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赛亚（天神右翼同人）》冥河摆渡者

25、Chapter 24

　　大概是成为大天使后感情淡薄，对于米迦勒的死，我竟然表露不出太多悲伤。可是一想到他死在自己人手里，死在与我朝夕相对，共同商讨过政务，也互相扯皮诬陷过的乌列手里，我还是觉得无法忍受。
　　我不喜欢乌列，正如乌列不喜欢我。可是如果有人让我去杀乌列，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我不知道他怎么能轻易对米迦勒举起剑，那分明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借着养病的借口，我缺席了朝会，只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近几次朝会上的兵荒马乱。如果不是米迦勒在魔界一住半年，早就把政务都分给了其他人，他骤然死去带来的灾难绝对要再提升几倍。饶是如此，梅丹佐还是忙得人影都看不见。他本来就是政务最多的大天使，我修养两个月，他只来看过我一次，头发乱得像杂草，精神萎靡，说不上是因为米迦勒的死，还是被政务给压的。恰好那天拉斐尔也来拜访，他一进门看见梅丹佐，就像被谁当面打了一拳，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梅丹佐走过拉斐尔身边时，拉斐尔僵硬的好像一块石头。梅丹佐倒是没把他当石头，他把他当空气，直接走了过去，一句话都没说。他离开后，拉斐尔在原地站了半天，连一点礼节性的微笑都无法做出。
　　我知道讨伐米迦勒是乌列和然德基尔带队，但他们只重伤了米迦勒，真正致命的是拉斐尔补的最后一刀——究极风系大魔法，温柔的悲风，彻底斩断了米迦勒的生机。可不知怎么，我无法去恨拉斐尔。也许是因为他的表情太绝望，如同折断双翼，坠入深渊的鸟，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附的东西。如果我也推他一把，他会坠落的更快。
　　如果乌列来看我，我大概会像加百列一样冲上去狂甩他耳光。可是面对拉斐尔，我什么都没做，只为他泡了一杯茶。
　　拉斐尔捧着茶杯坐在我对面，头低着，额前坠着的宝石一动不动，整个人都像死了。他原本看上去就比所有大天使都要瘦弱，这几日更是瘦得厉害，几乎与我的体型相当。现在他安静的坐着，细长的手指握着茶杯，好像骷髅合拢的骨指。我伸手抽走他手里的杯子，他过了几秒才迟钝的抬头看我，那时我已经将冷却的茶水倒去，换上了热腾腾的红茶。他怔怔的重新接过茶杯，半晌才想起抿一口。
　　“拉斐尔，如果你累了，休息一会儿吧。”
　　这句话似乎抽走了他的力气。他挺直的脊背忽然弯曲，茶杯底磕在盘上发出颤抖的碎音。他双手捂着脸，淡金的发丝流水般从背上倾泻到胸前。看他的动作在哭，可是却没有一点声音。
　　过了很久，他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淡：“失礼了。弥赛亚殿下，我想起还有事没做，先告辞。”
　　我拦住他，不由分说的把他拽进客房。拉斐尔只轻微挣扎了一下，便被我拉到床上。我帮他脱去外套，摘掉他额上挂着的饰品，用被子把他包的严严实实。几个治愈魔法下去，魔法带来的副作用让他很快闭上眼睛，陷入沉睡。我看了他许久，俯身在他额上轻轻一吻。
　　“谢谢你，拉斐。”
　　第二天一大早，梅丹佐又一次造访。
　　他来得有点匆忙，眼镜没戴，头发没梳，一进门就问我：“拉斐尔在你这里？”
　　“对，有什么问题吗？”
　　梅丹佐看了我一会儿，忽然嗤笑了一声：“弥赛亚殿下，你知不知道拉斐尔害死过几个人？”
　　“梅丹佐殿下，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几点？”我打着呵欠回他。
　　他一怔，眼中尖锐的东西慢慢淡去，又恢复了那副斯文禽兽的表情。可惜他没戴眼镜，效果大打折扣。他慢腾腾的瞄了几眼我的脖子，又笑道：“早起的——”
　　我不等他张口就来的冷笑话说出口，就飞快的打断了他：“有事说事，没事闭嘴！”
　　梅丹佐的嘴巴闭上又张开：“我有陆希恩的消息。”
　　两个月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譬如天界的每一个天使都知道米迦勒很不名誉的因勾结魔王而死在自己人手里，譬如魔族的每一个恶魔都知道路西法抢走了米迦勒的尸体以阻止他灵魂进入生命之树轮回，再譬如无论天使恶魔都知道，我的副官陆希恩背叛，在我下界时试图毁去我的身体，事情败露后主动堕天，现在已经是魔界新贵之一。
　　我从来没想过陆希恩会堕天。他年轻，富有力量，身为炽天使，更身为天主的副官，本来有着大好的前程，为什么会选择堕天？况且他是个信仰坚定的人，以他的性格，就算战死沙场也不会投靠魔族。
　　然而整个所有人都认定了他趁我灵魂离体时偷袭，致使神不得不将我提前召回。其实这话也不是没有依据，我看到的幻觉是真的，陆希恩真的用那把我赠与他的剑刺入我的心脏，只差一点我就会无知无觉的死在他手里。我想不出陆希恩这么做的缘由，但我记得他流泪的样子。我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将我的灵魂唤回天界，否则背负着神罚的我不知还有多久才能重返天界。
　　梅丹佐走后，我捏着他给我的纸条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披上黑斗篷，溜进了魔界。
　　这两个月无论是天界还是魔界都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到处都是一团混乱，我轻而易举的混入魔界，一路下到第四狱。雷城史米尔城的天空常年阴云密布，闪电在乌沉沉的云中穿梭，几只黑色的渡鸦嘎嘎叫着从木刻的指路牌上飞过，使气氛更加阴森。这座堕天使城的建筑大多还保留着和天界一样的哥特风格，街上飘着不知从哪儿来的迷雾，整座城仿佛一个黑色的梦境。我披着斗篷在这里并不显眼，只要小心的掩盖住瞳色肤色就不会有人注意我不是堕天使而是天使。我按他们给我的消息辨别了路牌，找到陆希恩曾经出现过的屋子。屋主显然离开了很久，屋门口的植物都已经凋零，光秃秃的枝干杂乱的指向天空，和这里的氛围非常符合。我推开门，屋里没有灰尘，走廊到大厅的这一段打扫得很干净，屋里还挂着擦亮的灯。我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捡到几根黑色的羽毛。
　　堕天使的羽毛和染黑的天使羽毛显然不同，如果它们的主人是陆希恩，那么他的的确确的堕天了。我无聊的在手里转着羽毛，思考一会儿见到陆希恩该说什么时，忽然听见二楼传来细微声音。沿着同样打扫干净的台阶上了二层，卧室门前刻着一个守护魔法阵，只要有人触动很快主人就能赶到，正合我意。我一脚踹开门，法阵闪了闪，消失了。门后是一间卧室，床上铺着单薄的被单，被褥在床上垒成了一个方形，中间围出一个空洞。我走近向中间一看，惊得倒退三步。
　　床上躺着一个婴儿！
　　我深吸几口气，压下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凑近了仔细看。那个婴儿有着黑色的稀疏头毛，肤色偏暗，脸蛋圆圆的特别可爱，应该是一个堕天使。他被包裹在蓝色的布料里，手脚因为受到束缚很不舒服的乱动着。我伸手小心的帮他拉出手脚，他发出吖的一声，笨拙的用手去够我的手指。
　　我一边把手塞给他玩，一边观察他的五官，努力从他脸上找出陆希恩的痕迹。我知道这么多年来陆希恩都洁身自好，从来不找女人，也不找男人。可他居然不声不响搞出了个孩子！还是个堕天使！难道这么多年我都误会他了，他不找人是因为看不上天界的人，就喜欢魔界那一口？
　　也不知道我那里做得不对，小婴儿突然发出嘹亮的啼哭声。他哭得特别卖力，没一会儿就哭得满头大汗，我怎么哄都哄不住。他一边哭一边扭，一边的小肉翅从包裹中露出一个尖尖。我终于知道他是为什么哭了——原来是包裹太严实，他的翅膀伸展不开，卡住了。我解开外层包裹，小心的帮他把翅膀也拉出来。他的翅膀一得到自由就立刻颤巍巍的展开，哭声也弱了许多。我松了口气，把手指探进包裹，去寻找他的另一边翅膀。然而我在他背上摸索了半天，竟然只能摸到一只翅膀根部。他痒得咯咯笑，我却笑不出来。我把他整个人从包裹中解放出来，翻过身，发现他真的只长了一只翅膀。
　　窗户突然爆开，我下意识的抱起小婴儿后退。一道银亮的光从窗外劈入窗内，我刚要释放魔法，忽然想起这是魔界，连忙将魔法收回。再想抽剑已经来不及，我只能咬牙转过身，让那一剑落在背上。偷袭者的力道不大，绝不是大恶魔，否则我估计要变成两截。有这一剑的时间缓冲，我把小婴儿换了只手抱紧，右手抽出长剑反手上撩，挡住他接下来的一剑。他被震得后退一步，没有再攻上来，看样子似乎在顾虑什么。
　　他一停下来，我就看见了他的脸。天使在堕天后容貌会产生一些细微变化，总的来说就是更阴郁更魅惑，可是陆希恩的面容几乎没变。他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锐利的眼神不复往日的冷静，暗红的眸正逐渐发亮。我心知不妙，连忙放下兜帽：“是我。”
　　他的气息一滞，持剑的手垂下，难以置信的问道：“殿下？……您怎么……”
　　我看他的眼已经恢复，便把小婴儿递还给他。因为刚刚那几下，他又开始嚎啕大哭，声音震得房梁都在发抖。陆希恩接过小婴儿，有些不知所措。我把斗篷整个扯掉，挡住窗户，然后使用治愈魔法治好背上的伤。再回头，陆希恩抱着小婴儿远远的躲在房间另一角。我一怔，这才想起来他已经是堕天使。
　　对魔族而言，光明系治愈魔法的伤害最高。
　　房间里到处都是碎片和血迹，我们沉默的走下二楼，来到客厅。小婴儿哭得累了，有一下没一下的抽噎着。为了打破这诡异的局面，我笑着夸道：“孩子很可爱。”
　　陆希恩低下头看着小婴儿，把他抱得更紧。他忽然抬头看我：“殿下知道米迦勒殿下的事吗？”
　　“知道。”
　　“那殿下知道他在死前来过弥赛亚殿吗？”
　　“……他来过？”我愣住。
　　对于米迦勒的死，我没有打听太多细节。但是我知道他是带着契约返回的，似乎刚遣散了随从就被人堵在天界之门外围攻。我倒不知道在这期间他还来过弥赛亚殿。
　　陆希恩抱着孩子轻轻晃了晃，早就哭累的孩子终于沉沉睡去，红红的脸蛋上还带着泪珠。我忽然意识到什么，再看他的脸。他细长的眉毛，他翘起的睫毛，他挺直的鼻梁……越看越像一个人。
　　“他是……米迦勒的孩子？”我听见我的声音这样问。
　　陆希恩点头。
　　我慢慢坐在沙发上，很久都没有说话。
　　这个孩子，本不应该出生。

作者有话说

　　剧情大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