳娜，倒是和以前的情况不太一样。
但是，谁断定奥古斯伯爵忽然转变态度的原因就是在于斯佩多呢？
——谁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那个孩子？
奥古斯伯爵说了这么一句话。
而这句话必然不是无的放矢，黛维拉有一双极善识人的慧眼，她自信通过自己观察所推测出的事情断然不会犯错。奥古斯伯爵特意这么说，总不会单纯只是为了说垃圾话扰乱斯佩多的思绪……那么，问题显然就是处在艾琳娜的身上了。
不可以是艾琳娜。不可以是伊莲姐姐，为什么不可以？
黛维拉聪慧近乎妖孽，她怎么可能想不到？
关于艾琳娜的十分特殊的一点……因为她是监视者么？
想通了这些后，黛维拉依旧需要得到奥古斯伯爵的确认，于是她做了一件事情。她命令家里的羁绊精灵使用羁绊精灵的魔法，打开了通道，放斯佩多出去。
没有多余的时间收拾东西，她只带来了最需要的几件，而从黑桃城堡离开走出这片森林在没有奥古斯伯爵开路的情况下有多么危险……“哥哥，你害怕吗？”
“怕什么？”斯佩多反问道。
两人相视，不禁忍俊。似乎能够互相从对方清澈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笑容。
有何可怕之处呢，至多不过一死而已。死亡有什么值得惧怕的？
斯佩多离开之后，奥古斯伯爵必能察觉到，不过他来不及阻止了，因为黛维拉不会让他离开这里去追斯佩多去。
事情变成这样，奥古斯伯爵便是不想说，也必须说出来了。
“监视者还有什么秘密，告诉我吧。”她虽然有些意外奥古斯伯爵显然察觉到了斯佩多的逃离，却并没有主动追出，而是仿佛在等待她一般……但是黛维拉很快就注意到了些端倪。
也许奥古斯伯爵并非洞悉她的心思早就留有后手所以如今才能这么笃定，也许他并非不想去追斯佩多……而是有心追逐却奈何无力。
“你不应该让他离开。”
奥古斯伯爵站在这房间中光芒所照耀不到的角落里，昏暗的阴影覆盖住了有他全身的三分之二那么多。
“你本可以阻止我。可你没有……”
“是不想，还是不能？”
奥古斯伯爵闭上眼，一道轻轻的叹息从他口中吐出。
“首领，我不能。”
他的声音是那么苍老，这具看上去年轻的身体已经掩盖不住他那颗不再年轻的心灵。
*
“如果我现在离开黑桃城堡，那么首领将会立刻暴露在危险之中。”
奥古斯伯爵缓缓道，“能够节省一些力量，我便多节省一些吧……对那小子抱有希望的我果然太天真了。”
他注视着黛维拉，深深的凝视着，贪婪的窥视着——在这样笔直而火辣的目光下浅紫色长发少女收起了挂在嘴角的笑容，冷冰冰的回望着他。
“您很少这样看我，父亲。”
她再次开口，不以首领的身份，而是主动称呼奥古斯伯爵为‘父亲’，以一个女儿的身份。
“是啊，很少。”奥古斯伯爵笑了，“不是我不喜欢你……薇儿，我只是不能一直看着你。从你出生的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将命不久矣。”
就像他说的那样，现在奥古斯伯爵已经收回了他的视线。一如他往常那般，永远看着别的方向，永远的眺望着远处……
“我长得像谁？”黛维拉沉声道。
但这个问题其实不问她也明白。
她的拉美嘉鄂一族的首领，继承了神明血脉的王。作为血脉无比纯正的神裔，每一任拉美嘉鄂首领的长相都同魔法女神一模一样。
空灵到与凡间格格不入的同时又娇艳无比的容颜，还有那浅紫色的长发，倒映着天空颜色如同海洋一般湛蓝的双瞳，以及一枚精致的朱砂痣。
所有的拉美嘉鄂首领，无一例外，都是这个样子。
她和斯佩多眉眼之间也很像，和奥古斯伯爵自然也像，可那只是相像而已。像和完全相同是两回事，只有继承了血脉中的神力，被选中担任首领之位的孩子……才会表现出这些特殊之处。
奥古斯伯爵翘着嘴角，就像每一个回忆自己过去的老人般，他的声音很轻，却将黛维拉从纷乱思绪中拉扯回来：
“我爱过一个人。”
“我很爱她，在我还不明白爱情究竟是什么的时候……我就爱上了她。”
“我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理，或许对于我来说，她就是爱情全部的样子。”
“我知道她也是爱我的，但是她却不愿同我在一起。”
说到这里，奥古斯伯爵忽然把话锋一转，“前任首领曾经告诉过我，监视者是被选召出来把一生都献给7³的，她是世界法则的守护者。任何试图与世界抢夺其守护之人爱意的人……都将被世界所厌弃，必不得好死。”
前言不搭后语，看似完全连贯不起来的一段话，黛维拉的脸色却猛然苍白起来。
“……那，你为什么还好好的？”过了一会儿，她才抬头轻声询问奥古斯伯爵。
“我不好。”奥古斯伯爵摇摇头，笑了笑。自从黛维拉再次走到这里，他就一直在笑——“我是个幻术师，很厉害的幻术师。大言不惭一点，我认当世第二名，只怕无人敢认第一名……如果我可以用幻术欺骗我自己，那么我为何不能欺骗世界？”
“我不爱她，我不爱她，我不爱她。”
“谎言说多了之后，自然便会像真的一样了……”一边说着，奥古斯伯爵从阴影中向前迈了一步，“只是，即便再真切那也依旧是谎言。”
即使和真相毫无区别，虚假始终都是虚假。
我不爱她。
是假的。
“我可以欺骗自己……原本是可以的，”他再一次把目光放在自己的女儿身上，“从十一多年前第一眼看到刚出生的你那刻，我就知道我会被揭穿。”
“我只能不看你。”
“我只能遗憾……为什么不能晚生你几年？要是戴蒙早一天长到十七岁，我也能早一天把这城堡的防卫和守护首领的工作丢给他，安心去死了。”
他每说一句话，黛维拉的脸色就变白一分，原本便几无血色的脸此时惨白无比。
脱去了伪装，从阴影中走到她面前的奥古斯蒂忒奈德·斯佩多伯爵，他的左手和小腿处一大块部分，一片完整的好肉都看不见。
特意换了件衣服，就为了让黛维拉看见这个的奥古斯伯爵并不在意。
“十一年前，就有。”他笑着说，“只是越想看着你，就消失的越快……”
“我作为一个父亲，不是不爱你……薇儿。”
奥古斯伯爵的声音越发轻微，但黑桃城堡里本就十分寂静，因此即便他的语气仿佛羽毛落在水面上般轻飘飘的，听在黛维拉耳朵里也十分清楚。
消失。
世界法则对奥古斯伯爵所采取的惩罚是，让他从身体的某处开始，一点点的粉碎，然后像沙粒般消失。
而这个过程，因为奥古斯伯爵的幻术变得无比缓慢。
他并不是不痛苦，并不是不想快点结束自己这糟糕无比的身体……之所以依然坚持，是因为他还有个身份，就是拉美嘉鄂一族的真红真理。
拉美嘉鄂是八神中唯一一个双首领家族，统领族人的，是被称为‘真理双环’的两个人。
其中，深蓝真理作为最高领导人，被称作[拉美嘉鄂的理智]。始终用那睿智的双眼注视未来，指引家族前进的方向。
而真红真理是仅次于深蓝真理的第二位，其信念是[拉美嘉鄂的愤怒]，职责在于守护深蓝真理，竭尽全力去阻挡一切能伤害到深蓝的危险。
而奥古斯伯爵，自然就是现在一直在用尽全力守护黛维拉的那个真红真理。
虽然不想承认，但奥古斯不得不承认在运用能力这方面的天赋，他生的儿子似乎比自己还要强上那么一丢丢吧！所以在黛维拉出生之后，本来还有点童年的斯佩多被奥古斯伯爵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的抓过来开启了艰苦的地狱修炼路线……
戴蒙·斯佩多能比奥古斯蒂忒奈德·斯佩多走的更远，在调|教这儿子的过程中奥古斯伯爵更加如此确信。
但是只有一个难题，就是斯佩多身上那因为混血而扭曲变异的魔力——拉美嘉鄂一族本并非人类。他们是身负强大魔力的巫师，但是因为与人类通婚，才造成所诞生的后代无法完美继承魔力。而只有属性是‘天空’的黛维拉，她身体里流淌的力量才是真正的魔力，而非扭曲变异过后的。
扭曲之后的魔力虽然无法学习魔法，但是却能因人而异的在成年前形成一个独属于族人的‘超能力’。可因为这力量未完全成型前难以控制，所以在满十七周岁前的族人们都被禁止使用超能力，是为防止魔力暴动，影响到他们未来成长、乃至于危极性命。
斯佩多当然也是如此，即便他天赋极佳，在本就优秀过普通人的八神后裔中也是万中无一的天才，奥古斯伯爵也不愿意拿他的未来去赌。他知道这小子性格散漫自由，最受不了约束，因此还特地拉下老脸去拜托一个出色的晚辈帮忙照看一二。就算再怎么出色优秀那也是晚辈啊……奥古斯伯爵豁出去了，反正他是幻术师，他不要脸。
一切都布置好了，待到斯佩多过了十七周岁时，他自然能够成为一个合格的[真红真理]。他将会继承黑桃伯爵的爵位，而这座城堡的守卫工作，也将交托于他身上。
于奥古斯伯爵来说，剩下的就只有……无论如何，也要抑制住身体的分崩离析，活到他满十七岁再死了。
*
“追不到哥哥了。”
看着一个个无功而返的羁绊精灵们，黛维拉坐在她的椅子上纹丝不动，除了那格外苍白的脸色之外，瞧不出她神情里有什么别的端倪。
“当然追不到。”一旁的奥古斯伯爵挑眉眼神无奈的，“你不要看不起戴蒙。你小时候不住在家里，回来的时候还经常看到阿劳迪，所以总觉得他傻乎乎的……那是作为哥哥让着你呢，真觉得他不知道你整天拿看白痴的眼神看他？他又不傻。”
“他就是白痴。”
黛维拉哼了一声。
“好吧。”奥古斯伯爵耸耸肩，爽快的放弃纠正这个问题，“就算你小瞧他的智商，也不能小瞧他的能力。我调|教自己的儿子还用得着藏私么？能教的都教给他了，这个森林里没有东西能困得住他的，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黛维拉不说话。
奥古斯伯爵叹了口气，想了想，还是慢慢说道：
“薇儿，我明白你很聪明，可这既是你的优点，也是缺点啊。”
“你这孩子，有的时候真是太轻狂。拿这件事情来说……你能推测出来用什么办法逼我坦白，难道没考虑到这后果是什么……还是说过于自信认为能够对一切负责？就不觉得自己有些欠考量么？”
“我能负责。”黛维拉冷冷道。
“有的事情，一旦做出来，就永远无法挽回。”奥古斯伯爵深深的看到她眼里去，“你还小，但是薇儿，你的身份注定你不能像普通孩子一样拥有挽回过错的机会。”
“这个世界本就不是公平的，有的人做错了事情，可以虚心改过，可以重头再来。有的人不行，错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到当初；错一步，就只有死路一条。”
……你不可以犯错。
最后一句话，奥古斯伯爵没有说出来，但他话语中的意思即便不讲清楚也足够清楚了。
“我不会犯错。”黛维拉与奥古斯伯爵对视，“我要他开心！”
黛维拉不后悔。
虽然帮助斯佩多离开这里，所引发的后续影响究竟有多严重无法估计……但是她不后悔。
退一步说，即使追到了斯佩多，她也不愿意强行逼迫他留下来，就像她说的那样，做这种决定斯佩多不会开心的。
她要的不是把他找个地方关起来委屈的活下去就好，她只要……重要的家人过得开心。
<<<
金毛好脸智商低……
最后那点先不提，作为一个金毛好脸的人，乔托在西西里是十~分受欢迎的。
不光是人，就连动物也格外的喜欢他。
看着从街角走出来围在他脚边一圈喵喵叫的猫咪们，艾琳娜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妒忌……她家养的那只猫为什么就不知道跟主人撒娇呢！！
不过一点墨因为不能跟着她一起来上学的缘故，临行前被艾琳娜交给西兰朵来养了，养了这么长时间，它这会已经长大成了个年轻的小伙子。每天都精神十足，和西兰朵那个活泼的个性在一起倒也搭配。
对于铲屎官卸任这件事艾琳娜还是有点幸灾乐祸的……不过她在看到乔托后才明白，原来那种天生小动物好感度满点的家伙不止阿劳迪一个啊喂。
“啊啊，别噌了……”被流浪猫把出路围的水泄不通的乔托无奈的蹲下身摸了摸其中一只的脑袋，“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流浪猫对时间没什么概念，primo以前每天傍晚都会带些食物去喂它们，中途有一次因为某些原因没有来得及，它们就会在那里一直等，凌晨还有几只依旧没有离开。从那以后primo就算有再不方便的事情也一定要按时去喂猫，风雨无阻。”
G站在旁边像是在解释。
“……”艾琳娜笑了笑，“是啊，它们不知道你会什么时候来，只是明白你一定会来，所以它们等。”
“然后呢，你要离开，这些小可爱们打算怎么办？”她弯下腰看着乔托。
“所以我特地拜托神父收留它们，不过这些孩子好像还是能认出来我……”乔托一脸无奈。
“动物比人更能谨记恩惠，而且你的发型这么闪，当然会认得你了。”艾琳娜笑道。
“……这句话是在夸我吗？”
虽然同样是金发，但乔托的发型使得他看上去比艾琳娜闪亮多了，于是他也因为这个理由被艾琳娜拿来攻击了N次。
╮(╯_╰)╭也有越吵就越融洽的友情啦！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目标三十八 不愿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