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三千年》卿莫言

29、第30章

　　一日之后
　　我正悠闲的翘着两条腿唱歌，唱的是‘起来，不愿意做奴隶的人们……’
　　我一点都不担心君莫的野心，如果他会成功的话，那就不会有几千年后的文明时代了……
　　千秋那边有纵天，所以我也不担心。我担心的，是落尘，那小子不会乱来吧？……
　　瞄了一下水嫣，她伤得很重，现在都还没醒，我正想叹气时，就看到水嫣动了动，她睁眼看到我，一下坐起来，冲过来就问，“殿下，你有没有怎么样？给奴婢看看……”
　　我看他如此精神，一点都不像刚才那个离死不远的人，也就不担心了，笑了笑说，“没事，小伤而已……”
　　嘴上那么说，可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那时候，眼看着那致命的一刀朝水嫣刺过去，我还真就英勇的扑过去了，想想都觉得可怕，原来我有当英雄的潜力……
　　“殿下，你……”
　　“真的没事！”我大拍胸口保证。那刀劈下来的时候，我以为我会成两半的，也是真的很痛，痛的晕了过去……
　　但是我醒来的时候就没事了，别说伤了，连个疤都找不到……
　　这时水嫣才开始打量起牢房，我喜滋滋的问，“怎么样？很漂亮吧？”
　　其实水嫣还没看到重点的，那就是她头上的大红花……
　　我不过是太过无聊，小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能用妖力了，这不就一发不可收拾，连石头都被我折磨出花来……
　　我估计是把那些在地底睡了不知多少年的种子都给召唤了出来，瞧瞧这牢房，啧啧，跟鲜花店似的，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厉害……
　　水嫣一愣一愣的看我，我摸一把脸，难道我笑得很贼？不是吧？我怎么可以把心里想的给表达出来了？
　　“看来殿下心情很好呢！”
　　“啊，我的花！”瞪了一眼踩花的人，君莫好像没有要提脚的意思。不提就不提，我耸一下肩，靠到石头上去打盹。
　　“君莫，你好大的胆子！！”水嫣斥责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里，包括君莫的轻笑。
　　“君莫，看来你的心情不好呢，若是好的话，怎么会往牢房里跑？”我瞄他一眼笑。
　　突然，牢房中串出一道石门，把我和水嫣被隔开，但是却能听到水嫣的喊声，以及剑砍在石头上的刺耳声。我不禁皱眉，她要那么乱动的，伤口肯定会裂开的，就算是妖，胡乱折腾也是会死的……
　　“你想做什么？”我定眼看眼前的君莫。
　　他一手捏着我的下颚看，像是想从我的身上看出个什么……
　　“你不怕我会对你做什么？”
　　我不由的笑，“你对我又没兴趣，我担心什么？……”
　　“是么？”
　　“当然。”我拍开他的手说。我实在想不出一个被野心冲昏头脑的人，会对权势以外的东西产生兴趣？
　　“我确实对你没兴趣，但是你必须是我的，因为整个天下都会是我的！”君莫又笑了，很狂妄的感觉，我真猜不出，他那里来的那么多自信……
　　直到我看到洞口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之间，整颗心的冰了下来，纵天为什么会在这里？千秋呢？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千秋已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君莫居高临下的俯视我，冷冷的说。我亦呆滞的盈望着他，愣愣的问，“你说什么？”
　　“我说，千秋已经死了。”
　　只在一瞬间，所有的花都枯萎了，那些由我开出来的花，全部都枯萎了……
　　“这不可能！”我摇摇头，跳起来大吼，这样的事情，我不相信！
　　“我也觉得不可能……”
　　君莫的眼睛盯着我，冰冷的如同插入我腹中的东西，我听到窸窸的声音，低头一看，是我的血流出来，不停的滴落在干枯的花枝上。
　　“放心，你不会死。”君莫将刀抽出来，我痛得倒在地上，只觉得血不停的从我的身体里涌出来，大脑也渐渐开始模糊……
　　“看来是真的。”君莫低头看我，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我的心里，什么真的？我不信……
　　君莫一笑，蹲下来抬起来我的脸说，“你和千秋签了生死令吧？那契约是生命的补给，也就是说，一但你遇到危及生命的伤，就会无条件的转嫁到千秋的身上，千秋会加倍承担你的痛苦，明白了？”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啊！却有眼泪从我的眼中冲出来。
　　“你救水嫣的时候没想到吧？其实是我的手下失误才砍了你，我当时没看见你被砍成什么样，真是失误……”
　　我捏紧的手中不断的冒出冷汗，努力的保持清醒……
　　“听说，你当时被砍的骨肉分离，所以那失误的手下当场自刎身亡……”他继续看着我的眼睛笑，“你说，你的伤加倍的传到千秋身上会是什么样？”
　　“不……”我不要……千秋等了我那么久，北山上的花开得那么漂亮，他一直等一直等，连千年都等过去了，为什么不能再等等？……
　　“你还真会勾引人。”君莫抬头擦过我脸上不断涌出来的泪水，我已经很努力了，可那些不听话的东西还是会跑出来……
　　“我可不是千秋，别以为我会为你心动。如今你的伤已经不能转移，千秋已死，还剩下落尘，那些愚蠢的人类想来进攻妖界，真是自不量力……”君莫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我默默的抬眼看一眼那洞口的身影，他没有看我，没有和我说话，没有理我，只是来了又去……
　　喉咙中涌出一股一股的腥甜，脑袋也再也坚持不住开始晕眩。
　　我梦见千秋，他一直对我笑，站在那山花烂漫的山腰上，他说，昕云不怕，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忽然又看见他跪下来说：我起誓，只忠于您，将所有的一切都献给您，我最敬爱的王……
　　然后我觉得痛，因为千秋摇着我的胳膊问，“他不是很爱很爱你？为什么？……”
　　我又听道自己的声音，“千秋，我会回来，你会等我？”
　　他笑了，笑得很好看，他说，“一千多年前你就说过这句了，我还是我，无论多久，无论几千年，我都等你。等到……”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听到声音……
　　又看见北山上的花开了，很美……
　　有一个人站在山上泪流满面，走近了看，原来是我自己……
　　想起最后一次，我亲了亲他的脸说，“千秋，你的那些花很漂亮，我全部都喜欢。”
　　他说，“昕云，这个你以前已经说过了……”
　　“是吗？可是我还是想说，千秋不想听？”
　　他伸手抱住我，却把我的头按在他肩上不让我看他的脸。千秋的声音很柔，很轻，他说，“想听，所以我会一直一直在北山上开满花等你回来啊……”
　　只是，山上的花突然不见了，我四处张望，却什么都找不到，于是就那么一直哭，一直哭，跟孩子一样……
　　我哭醒了，睁大了眼睛，却是什么也看不见。漆黑的世界填进我空茫的心里，手指所触摸到的柔软，像极千秋床榻上的毛裘，我摸着摸着笑起来，像是那些温暖能流进心里，为我撑开一片天地……
　　“你爱千秋爱得那么深？”冷冷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
　　“不是爱，是喜欢，喜欢到没有他就不行的程度……”
　　“那是比爱还要多？”
　　我点点头笑，因为我爱的人很吝啬，从不多给我一点点温柔，所以我才会贪心的寻找，寻找更多的爱来填补我的心……
　　“那落尘呢？”
　　“落尘给我的是我想要的爱。”落尘就是鸾玉，他回应我的期待，变成是无忌弹的爱。那是我想要的，不受束缚的，完整的爱。千秋太懂我，他知道我只想要别人爱我，而不想去爱别人，所以他很辛苦。他说过，我的寂寞会让人更寂寞……
　　我像是第一次对自己坦白了一样，觉得轻松许多。
　　“昕云，你……”他的手捏得我的手腕深痛。
　　“你不是一直都很自信我不会爱上其他人？”我笑了……
　　他不再说话了，却有狠狠的吻印在唇上，残暴的像是想吸收我的全部。
　　我继续笑，心里很痛。
　　“你做不到的，这种事……”
　　不是他不爱我，而是有障碍，在他心里。
　　果然他离开我的身体，良久后说，“你只是暂时性失明，过几天就会好……”
　　我微微笑，听着关门的声音。睁着眼睛看，却事什么也没有……
　　不时，我又听到开门的声音。
　　“殿下，我们离开这里！”
　　“水嫣？”我握着那只扶着我的手，却没有配合她站起来。我笑一下说，“水嫣，我们有被软禁吧？不要做傻事……”
　　“不，我一定会把你送出去的，殿下，相信我！”
　　水嫣坚定的说，我摇头，不是我不想出去，而是水嫣带上什么都看不见的我，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大？
　　“殿下……”
　　“水嫣，你要我去那里？”我苦笑一下，北山上的花已经没有了，等我回去的人……我忽然抓住水嫣的手说，“落尘，我不回去的话……”
　　“真是可惜，你那里也别想去！”突然，门被推开，我听到君莫的声音。水嫣扶着我的手紧了一下，忽然松开，我心中一颤，伸手却没有抓住她。
　　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我却看不到水嫣在那里，忽然听到一声沉沉的闷响，我挪着脚步，朝那边走过去……
　　“水嫣？……”脚下一绊，我便跌了下去，腹部的伤口像是被撕开，好痛。伸手摸一下，湿湿的……
　　可是水嫣在那里？我伸手摸，手腕却被捉住，强力的把我从地上扯起来。
　　“来人，把她抬出去。”君莫冷冷的说，我侧着耳朵听，有脚步声进来，我想跟着走，却挣不开那只手，最后是两只手都被他捉住抵在墙上。
　　“放开……殿下……”
　　一瞬间，我停止了挣扎，转过头，却是什么都看不见。水嫣的声音很虚弱，但是，她还活着……就在我兴庆之时听到刀剑划破血肉，和人倒地的声音……
　　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我张开嘴，却说不出来话。
　　“放开殿下！”
　　“你找死？”君莫忽然松开我的手冷笑。我心里前所未有的惧怕，一把抱住前面的人大声说，“不要，君莫，不要！”
　　“不要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我知道他在笑，他的故意，让我觉得羞耻，尽管这样，我还是抿着唇说，“不要杀水嫣……”
　　听到刀落地的声音，水嫣颤颤的唤我，我听得出来，她又哭了。我朝她那边笑了笑，希望她不要再做傻事。
　　“君莫，就算你得到了天下，你一样会觉得不够……”我放开他靠在墙上说，猜测他会用怎样的表情看我？“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你认为得到天下就得到全部的话，那你就错了。因为不管你得到多少，你都不会觉得够……”
　　我的喉咙突然被他掐住，难受的皱眉。
　　“得到天下就等于得到全部有什么不对？！”
　　在一片漆黑中，我仿佛看到君莫愤怒的眼，我笑了笑，却听到水嫣急切的呼声。
　　“不要过来。”我努力的说，“君莫不会杀我。”
　　“那么有自信？”捏在我喉咙上的手又收紧了一些。
　　“因为，我对你，还又用……”我刚说完，他的手就松开，我咳嗽着沿着墙壁滑下去。
　　君莫冷笑一声，唤道，“来人，把水嫣拖下去！”
　　“水嫣，别怕……”我想朝水嫣那边伸手，却又被拉住，所以只能对那边笑笑。
　　“殿下……”
　　在这空空的房间里，我好像听到泪水落地的声音，很轻，却很真实。脚步声来了又去，直到我什么都听不见，我才动了动被捏痛的手腕。
　　“一个丫鬟也值得你豁出性命？”
　　“水嫣为了我也能豁出性命，不止水嫣，还有千秋……你有么？纵使你得到天下，你又得到了什么？”
　　“我是没有！”他狠狠的把我提起来，用力一扔，我的背在墙上撞的生痛，像是五脏六腑都被击碎了一样，他冷冷的说，“我是没有，可是你有，那么得到你就行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再激怒我！”
　　大门重重的关上，我听到君莫在外面发怒道，“殿下身体不适，只能在房内休息，都明白？！！”
　　“是。”
　　再等一下，四周都静了下来，我不知道这房子有多大，却觉得很大，像是笼罩着广阔无边的黑暗……
　　身体每动一下，就觉得万分难受，很痛，痛得我不想再动……

作者有话说

　　OZL。。。偶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