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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6 ...

  •   26.

      戛纳那地儿和其他地方相比,对于我来说,也就是坐火车的时间长短的问题。我那么去过一次,倒了20多趟车,八天,到的时候几乎吐了,差点对火车也坐出恐惧症,所以说戛纳是我的福地,但也是不祥之地。我在接受法国□□给我颁发的文化艺术骑士勋章的时候,真想幽自己一默——以后练骑马吧,什么时候连火车都不想坐了,再有机会去戛纳就骑着马爬阿尔卑斯山,说不定还能模仿一下拿破仑。
      你现在是骑士,得好好练骑马了吧?这是陈道明调侃我的,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帮他找去戛纳电影节要穿的衣服,特感慨的对他说:“真羡慕你们这些能坐飞机的人。”
      他就坐在床边,也不帮我搭把手:“飞机嘛,有什么可怕的,大不了你什么时候和我坐一回就不怕了——行了你别翻了,实在不行我就穿你那身就行了。”
      我把摊在床上的衣服又一件一件挂回去:“那不行,你穿不进去,我那时候多瘦啊,1米78,110斤。你这辈子有这么瘦过么?”
      他说:“有,瘦的时候比你瘦,7斤6两。”
      我对他表示同情:“算了吧,那叫瘦么,打小就是个胖子,能到现在这身材你也是挺拼的。”
      他听了这话连衣服都不让我收拾了,拉过我手上一铆劲儿就把我打横抱了起来,完全是逞能,我感觉他手都抖了。还好床就在身后,转个身就把我扔上去了,他自己也扑过来:“胖有什么不好,嗯?跟你似的,都快成麻杆儿了。”
      他也就穿衣服时候看着瘦,脱了衣服还是有肉的。他一压上来我这麻杆儿一样的身材还真是受不住,推他又推不动,坏心眼儿起来就去掐他腰上的肉。陈道明笑着“哎呦”一声往旁边躲,我就趁这个机会从他身下躲了出去,也没真想躲,足够他再勾着我的腰把我按住,衬衫的下摆被他撩上去,露出他昨晚在我腰上掐出来的痕迹。他就从那个指印开始,向上吻,吻到我的蝴蝶骨上,然后开始流连,手指攀着我的肩头摸索到我的嘴上轻轻按了按,半开玩笑半是命令的说:“含着,舔湿了,免得等会儿受罪。”
      我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指尖,然很慢很慢的把他整根手指都含进去,在根儿的地方咬了一口。没多使劲,但足够在上面留下牙印儿了,然后自己还在那儿傻呵呵的乐,等着落在身上的巴掌。他果然“呦呵”一声,不轻不重的拍了我一下,装作恼怒的语气:“胆子大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俩不顾床上还有一堆衣服,就那么纠缠在一起,事后才后悔,那些西服被我俩压的都没法穿了,最后他还是顺手拿了几件就走:“就这样吧......就这样,反正大伙看的是电影又不是人,我怕我太出众,把巩俐比下去。”
      我承认他说得对,送他去机场的时候他还和我说:“你可要记得和我联系啊。”
      我说:“放心,就算我不联系你,你都不会忍住一直不查岗的。”
      他呵呵的乐,刮了我鼻子一下警告我“老实点儿”,就背着包去和老谋子他们汇合去了。我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才把车子打着了火,转头离去。
      我就知道他忍不住,到了没几天就给我发短信,文绉绉的看着别扭:“自我之出矣,明镜暗不治。思卿如流水,何有穷已时。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卿同。”
      我没他书读的那么多,虽然能看懂,但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接这凄凄婉婉缠缠绵绵的语调——要不怎么说呢书香门第就是差劲。正望着天花板琢磨呢,他冷不丁又发来了一条:“这是首情诗。”
      我顿时觉得我的智商被污蔑了:“我知道这是情诗!你干嘛要说出来?!——还有为什么你叫我用的是卿不是君?!”
      他还真就一本正经的给我解释:“‘君’是夫婿之称,在下面的那个只能用‘卿’。”
      我那时真想把手机一甩就不理他算了,可他还是没心没肺的继续问我:“那你呢?你就不想和我说点儿啥?”
      我手指在屏幕上来回划着,心里突然一动,就给他这样回了过去:“君住江头,我在江尾,日日思君,但愿君心似我心。”
      我掉一回书袋儿不容易,于是我就以为他会给我写一堆感人肺腑的话,结果半个小时过去了,才见他发了一条:“‘君’字用的恰当!”
      我把手机一扔,彻底不想理他。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哗啦哗啦,流水似的,十天过的很快,当日历上的日期跳到5月25号的时候,我如约去机场接陈道明。阳光很好,泼洒在柏油路面上——现在的北京已经很难得看见这么好的阳光了。我把车停在机场外,看着从里面走出来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欢快的,失意的,焦急的打着电话的,我还看见了一家亲友团,特逗,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氢气球,红色的气球衬在蓝色的天上,上面用黄色的笔涂写着“等你归来”。我就在这些人群当中,安静的注视着远方,不急不缓的等待着我想见的人。陈道明买了很多CD放到我的车里,大多是一些钢琴曲,只有一张王菲的正版专辑,《Eyes On Me》——他挺喜欢听王菲的歌儿的,说有灵性。我把那张CD塞到播放器里,王菲就在不知道是哪儿的天涯海角,为我唱起了《红豆》。的确是很清彻的声音,她的歌,她的词她的曲,就那么深那么深的照到人心的最底层去,让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我最想要的愿望是什么。而那句歌词也在最猝不及防的时候,打动了我。
      ——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我把头趴在方向盘上,毫无节制的为这句话动容。人生那么长,我只是想要一些沿途的好风景而已,可老天爷哪儿会给你那么多幸运?我这一路上趟过了很多荆棘和砂砾,让我有时候几乎都怀疑,我是不是把所有的运气都用在了爱你这件事上。可是我还是想,是不是只要你站在我身边,我就可以错把所有的苦难都当做风景,让那些荆棘都在脚下开出最鲜艳的花来。
      你相信么?只有你在我身边的时光,才是我生命中最好的。
      这时我听见有人在敲我的车窗玻璃,我抬头,陈道明穿着一身运动装,背着一个大大的包趴在窗户上看我,像是一只误入到我生命里的壁虎。我把窗户降下来,他就伸手捏了捏我的耳朵:“困了?那我开车。”
      我说:“没事儿,就是养会儿精神。你从飞机上下来累了吧?上车咱们回家。”
      他就乐颠颠的绕到副驾驶开门坐了上来,开始喋喋不休的给我讲他在戛纳的事儿,完全不见疲累的样子,让我有那么一会儿后悔,干脆把车给他开算了。可是他有点路痴,真给他开,说不定我们要在城里绕到什么时候。结果我们在德胜门那儿堵车了,一条长龙,见首不见尾,他也在这个时候恰到好处的说累了,车厢里我们两个人双双陷入沉默,我为他拧开一瓶水:“其实你刚才那些话应该留到现在说的,你说说我们这时候干嘛?”
      他沉默的润嗓子,然后爆出来一句话:“其实就是周围人太多,要不然这时候正好能把你按这儿办了。”
      我说:“陈道明,刚才喝的水全流到你脑子里了吧?”
      于是我们两个又一起沉默了下去,太阳已经在慢慢偏移了,照在我俩手上的戒指上——我俩平时还真不习惯戴戒指,除了海南那次,其实基本上也就算是闲置了,就不知道今天怎么这么默契,都戴上了。寂静中他突然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没话找话:“咱俩认识多长时间了?”
      我说:“从1989年拍《围城》的时候见到你,已经整整25年了。”
      他轻轻的叹息:“真快呀——”我也应和他说:“真快。”然后他又说:“都25年了,有些话你还一次都没和我说过。”
      我就乐了:“你想让我说什么啊?”他脸上就有些不好意思,想听我说,还不愿意直接讲出来。我深吸一口气,思考着缓缓开口:“其实吧......我不是很擅长说这些东西。”
      他赶紧说:“没关系随便说点儿什么就好。”
      我盯着前面的车队,手指无意识的扣着方向盘上的皮,在漫天喧嚣的车笛声中对他说:“陈道明,有些话我只说一次,所以你要认真听——其实你这人挺烦人的,脾气大,爱装模作样,还总是折腾我。咱俩也不是没有过矛盾,虽然说都过来了,但那时候有那么一小会儿真觉得这么烦人干脆就和你分开算了。可是我舍不得,舍不得,就和你这么磕磕绊绊的一直过到现在,这其中的很多事情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比如说——我为什么会爱上你。但是我爱你,我爱你,这毋庸置疑。”
      我这辈子和谁说过这三个字啊?除了戏里,这还是第一次。我说完后反倒紧张了,手紧紧攥着方向盘,眼睛直直的盯着前面的车尾,就是不敢看他。这时前面的车也动了,周围司机充满帝都味儿的骂娘声也稍稍平复了些,都专心致志的盯着那能往前凑的一米半米的路面。陈道明就趁这时候,把自己贴了上来,我本来就紧张,这么一来第一反应就是去推他:“嗨你干什么?我这儿开车呢——人还这么多。”
      他不管,依旧不依不饶的凑过来,眼睛有点湿润,把头埋在我的脖子上喃喃的对我说:“说什么干脆分开算了——我在这儿你还能和谁过一辈子啊?”
      阳光下有柳絮飘过来,落入路旁广场的小喷泉里,从此就再也不肯走了。这也算是水抓住了风吧?我想,于是我回答他:“没有了,再不会有任何人了。”
      2015年的新年是平淡的一个新年,我们全家又聚在一起看了循环往复的春节联欢晚会——看看今年的再看看去年的,感慨何止万千。要不说冯小刚怎么不适合干这个呢,八成是喜剧拍多了,笑点都高了,好好的语言类节目被他删成了四个,连向来对这东西没什么兴趣的陈道明都抱怨,过个年你就让全国人民看歌舞啊?小刚还特有理,说不好笑的笑话为什么还要讲。我是无所谓,反正我是个看杂技都能笑出来的人。大年初二的晚上陈道明给我打电话:“优子,出来啊?”
      我说干嘛啊?他说:“我就在老爷子家楼下呢,咱们去放烟花吧。”
      这两年北京烟花爆竹管得严,也就过年的时候松点儿,小年的时候他就搬了一阳台的烟花爆竹,就那么扔着,我那段时间神经过敏都不敢在屋里抽烟,怕有明火。我说:“现在啊?”
      他说:“对,就现在。”
      现在的话事情不大好办啊,我偷眼瞄了瞄坐在电视机前看零点报时的我爸,蹭过去,尽量把自己放到一个攻击范围最远的地方:“......爸,我和陈道明......出去一趟。”
      老爷子不失时机的把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大,震耳欲聋到一个能让邻居到我家来说扰民的地步,装听不见。我就当他默许了,穿好衣服下楼,陈道明就在一地的爆竹硝烟的气息中冲我笑。车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明晃晃的,似乎是从天而降。他指了指我的领口:“大冬天的,你又不戴围巾就出来。”
      我说:“总忘,我上去拿。”还没转身就被他套马似的,用他的围巾兜着我就把我拽了回来。我就随着惯性被他拉到怀里,他的额头抵着我的额头,气息模糊在唇齿间都是暧昧的:“哪用那么麻烦?我的给你用。”这使我想起了1991年的那个冬季,北京的大街小巷也是透着年味儿,他在冯小刚家的路口,也是这样,把他身上的温暖一丝不差的给予给我。我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吧,把本来就已经动摇的心悉数给了我面前的这个人。
      大年初二,街上没什么人,到了晚上人就更少。我被他拉到了一个很偏僻的小广场,只有两个孩子在角落里玩儿二踢脚。我看了看周围说:“哥,你这是要把我灭口啊。”
      他说:“错,先奸,后私奔。”
      我俩下了车,把后备箱里的烟花一箱一箱搬出来,各种各样的,然后我问他:“要点燃么?”
      他大大咧咧的坐在雪地上,靠着车门,拍了拍他两腿中间的雪意示我也坐过来:“先不点,在等等。”我就很听话的坐过去,靠着他,他很容易就把我禁锢在怀里,在这个冰天雪地的夜中,看着天上零零散散的星星。它们那么美,那么肃穆,与我们无关,与这个世界都无关,但我知道只要我想,起码在这个时候我就已经参与了它们的全部了。
      这时候仿佛是奇迹一样的,有三盏车灯,从不同的方向向我们驶来了。陈道明向它们挥了挥手打了个口哨,它们就像信鸽一样,安静的落在我身旁,车灯像聚光灯一样照在我身上,让我产生了一种我就是今天的主角的错觉。首先从车上下来的是姜文,他没有理陈道明,而是直接对我轻轻的笑:“别来无恙。”
      我也这么回答他:“别来无恙。”陈道明抱着我的胳膊就紧了紧,好像我是他怀里的大娃娃,谁都抢不走。小刚的到来挽救了这场师兄弟之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的恶劣战争,他手里提着两瓶酒:“老道,到得早啊?”
      陈道明说:“我叫你们来的当然早,你们来的还真守时,一分都不肯多耽搁,来的就和商量好了一样。”这时胡军也从最后一辆车上下来了,还带着刘烨。姜文问刘烨:“不在家陪孩子么?”
      刘烨说:“孩儿他娘嫌我碍事儿,说自己照顾不来三个孩子。”言语中颇有把自己归到“孩子”这个行列里的荣誉感。然后胡军就在旁边嘟囔:“TM的自己都是要儿子哄的人。”
      说话的时候小刚和陈道明已经把我们这场小聚会要吃的东西全都摆好了,老道对着其他三个年龄比我们小五岁以上的人一挥手:“去,年轻人要多运动,放花去。”
      胡军和刘烨精力旺盛的跑去放烟花了,姜文没动,而是坐在我对面看着我:“他对你还好吧?”
      我说:“还好。”
      他说:“他要是什么时候对你不好了,你就来找我,我随时等着你。”
      我就笑了:“你希望我不好么?”
      他很诚实的回答我:“不希望。”
      礼花在天空绽开的时候,我们一起举杯,在这个属于我们的喧嚣世界里碰在了一起:“为2014干杯,为2015干杯。”
      胡军问小刚:“你怎么不继续导春晚了?”小刚就一口唾沫啐在地上:“那操蛋的玩意儿,谁乐意谁干,我是不干了。”刘烨在唱歌,跑调了,或者说一直都没在调上,姜文忍不住撕了一只鸡腿塞到他嘴里图个清静。陈道明靠在我身上,他喝酒了,我听见他小声对我说:“优子,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我嗯嗯了两声:“老道,你喝多了。”
      这时候我听小刚提议:“葛大爷代表全国人民和我们说点什么吧,这段日子净我们给全国人民拜年了。”他们就都不闹了,屏声静气等我说。我有点儿为难,挠了挠脑袋也只想出了一句:“继续努力。”
      他们就一起“吁——”了一声,很失望的样子。刘烨说:“这么没意思,你说我们咋就这么不遗余力的看你这么多年。”
      我说:“我也纳闷呢,就这么张脸,你们还没看腻歪啊?我是说这么多年了,咱们都顾着奉献大众,今儿也陶冶陶冶自己。来来来喝酒!”
      那天我们都喝醉了,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真是难忘的一夜。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我们在几天后集体得了重感冒,头痛脑热不说,我还得照顾陈道明。我把药和水给他端过去,他病病殃殃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还要和我说:“优子,我觉得有你在身边真好。”
      我不知道他是说这辈子有我在身边真好还是就指这次生病了我不在就没人照顾他了,反正我也顺着他的话头接了过去:“我也这么觉得。”我喜欢每一个有你在的黎明,清晨,和夜晚。这些都融合在我的生命里,并将一直这样融合下去。我的人生不知道会在何处戛然而止,我希望在那个时候我也会这么怀念,怀念你和我在一起的微笑,亲吻,甚至是无聊的打趣。2014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与你走过的任何日子,我都很怀念它。

      ——————————【END】——————————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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