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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天生逆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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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西道:"师侄相信莫师叔的能力,没有上报师门,只不过……昨夜的动静太大,就算秦谷不上报,师门也会问起,到时,师侄就只有如实上报了。"
莫失听了前半句才松了一口气,可后半句就让他大叹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秦西看某人一脸悲愤实则又在装的样子,眼眸微冷,毫不留情的将话题转了回来,"莫师叔,师侄希望师叔能如实相告,师叔为何会上了墨钺之的马车?"
莫失的笑僵了僵,心里嘀咕,秦小三儿怎么还不依不饶了。
"鄙人也想知道,小莫为何明明有自保的能力,还是上了鄙人的马车。"淡雅的声音从车窗外传来,墨钺之声音依然是没有半点儿火气,可莫失怎么老觉得这只狐狸有些无语?
他的师侄们干了什么?
不过倒霉的是他墨钺之,不是他莫失,那他就不管了。
***
秦西目光炯炯的盯着莫失,大有他不说,就跟他耗的架势,莫失吞了吞口水,干干道:"师叔能说,是师叔被墨公子的美色给勾引了么?"
车窗外有人猛咳嗽,像是被口水呛了。
秦西额头啪的一声爆出一个十字叉,顿时低吼:"莫,师,叔!"
秦西还是比较了解自己的小师叔的--每当小师叔不想说什么,都会跟人左顾而言他,天南地北的胡扯,不把人绕得神经崩溃,小师叔是不会正常的。
"真的啊,墨公子气质清华尊贵,气息撩人,师叔我闻香识人,一闻倾情,情不自禁之下一不小心就跟了上去,秦小三儿,你别大惊小怪!"莫失很无辜的眨眼,一脸我很实诚,我说的都是大实话的神情。
秦西额头青筋乱蹦,咬牙道:"墨钺之是男人!"这才是关键好不好!好不好!人家是男人,男人!你一个连男人都不算的,毛都没长齐的少年被另外一个男人给吸引了,究竟算什么……
难道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么……还是千慕门里众多玉树临风的弟子都是纸糊的么…..
秦西完全被绕住了,自己都忘了在他的认知里,他也对一个少年怀有异样的情愫。
莫失继续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说八道:"真爱不分国界,不分种群,不分性别……"
"够了,师门里比那个墨钺之漂亮百倍的人不知有多少,你怎么没看上一个?"秦西终于被撩拨得胡言乱语了….
墨钺之在车窗外:"……."
莫失的眼睛眨啊眨啊眨啊,突然笑弯了眼,以一种'秦小三儿你终于傻了啊'的神情,乐呵呵道:"不都说家花比不上野花香么,再说师门若是一片树林,外面的世界就是一片森林,师叔我有脑子都会选森林的嘛,再说我是师叔怎么能对可爱的师侄们伸出魔掌,而师兄们都是昨日菊花,要么被嫂子们采了,要么就是有男朋友了,师叔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至于我的师父师叔,他们两是一对好基友,师叔我对他们两人的敬仰如涛涛江水绵绵不绝时刻高山仰止终日难望其项背,师叔我对他们只有尊敬崇拜师侄你别乱想,否则让人家墨公子说师叔花心滥情那可就不好了….."
秦西:"……."
车窗外的墨钺之:"……."
莫失猛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脸'我要跟你分享秘密'的样子小声道:"秦小三儿,告诉你啊,师叔之所以要一个人去那里,其实就是慕名而去,听说天下第一美人可漂亮了…….吧啦吧啦吧啦吧啦(此处省略五百字)……"
秦西:"……."摔帘子而去。
半晌,墨钺之在车窗外幽幽道:"天道果然是公平的,一物降一物,古人诚不欺我。"
莫失闻言,立刻调转火力对着车窗外的某男喷洒毒汁:"一物降一物?那我祝墨公子十步之外遇芳草,百步之外遇如花,千步之外被采菊花,终有一日墨公子见百花不举,见百菊不痒,终一生辗转反侧,寤寐思之,依然求而不得,墨公子你这辈子爱情路线就走悲情虐恋型吧,他日若记录下来,定能流芳百世……"
好大一堆胡言乱语…..
墨钺之低笑一声,淡淡道:"小莫,你这嘴巴还真是……啧啧,不讨喜得很。"
莫失冷哼道:"我不用讨你的喜。"
墨钺之又道:"刚才小莫不是对我诉情么?"
莫失哼哼两声,不阴不阳道:"是么,我怎么不记得我说过,墨公子,你老年痴呆幻听了吧。"
墨钺之扶额,哎呀,这只小猫又变成了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了,话都不好好说,简直让人头痛。
"小莫,你我现在并不存在什么冲突,昨夜你也还欠我一个人情,现在你管一管你的师侄们,我看你重伤难治,给了你服了我随身携带的圣药,还将我的马车借给你休息,可你的师侄们理所当然的接受我的帮助,居然回头质问我带走你的罪过,与我动刀动枪,这般不识好人心,不知恩图报的可不是你师门的门风。"
莫失挑了挑眉,呃,原来秦小三儿坑人除了坑人于无形外,也能坑人坑得无赖,坑得霸气…..
但是,他好喜欢的啊……..
"哎呀,墨公子,这个我就管不到了,我只是他们的师叔,不是他们师父,这个,教导之责,就不用我来越俎代庖了……呵呵呵……."
"那人情?"墨钺之凉凉道。
莫失笑得普天同庆:"事后,我会叫他们把马车还给墨公子的……"潜台词,眼下这马车已经是他莫失这一边人的了……
墨钺之:"………"
待三个人终于被打发掉,莫失脸上吊儿郎当的神色立刻收了起来,好看的眉皱起,浮现一抹无奈的忧愁之色。
一个两个都好奇原因,他莫失该怎么跟他们说?
难道要让他告诉他们,他们现在看到的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在一生下来便被冻死吗?
告诉他们,他是一个倒霉的穿越者?
再告诉他们,他其实时刻都被一双无形的手掌控,像是牵线木偶一般行动不自由?
要不然怎么跟他们解释他还在襁褓中的时候,就有十八岁的心理年龄,怎么解释他虽然看不到,但却知晓刚穿越那一会儿有人好心救了他,可事后又像是想折磨他给他下了咒?
咒,这东西非毒非蛊,是秘术中的一种,十分复杂古老,若用什么来形容,可以说咒是一个定时的炸弹。
这个世界存在秘术师,像是上辈子听说过的西方巫术有黑巫师和白巫师的区别,秘术师也有正邪黑白之分。
一个秘术师若是偏向于正义良善,那么这一类秘术师便会被天地自然宽容对待,每当他们施行秘术,只要不超出界限,都会平安无事。
而一个秘术师若是偏向妖邪黑暗,这一类秘术师便是天生有逆天之骨,不被天地所容,可偏偏一般他们都会拥有十分强大的力量,能够洞察别人看不到的天机,善于隐匿,没有正常的善恶观,一切随心所欲。
他们由人十月怀胎所生,却六亲不认,视人命为草芥,他们藐视人类,清高自傲得不愿与世人同流合污。
他们偏执倨傲,认准了一个道理,便是一条道走到黑,纵使撞南墙粉身碎骨也不回头。
他们不信天,不信地,不信任何人,奉自己为信仰,从出生之际,便与天斗,与人斗,天生的逆骨让他们尤为沉迷鲜血和悲剧….因为这一类人自出生就被诅咒永远得不到祥和快乐。.
秘术师曾在五百年前繁荣到了顶峰,后来却又不知道为何在五百年前到了顶峰后一落千丈,一夜之间衰败了下去,到如今几乎少有人知道秘术师的存在。
而给莫失下咒的那个人就是硕果仅存的高阶秘术师,属性偏邪恶。
莫失虽然不止一次哀叹自己会穿越,可又不得不庆幸自己穿越之时已经有了十八岁的心智,所以他能知道那只邪恶的秘术师在他身上玩了什么花样。
那人给他下的咒名为'傀儡',平时与常人无异,一旦被催动,后果却不是莫失能够完全知晓。
秦西等人想要原因,莫失能告诉他们,在秦谷谷口,动手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体内'咒'的暴动,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小心谨慎的收手吗?
他能告诉他们一旦'咒'发作,他就只有一次动用体内内力的机会?
他能告诉他们,现在的他一只鸡的力气都比他大,一个小孩子都能掐死他,他十几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吃多少苦才熬出来的内力全部被封了吗?
血脉里的沉寂的力量不可妄动,如今的他除了一颗不是白痴的脑子,就是一个眼瞎的废人。
一切有关那只邪恶秘术师的事儿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就连他的师父师叔也不知道曾经的他若是没有人来救,早就死在了那腊月风雪中。
他的师父师叔只知道他是由凤隐皇室送上千暮门来求医的,而他们必然是查过他的身世,可究竟查到了多少,他不得而知。
最初的他,初入师门那一会儿,所有人都诡异的宠他,爱他,可他是一个来自异世无根的灵魂,他们的关爱让他受宠若惊的同时,又是深深的觉得不安。
倒不是说怀疑师门的人会害他,就他当时的状况,随便一根手指头都可以戳死他,他就是没来由的不安。
因为太弱小而不安、不定、每日嬉笑怒骂之下是不放松的戒备。
尤其是十五年来整个千暮门已经深深的入了他心,这种戒备警惕也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莫失也是一个护短的人,他向来独立,虽然也想有人成为他的依靠,可他也想成为别人的依靠而非拖累。
有关秘术师的种种,他是莫名的穿越以后,某一天突然出现在脑子里,好像是这些东西他本来就是知道的,只不过忘了,掉了,猛然浮现,却让他十分的惊心。
故而,他知道秘术师的强大,知道他的师父,师叔祖似乎也是秘术师,可他们居然也察觉不了'咒'的存在。现实如此,他半点儿也不敢拿整个千暮门和秘术师死磕。
谁叫十五年来,他依旧在别人的掌控中,而没有行动自由的牵线人偶,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指不定某一天,他手上的刀就不按他的意思伤了他在乎的人。
这样的境地叫他如何敢告诉秦西等人,他们要是一个不忍,去查秘术师,若是触碰到了秘术师的禁忌,秘术师的手段可不是他们能够抵挡,他又何必扯他们入圈。
再者,他有心的强大自己,有心的保护自己在乎的一切。
但,明显,他的保护,被人狠狠的嘲笑了一番。
小鸦遇袭看似是因为它杀了'勾魂使'王后,但实际上是有人故意的让它碰上了那只倒霉的'勾魂使'王后。
据说,'勾魂使'王后在孕育后代之时,都会在活火山口做窝,而秦谷周围并没有活火山,那那只倒霉的鸟怎么来的?
莫失在醒来后,就一直在想这一切,他的'咒'发作,然后他不得不上了是敌是友还不明的墨钺之的马车,小鸦忧心他,自然不肯离开他,那么当'勾魂使'围攻时,它就来不及逃,大多数的鸟都惧怕'勾魂使',它也召唤不了其他的帮手,也不敢找他帮忙,只因小鸦这只呆鸟顾忌着他,怕他不是对手。
然后他发现了,不顾'咒'出手,封了自己的内力,引发了暗疾,受伤中毒…….
呵,一不小心中,他和他的鸟都被人摆了一顿,结果他成了废人,小鸦成了废鸟。
人生如此寂寞如雪,有人连一只鸟都不放过,还说秦小三,小燕子等大活人?
莫失只能说,一穿越就霉星高照遭遇变态秘术师的自己,真的很伤不起。
…….
到了正午时,莫失和墨钺之双方人马分道扬镳。
莫失不能再停留,因为他得往凤隐国去,这已经过了三日,离君临春给出的十日之期只剩下七日。
七日,山高水远的,时间也是挺紧的,他耽搁不起,便急急的要走。
在双方人马分开之时,发生了些小插曲。
墨钺之不愧是好脾气的,他最后还是大方的把他堪比房车的豪华级别的马车让给了莫失,自己骑马去了。
话又说回来,晨时莫失听到双方人马交手,虽然打得激烈,流血也流了不少,但秦西难缠,墨钺之也不是吃素的,双方打了一个平分秋色,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分开那会儿秦西骑着一匹神骏的马没半点儿松懈的紧跟在马车旁,燕墨染被秦西坑去驾马车。
秦西说,说燕墨染驾马车手艺好,为了不让马车颠到了莫师叔和让莫师叔在车内好好安静休息,干脆燕墨染驾车…..
其实,墨钺之这马车避震性能特别的好,四匹马儿跑起来马蹄如飞,就算是荒原上也是如在平地,哪里会颠簸到人。
这只是某人看不惯另外的某人在某只师叔面前大献殷勤,心里面不舒服,也要别人跟着他一起不舒服罢了。
而莫失在车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还大春天烧着火炉,抱着暖手炉,整个人缩在榻上像是在孵鸟蛋,听到有人敲了敲车窗,那个淡雅的嗓音传来,"小莫。"
空气中有冷气飘来飘去,秦西在一边'虎视眈眈'盯着不请自来,还一副'我很善良,我很真诚,我非常善良和真诚'样子的墨钺之,握着缰绳的手痒得很想杀人。
莫失从一堆锦被里钻出头,贴着车窗挑了挑眉就又听到墨钺之说:"小莫能把车窗打开么?"
开车窗,莫失歪头侧对着墨钺之,什么也不说,就等着对方说话。
眼前的少年脸色不一般的苍白,从车厢内扑面而出的热气,让他不禁皱了皱眉,敛了敛声音,他低低道:"小莫不是想知道我透过你的脸看到了谁吗?"
莫失不点头也不摇头,其实他对谁是他亲生父母真没啥兴趣,只要别人不因此找他麻烦,他也没啥好奇的。
墨钺之见少年懒洋洋的,谈兴不浓,也不废话,只是扔下一句话,就打马离开。
他说,"小莫,或许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
莫失听了这话并不惊讶,只不过在第一瞬间,他脑袋还是嗡了一下。
墨钺之在两人初见时,并不知道他的真实性别,而在那样的前提下,对方还敢扒他的衣服,跟他调笑,说什么娶他…..
心头怒骂:知道我可能是你的手足至亲,丫的居然还敢扒你'亲妹妹'的衣服!简直禽兽!
骂完了,他又想要把秦西叫进来,问墨钺之的身份,可想了想,还是作罢。
墨钺之这话究竟有多少可信度,他不关心,他只知道,八成墨钺之是确定了他千暮门小师叔的身份,终于觉得跟他套近乎,可以得到一些什么了吧。
至于之前他刀架脖子上他不说,如今这般轻易的相告,莫失个人认为那或许是欲擒故纵……
抑或,他莫失与墨钺之是不是亲兄妹这并不重要,只要他是千暮门的小师叔,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句话就能让千暮门翻了这天下,那么,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
但可惜--
若他真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么在知道有这么清华尊贵的兄长,说不定一个激动,就两眼泪汪汪的去认祖归宗。
不幸的是,他是穿越人士,对这亲生父母实在情感淡薄得很,再者,墨钺之这人也挺诡异,昨夜他那么笃定他走不了,他还真倒了大霉,他靠的是什么?
墨钺之是秘术师?
他没发现。
许是有另外一种可能,莫失听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蹄声,忽地觉得这些人,这些事,还是不要沾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