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酒》顾念念

3、003

　　杨远嗣并未住在家中。

　　这次奉军令，掌管河县兵权，直至有另外的调动。所以，杨远嗣便住在办公的地方，偶尔回一次杨家。

　　老太太体谅，也不叨扰杨远嗣，只是每一日皆命人送来酒菜，生怕她的乖孙吃不好。这一日，仆人李小六又送来饭菜。

　　只是，今日多了一瓶酒。

　　酒盛在白玉瓷瓶里，犹如一汪清泉，打开，一阵清香袭来。杨远嗣小酌了一口，竟有桃花的味道在里边。

　　“这是谁酿的酒？”杨远嗣问道。
　　“二少奶奶。”李小六笑道，“二少奶奶酿的酒可香哩！”

　　二少奶奶，杨远嗣自那夜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水月儿。如今李小六提起，杨远嗣竟能清晰记得她的容颜。她的清冷，她的从容，已经她的淡漠。

　　“我家中事，整个河县都知晓。小叔稍稍打听便知。”
　　这是那夜水月儿所说的话。

　　“对了。”杨远嗣忽然问起，“二哥与二嫂成亲时我不在河县，不知二嫂是哪个大户人家的闺秀？”
　　“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闺秀。”李小六笑道，“二少奶奶是城西穷秀才的闺女。”

　　水家往上数三代，出了个举人，在朝廷做官。可惜一代不如一代，大清灭亡时已是贫困潦倒。水月儿的父亲寒窗苦读多年，中了个秀才大清就没了。终日郁郁寡欢之下，终于病倒。
　　水月儿虽然出身贫寒，但却知书达理，不仅能上山采药，还会以桃花酿酒。只不过，水秀才的病越来越重，水月儿再怎么努力，都看不起大夫了。

　　水秀才存亡之际，杨家得知此事。

　　杨家家大业大，不愁吃穿，可却为二少爷杨远霖的婚事急坏了。二少爷痴傻，如同孩儿，门当户对的闺女自然不愿意嫁进来，而穷困的粗使丫头老太太又看不上。

　　正好，水月儿知书达理，貌若天仙，老太太只看一眼便喜欢上了。于是便答应水月儿，若她嫁进杨家，杨家定会帮她医治老父。

　　水月儿同意了。

　　李小六说完嘿嘿笑道：“二少奶奶真是命好，能嫁进杨家，不愁吃穿，是她的福气。”

　　福气？
　　杨远嗣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福气。

　　仰头，将杯中桃花酒全部灌入喉中。花香和酒味儿停留在身体里，迟迟不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