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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番外:夜来幽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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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悉,三皇子却是被二皇子和四皇子合伙嫁祸。这两位,才是真凶。并且,买通杀手的证据,均已经在两位的密室里寻得。
信函上的笔迹、落款、行文,全部都是本人无疑,还盖了皇子的火印。
帝王气得胸口发痛,差点就过去,醒来时第一句话就是把那两个皇子废为庶人,关入天牢,永世不得放出。
阮月得知此事后,吩咐李定业:“业儿,你可别干傻事啊。”
李定业道:“我没那么傻,母妃。”
李定业自入太学馆后,结识了两个极为俊秀的少年,一名□□,一名柳无意。
乾元四十年,□□、李定业、柳无意结拜。三人中,□□年纪最长,柳无意年纪最幼。
乾元四十五年,缔闻来犯,端王幕僚□□击溃缔闻十万大军,越天堑而收山河,持长鞭以驱雷霆,收复千里失地,班师回朝。
乾元四十六年,缔闻再犯,柳无意随军为监军,帝赐宝剑,数退缔闻。
在乾元四十七年初,端王立为太子;同年,崇帝驾崩。
阮月没想到李定业最后竟然成了帝王,她冷汗涔涔地细细一算,找出颇多蹊跷。
比如说,长皇子到底是谁刺杀的?
二皇子和四皇子又为何会联手嫁祸老三?
偏偏只有这个一直潜伏着的李怀简隐忍不发,置身事外。
而剩下几个皇子中,只有李定业获封端王后,锋芒显露,一举瞩目。
而刚被立为太子不久,先皇便驾崩了,这是谁在其中捣鬼?
只会是……李定业。
好手段。
阮月现在成了皇太后,她措手不及,决心将此时一探究竟。
听闻“谢城三杰”后,阮月邀柳无意上茶楼饮茶。
柳无意乃是儒士,温眉细目,如玉君子。他要了盏竹叶青,伫在窗前轻啜。
她坐下,想了想该有的语气,端详半晌,道:“哀家今日唤柳卿,是想知道一件事。”
“太后,我知道您的目的。”柳无意抿唇,玉一样的手指轻叩桌面,不卑不亢,徐徐道来。
阮月听后,恍惚不已。
眼前这个清秀的男子,竟然是一切阴谋的策划者。
她沙哑着声音,感到自己逝去的速度真的太快了,便连这种事情,都想不穿:“他真的做了这样的事?”
柳无意淡淡起身:“确实如此。”
阮月望着木窗,长得正好的早春樱树已经伸枝绕上窗柩,一阵清风吹过,荡落满头花香。
她记忆里那个孩童,还是那个扯着自己裙角,喊自己“母妃”的李定业,而非今日的帝王。
大化元年,□□以以上犯下、欺君获罪,满门抄斩。
阮月坐在太后的位置上,看到□□低下头,沙哑道:“臣,万死不辞。”接着,缓缓接过圣旨。
那日刑场之上,行刑时新帝亦在场。
行刑之际,□□弹了一曲高山流水,琴声时而潺潺,时而巍巍,缭绕在上空。
正在此时,一青衣人抱着琵琶而来,曲调悠悠,亦是流水。
那人却正是柳无意。
李定业看了一眼阮月,道:“太后,莫要看了。”
阮月脑子里满是那个微笑着眉眼的青年人,对自己道:“二哥不会这样对我们兄弟的。”
殊不知,这世间,最难猜的是人心,最难懂的是帝王家。
李定业是什么样的人,她这个抚养了二十余年的人,都不懂;更何况柳无意呢?
□□死前,将虎符留于太后。
阮月握着半块虎符,上面斑驳的字迹,尚能显示此符,乃是调动大军的凭证。
她早该明白,自己不是李定业生母,血浓于水,李定业怎么可能放过自己呢?
阮月为了平衡朝内势力,以先皇遗诏为准,干政三十年,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她垂垂老矣,皮肤松垮,堆在一起,眼纹深深皱下去,面上全是风霜,行将就木。
宫里真冷,西风卷起一地金花熏香,像是那年刚入宫,她踏着满屋的金花,为帝王翩翩起舞的情景。
真好闻啊。
阮月的手里依旧握着那半块虎符。
尊贵的帝王在她身边,低语道:“母妃,你为何要害死我的亲身母妃……”
他用的是“我”。
阮月竟然想笑,原来他竟然以为,自己是这样的人么。
“又为何阻止我成为九五之尊?又为何手握权柄不肯放……”帝王一步步紧追不舍,逼问道。
她的白鬓碎发披散在眼前,像是雪一样。
拼尽力气将虎符塞进他手里:“业儿……我一直都知道,你送来的药膳,总是藏着慢性毒药的呢……”说罢,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其实阮月挺想告诉他,自己没有那么缺德。可她已经要死去了,没力气说了。
李定业握紧了她的手,似乎很激动地说了什么。
阮月迷离的眼帘一闪再闪,她似乎看到了面容与他极为肖像的先皇。
她颤抖着手,触碰到先皇带泪的脸,对他低低道:“陛下?你来接我了——”
陛下,这是我新研究出的舞,阮月跳给你看好不好?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陛下,你来接我了吗?
满屋金花香气四溢,像是刚遇见陛下那年,我折了金花,插在鬓发间,发出醉人的香味。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阮月今生,只为陛下舞。
而今,阮月问心无愧,可以去找陛下了。
大化三十一年冬,庄太后阮月薨,与帝合葬于高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