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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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素醒来的时候——他有那么刹那觉得自己并不是“醒”着的，因为他只有意识清醒，却眼不能视物耳不能听声，口不能言语闻不觉气息，倒是触觉尚存一丝，除了知道身处一个地面凹凸不平石子尖锐略潮湿的地方，其余一概不知。
心里初时的慌乱过去后他想起长老说过的五感闭塞，干脆席地而坐静下心来运起体内灵气探寻，果真在几个地方感到一股压抑的魔气，于是运气想冲破阻碍，然而眼看快要成功时精气有些接续不上而功亏一篑，累出一头大汗却一筹莫展，无奈只得喘口气先行调息。
果然是精力消耗太多的缘故，看来延珠一开始就只是要消耗而已，好削弱自己的反抗能力，再对金涛下手。
一想起此刻大概处在危险之中的金涛，锦素又有些着急，咬咬牙打算再试一次，这一回不知怎的他察觉到魔气竟然有了一丝松动，赶紧凝神聚气汇集一点，竟然真的冲破了其中一道魔气！身体一阵回暖后，他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风声和安静背景下响起规律性的水滴声，大概自己是在哪个岩洞之中。
初见成效给了他不少鼓舞，刚想再接再厉却发现一道魔气就几乎又耗尽了他的气力，他无奈只能放松身体吐纳，尽可能快速调息恢复。说来也怪，手上金涛送的墨玉对镯此刻仿佛活的般，虽然微弱却似有源源不断的灵气补充，这让他的精气恢复比预想中的要快一些，心中虽有疑惑但此刻也容不得他拒绝，灵气汇聚转个周天后他打算强硬挑战下一个魔气阻碍。
“白费力气。”
突然，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在脑海里，他警惕性的“环顾”四周，试图找出说话的对象。
“恢复听觉了吗？”对方似乎发现他对自己的说话有反应，于是闭嘴不再出声。
静寂的四周响起清脆的水滴声让锦素迅速冷静下来，刚刚那道淡漠平静的声音并不是“说”出来的，更像是……他与未化形妖兽沟通时的传声，与延珠有关的妖兽就只有……
小翠！
“认出我了？”翠鸟看到他张口无声喊出自己的名字，便也不再沉默，拍了拍翅膀继续道，“延珠用魔气封了你五感没别的意思，就是让你别插手他们之间的恩怨。”
这次轮到锦素不再有任何回应，默默运气继续冲散魔气，如果能再恢复视觉，他就能赶到金涛身边助他一臂之力。从刚刚开始延珠的魔气就渐渐不稳，在金涛身边的赤珠也隐隐传来感应，两人应该已经见面甚至已经动手交战了，如今不过凡人之躯的金涛面对魔修的延珠可谓是以卵击石，管他什么恩怨总之等他顺着魂魄感应的位置赶过去再说！
延珠的魔气又一次剧烈波动起来，然而赤珠的灵力也在逐渐减弱，锦素心急恍神不慎灵气走岔，虽然确实趁机又冲破了一道阻碍，却也一时灵气紊乱，调息不顺后直接夹着血沫喷了出来。
“何苦呢……”
锦素不理会小翠的言语，又咳出一口带血的郁气，擦了擦嘴角，感到眼前的视线逐渐清晰，他冷冷扫了一眼那只小小的翠鸟，扶着山壁慢慢站起来走向洞口，赤珠的抵御作用在魔修的延珠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只是若以延珠的本事，真要伤金涛不可能会有如此大的魔气波动，仿佛，仿佛她现在正处于下风一样，这种诡异的不安感让他不由得加快脚步，踉跄着移动到洞外。
这是个不知何处山崖上的小洞，位于半山腰，他眯了眯眼确定金涛的位置后准备化狐形赶过去。突然，一阵熟悉压迫感让他一怔，接着全身汗毛倒竖，浑身发颤，刚刚体内好不容易趋于平静的灵气再度紊乱。
大概是金涛所在方向，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像是被棍子搅浑的湖水，翻涌聚集的乌云形成一个逐渐扩大的云流漩涡，熟悉的轰鸣声仿佛直直穿透他的耳膜，心脏沉闷的撞击着胸腔，锦素感到左脸颊的伤疤仿佛灼烧起来，并蔓延至全身，熟悉的疼痛感袭来，让他不得不痛苦的跪伏在地。
“延珠……”翠鸟看着远方重重乌云，似解释又似自语，“……天劫到了。”
小翠的声音传到锦素脑海里时已经支离破碎，身上的伤痕仿佛还承载着百余年前的痛苦，他蜷缩着难以自抑的颤抖着，喉间溢出阵阵无声的鸣泣，脑海混乱的闪现着那时的画面——他恢复原形的庞大身体因为痛苦扭动着，巨大的利爪毫无目标的乱挥，树木因为天火而灼烧起来，火星、残叶在空中飞舞，熟悉的身影在火光中奋力布阵……
上仙！
锦素嘶吼一声，全身银光攒动，一只巨大的狐狸从中化形而出，白中带灰的皮毛没有什么光泽，左侧面颊的烧伤疤痕显得有些狰狞可怖，两只前足装饰着流转金光的墨绿色玉环，四足如履平地般踩踏在空中，两层楼高的身躯带动巨大的尾巴横摆一下，刚刚所在的山岩洞口顿时崩塌。
白狐扭头看了一眼碎石崩落的山崖，仰头长啸一声脚踏流云直奔金涛而去，他知道刚刚突然暴增的灵力来自于金涛送他的玉镯，不但冲开了剩下的魔气阻碍，还将他从幻痛中拉了出来，甚至随他化形会自行变化成为护具，不过如今没有时间细想，而是金涛怎么样了？！
被他撇在身后的山石碎块里，一只娇小的翠鸟艰难的钻出空隙，看着白狐飞奔而去的背影，尝试着扑打下翅膀，也跌跌撞撞的跟在其后，飞向那片电闪雷鸣的区域。
金涛被带到昨日刚来过的这块灵地时，延珠正在对这里品头论足。魔修者因为其违背天理的修行行为，丧失了对自然灵力的感知能力，像是被这自然遗弃一样，而延珠会找到这，是因为昨日小翠随他们一行来到此处才有所察觉并告知。
她看到翻身下马的金涛警惕的注视着自己，启唇一笑落落大方行了个礼，“小女子延珠，见过碧涛上仙。”
金涛未及回应，身旁的马儿倒是扫了扫尾巴上前表示亲热，延珠轻抚了抚它鼻梁，柔声道，“好孩子，睡吧。”话音刚落，马儿四蹄发软，缓缓跪倒在地陷入熟睡。延珠见金涛沉默不语直视自己，再笑一声解释道，“上仙勿怪，是小女子略施拙计，请上仙过来的。”
“金素在哪。”
“锦素哥哥安好，他不肯听我规劝回灵山，小女子无奈只得‘请’他在别处‘小住’片刻，待你我事了，他自然得以自由。”延珠见金涛毫无反应，似乎并不相信她所说的，无奈笑道，“上仙是不记得了，你我之事无论百年前还是现在，本就都与锦素哥哥无关，我又何必欺瞒。”
金涛皱了皱眉，有些冒火，倒不是对延珠，而是对烂摊子没收拾完的自己那个上辈子，所有的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偏偏投胎的自己全给忘了。
延珠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出声解释道，“上仙会忘倒不是有意，大概进入这个身体时魂魄不全，被炼化阵势影响而忘了。”
金涛握剑的手一紧，沉声道，“你想要什么。”
延珠笑得温柔，抬手抚了抚云鬓，“金涛这个凡胎□□被我布下了炼化魂魄的阵势，其实这么大费工夫只是想借上仙魂魄一用，用完绝对毫发无损归还，上仙可答应？”
金涛回答她的是一柄出鞘的长剑破风而来，延珠早有防备轻点莲步后退几步险险避开，从面颊擦过的剑刃透着寒光仿佛能看到自己美丽的面容，“上仙，这可是人世所说的，先礼后兵？”她先礼，他后兵。
“我的，就是金素的。”语毕剑花再挽，直削延珠似笑非笑的脸庞。
“延珠……好羡慕啊……”一声叹息，不知是玩味居多还是真心感慨，延珠身形微滞，被冷冽剑锋划破手臂，血珠迸溅之时双眼赤红光芒闪过，浑身魔气波动，金涛顿感周身压力骤增，剑招也略为滞涩。
“上仙这世剑招修为颇是精进，延珠得费些力气硬抢了。”她五指化掌为刀，夹着魔气招招狠辣尽取金涛罩门，重压之下几十个个来回后金涛也略有带伤。
“有锦素哥哥的赤珠相护……难怪上仙能支撑这么久……”延珠身上也新添了几处伤口，此时见他在魔气包绕下周身笼罩一层极浅淡的银白光芒，她突然有些失神，“桃源之境，一仙一狐……！！”
没有分毫松懈的金涛趁她片刻的恍惚之际再度强攻，不过三招便得手重创延珠，然而随着延珠流的血越多，其周身魔气愈浓烈，压力愈发沉重，这一剑下去之后金涛甚至觉得自己脚步都开始变缓，心中一顿。
此时，因为延珠散出的魔气，天空也隐隐起了变化，本是晴空无云的蓝天不知何时聚集层层乌云，汹涌翻滚间可见金光攒动，并夹带阵阵轰鸣之声由远及近。
金涛发现自己确实行动逐渐受制时，周围的魔气覆盖上来几乎将两人包成一个圆球，延珠面色苍白面露微笑，身上绸衣早已被血染红，却丝毫没有狼狈之感，反而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当她略微冰冷的手触到自己面庞时，金涛惊觉自己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
“狐血本就有控制作用，何况我还用了这么多。”纤纤玉指划过他的颈项停留在他温热的胸膛之上，“这里灵气充沛，可以遮掩一点我的魔气，而我的魔气又能形成第二道屏障。”圆润的指甲变成尖锐的兽甲，刺破金涛的衣物刺入他的皮肤，金涛皱了皱眉头，忍着疼痛一声不吭，血珠快速的渗出，瞬间就染红了金涛胸口，延珠感受五指下的规律跳动，凑到金涛耳边柔声安慰道，“上仙别担心，跟十五年前不一样，这次不疼。”
话音一落，五指合拢，金涛只觉胸口仿佛炸裂开一般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包裹两人的赤红色魔气形成的球突然被一道金光撕裂开来，金涛缓缓合上的双眼看见如退潮般消失的魔气后方，有只白狐踏云而来，悲戚的长啸后几乎是跌落到地面，化作锦素的身形。
延珠退后一步抽身离开，金涛的身体失去支撑后无力的摔倒在地，锦素忘记自己现在是人形，手脚并用爬到他身边，呆呆的抱着他无声落泪，胸口感觉空空荡荡，仿佛也被掏空了一样。
“锦素哥哥别伤心，那不过是个凡人之躯，上仙在我这。”延珠的话是对锦素说的，目光却落在两人正前方不足三丈，一位搭弓在手肩头停了只乌鸦，年若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弓弦之间并没有真正的箭，而是一道淡金色的灵气凝聚成的箭矢，正是刚刚撕破魔气的正主。箭尖直指延珠要害，少年冷峻的面容配着毫无感情的声音，一字字道：“孽畜，放开碧涛上仙的魄珠。”
锦素怔愣着回神，这才看到延珠右手里托着一颗半实化的浅绿色宝珠，珠内流光攒动，仿若拥有生命力般，“魄、魄珠？”
“好久不见，锦川小仙。”延珠丝毫不惧对方指向自己的箭矢，依旧笑面盈盈的打着招呼，“自上次别过，有十五年了。”
“我说。”锦川拉弦的手微微施力，灵箭金光更盛，“放开他！”
箭矢破空而出！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