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大人有喜了》青萝烟萝

53、053：母子相见

　　女人缓缓睁开眼睛，“阿九，怎么了？”
　　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射入房间，宫九棂看清了女人的白发，看清了她脸上遍布的皱纹，女人竟然比昨天老了十岁左右，而且她现在很虚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女人变成这个样子，是不是和昨天的那件事情有关。
　　那时候，她觉得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女人身上运输到她身上，不管她愿不愿意，那股力量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直到她晕了过去。
　　而她今天醒来，觉得全身都充满力量，她觉得自己步伐轻盈，好似脚踩在地上，又像踩在棉花堆上，软绵绵的，有一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她低头一看，她的腿上还绑着十几个沙袋，而她根本感觉不到沙袋的重量。难道……女人将她的内力传给她了？
　　女人说，阿九，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我希望你能继承我的能力，然后……当我不再的时候，代替我，保护他们。
　　她分明没有答应，但是女人还是将自己的内力传给她。
　　她没有那么大度，她不可能在最后会豁出自己的命保护千陌。
　　她问道，“前辈，你为什么这么做？”
　　“阿九，我命不久矣。”
　　宫九棂的心一沉，“什么？”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不想你担心。昨天我还告诉臭小子，让他带我出宫。”
　　女人提到风行云，宫九棂这才想起正事，“前辈，你知道风行云去了哪儿吗？”
　　女人摇头，“我现在非常容易疲惫，昨天和臭小子说着话就睡着了。就在刚才才被你叫醒，我也不知道臭小子去了哪儿。不过他的身体恢复地差不多了，估计是出去借食物了吧！”
　　他是去借食物了吗？为什么她的心里七上八下，总感觉要出事呢！
　　宫九棂耳尖微动，她听到不远处有很轻的脚步声。而这脚步声非常奇怪，它停在小院外面，他似乎在徘徊，并没有进入小院。
　　宫九棂身形陡变，人已经出了院子。四目相对，他微微错愕了一下，而她，却是有些生气了。
　　宫九棂一把揪住风行云的耳朵，前辈叫得好，他就是一个臭小子，一大早不打招呼就消失了，如今还敢空手回来。
　　最可气的是，昨天女人将内力传给她的时候，他竟然不阻止。
　　他究竟还是不是她的侍卫，在他眼里她究竟是不是他的侍卫大人。
　　为了不让女人太惊讶，也为了维护自己小小的自尊，千陌选择伪装成风行云的样子出现在女人面前。当他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宫九棂竟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千陌盯着宫九棂，这个女人的武功怎么这么高？原本他有能力躲过她的手，但是风行云却躲不过。所以为了不让她起疑，千陌只能忍着。
　　宫九棂没好气道，“去哪儿了？”
　　千陌没有回答，他的眼神移向了小屋里面。
　　那个抛弃他和萝儿的女人就在里面，他找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就在里面，他们只有一扇门的距离，但是他却感觉他们之间隔了千山万水。
　　踏过这扇门需要勇气，很大的勇气……
　　但是……
　　宫九棂似乎没有再给他犹豫的机会，她扯着千陌的耳朵往小屋里面走去，嘴里还一边说着，“风行云，我忍你很久了。今天前辈说你的身体好得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这些天都是装的？”
　　宫九棂当然发现千陌在往屋子里面看，但是她并没有起疑。因为在风行云重伤的时候，在她为他拔去箭头的时候，他嘴里叫着娘。在宫九棂心里，风行云能和女人很快打成一片，原因就是风行云在潜意识里面将女人当成了自己的娘亲。
　　当千陌看到床上缩成一团的女人时，他的身体猛然一颤。
　　这个认不认鬼不鬼的家伙真的就是他娘？他记得，他娘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千陌的目光再移到女人的手上，他的心像被狠狠刺了一刀，那是什么？她的手去哪儿了？她的年纪应该还不到五十，可她看起来已经有九十几岁的样子。而且，她很虚弱，虚弱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千陌的表面上并没有太多反应，但是内心早已经乱成一团。
　　原来这些年，不是她不愿意来见他，而是她根本来不了。
　　这些年，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女人费力地挣扎着，千陌的身体竟然条件反射一般移到女人窗前，他用枕头垫在女人的身后，将女人扶起来，再细心地为她盖好被子。
　　女人笑着，“臭小子，这大清早的，你去哪儿了？”
　　千陌废了很大劲才忍住内力的澎湃，他的目光扫向四周，这里几乎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面盆架以外，再没有任何东西。
　　他不敢相信她在这里是如何活下来。
　　不过……
　　应该和这个女人有关吧！
　　千陌答道，“我……去宫中看了看，有没有食物。”
　　宫九棂坐回凳子上面，她没好气道，“怎么？装病装得久了，所以功夫下降，空手而归了？”
　　或许是见到她了，千陌今天的脾气格外好，竟然没有发火，女人笑道，“阿九，你就不要再打趣臭小子了，他虽然伤势大好，但是却没有完全好。”女人又转过头对着千陌说道，“臭小子，阿九也是今早起来没有见到你，她担心你才会这么生气。”
　　两个人互相不理睬，宫九棂在院子里面练着拳脚，千陌尽心竭力服侍着女人。还有有这脸上的一副皮囊，否则他无法淡然地站在她的面前。
　　女人身上，有太多千陌想要知道的事情。比如，她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她这些年都在哪儿？二十年前，她为什么抛下他们独自离开。
　　女人喝过汤药以后，正躺在床上睡觉。
　　她现在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那些汤药不过是让她身上的疼痛减少一点的药，无法断根。
　　等到女人完全睡熟，千陌的两根手指扣在女人的手腕上，他的脸色一沉，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阴霾。
　　她的脉搏如此虚弱，她的心跳随时都可能停掉。而且……她没有一点内力。
　　他的娘亲，曾经是千机门的掌门，她怎么可能会没有内力？
　　今早苏锦一下子便出现在他的面前，那时他还奇怪。难道是苏锦用邪门歪术吸取了她的内力？
　　千陌周围的空气急速涌动着，他就知道苏锦是个恶毒的女人。
　　千陌正准备出去找宫九棂算账，他的耳边传来女人微弱的声音。
　　“臭小子，我又睡着了？”
　　千陌停住脚步，他点头，“是。”
　　“哎，我现在的瞌睡是越来越多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长睡不起了。臭小子，我昨天对你说的事情，你想得怎么样了？能带我出宫去吗？”
　　千陌没有应答，女人继续道，“臭小子，其实就算你不与我做交易，我也会将内力传给阿九。阿九那个丫头，总是将自己伪装得很坚强，其实她的内心很脆弱，她害怕受伤，害怕被抛弃。所以，她不轻易抛弃任何人。从她的眼神里面，我看得出她非常恨陌儿，但是尽管如此，她也愿意一次次救我。我没有得到她的同意，就擅自将内力传送给她，我敢肯定，以后陌儿要是真的遇见什么事情，她一定会救他。”
　　千陌身上的暴戾之气逐渐褪去，是她自愿将内力传给苏锦？如果她的身体有内力支持，她会活得比现在久。
　　女人继续道，“臭小子，我现在什么都不愿去想，我只想能在死之前，默默看一眼陌儿和萝儿。我对不起他们的太多，这辈子是还不完了。只愿下辈子，他们不要做我的孩子。臭小子，你说，陌儿和萝儿会原谅我吗？”
　　千陌的手微微颤抖着，他眼眶湿润，“我觉得……他们会原谅你。”
　　女人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是吗？那你说我这辈子，还能听到陌儿叫我一声娘吗？”
　　“……能，一定能。”
　　“可是，我都无法出宫。臭小子，你不愿带我出宫，你有你的苦衷。我越发感觉，我一日不如一日了。臭小子，不如你代替陌儿叫我一声娘吧！”
　　女人期盼地看着千陌，她在等他的答案。
　　她的手在颤抖，身子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他会叫她一声娘吗？
　　他会吗？
　　他真的愿意原谅她？
　　还是他发现她快死了，所以满足她最后的愿望？
　　她自己的孩子她哪能不认识。
　　她费了多大的劲才能假装她不知道，假装他还是风行云。
　　风行云没有回来，是不是已经遇害了？
　　她没法想太多，她越来越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她随时都会睡着，她时日无多，她随时都可能死去。
　　“……娘…….”
　　千陌用细如游丝的声音叫了女人一声娘。
　　女人声泪俱下，这么多年了，她终于听见了，那么，就算死也无憾了。
　　阿九说，她的陌儿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她得揭开蒙住她儿子的眼睛的黑布，让他好好看看这世界。否则，她怎么可能放心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