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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道长出关 ...

  •   蓉城几十公里外有一座荒山名青岗,那里杂草丛生,足有人高,树灌交错,罕有人迹。

      王庸是个跑腿员,今天的任务便是送一份快递到青岗山上的道观里。山间怪石嶙峋,且崎岖无路,他不得不将电动摩托停在山脚,捡了一根木棍,打草开辟新道。

      待他上得山顶,已是正午时分。都说登高望远,可以一览众山小,王庸却没有这个感觉,唯有抱着快递心茫然。无论怎么导航,地点都是对的,可所谓的涵虚观到底坐落在哪儿呢?他擦了擦额鬓的汗水,在山顶徘徊,企图找出那神隐的收件道观来。

      半个小时过去,仍旧一无所获。要不是这份快递跑腿费超高,王庸早都撂挑子了。

      突然,七月的烈日被乌云掩盖起来,刹那间,电闪雷鸣,暴雨将至。四周蜿蜒的草灌绿植和泥泞的土地枯木在这突变的阴诡天气下泛着青白之色,显得异常可怖,有叽咕叫声传来,更显荒凉。

      王庸早已大汗淋漓,分不清是冷是热,浸湿了黄色工服T恤。

      又有狂风袭来,肥胖的跑腿员几乎摇摇欲坠。

      太累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还能不能好了!”

      “MMP,这个山上真的有道观吗?”

      王庸自言自语地抱怨着,用汗水糊了的双眼逡巡,不放过青岗山上每一个角落。

      功夫不负有心人,王庸再次疾步寻找十多分钟后,不小心被枯藤绊倒在地,随即眼前一亮,一块方方正正的石碑半截扎在泥土里,半截立在草丛中,‘涵虚’二字游云惊龙,深深镌刻其上。

      “这不是我要找的观名吗?”

      王庸小声嘀咕,手脚并用地爬到石碑前,拨开遮挡物,果然隐约可见‘观’字入土。再看周围,零星散落着几片砖瓦,还有三五断壁残垣,横七竖八地构成了一处遗址。

      显而易见,这涵虚观已经不知坍塌没落多少年了。

      王庸气喘吁吁地靠在石碑上,将快递护在怀里,心里滋生出无限嫉妒酸涩的想法。

      “涵虚观已经没有了,这个收件人谭允道长也不知是羽化升仙,还是早登极乐了,竟还有海外人员惦记着给他寄东西,可真是好福气。”

      “还和最近超火选秀节目偶像天团中的人气选手重名,怪不得要备注上道长。”

      “这个世界哪还有什么真正的道长,像青城山上不都是正经大学的道学专业毕业,然后应聘的朝九晚五工作么?”

      “可恨我没考上大学,不定也能混个道长当当。”

      “啧,这个快递也找不到人签收了,反正连收件人电话都没给留,要不自己开了据为己有,然后回去报备说送到了。”

      “不行不行,万一被老板发现,炒自己鱿鱼可就得不偿失了,没学历可难找工作了……”

      正当王庸胡思乱想,蠢蠢欲动想要打开快递封口之时,‘轰隆’一声,一道闪电正巧劈在他的前方。雷光过处,寸草不生,全是灰烬,王庸内心发麻,抱起快递,拔腿便跑,谁知,无数闪电接连而至,紧紧跟随他的步伐。

      要命!

      一丝火花溅在王庸的手指上,顷刻间手指发麻,快递盒不受控制滚落一旁,闪电劈在他和快递之间,令他不得不退避三尺,然后再靠近不得了。

      原来觊觎别人的快递是要遭雷劈的!

      “老天爷啊,饶了我吧!”

      “我以后一定老老实实送快递!”

      王庸鬼哭狼嚎,屁滚尿流地滚下山去。

      雷电渐渐停歇,山岗之上,只余风声鹤唳久久不息。

      ‘涵虚观’石碑不远处的山壁上,与山壁融为一体满是蕨苔黑痕的石门慢慢打开,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的男子缓缓走出,他长须满面,墨发及腰,远看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老道士。

      这就是王庸口中羡慕嫉妒恨的快递收件人——谭允道长。

      谭允步履端方,优雅从容地从地上捡起被跑腿员扔下的红色快递盒和旁边被雷电烧焦的野鸡,又仰头望天,胡须之外,隐约可见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裸露的皮肤细腻白皙,薄眉轻锁。片刻,他云淡风轻地叹道:“山雨欲来。”

      声音如清冽的泉水,很是悦耳动听。又哪里是个牛鼻子老道,分明是个青年人嘛!

      话落,谭允便带着快递和野鸡回到山洞。
      果然,瞬息之间,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洗濯着青岗山和涵虚观遗址。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谭允席坐在山洞中唯一的蒲团之上,目光在装着丹药的瓷瓶和雷电烧焦的野鸡间流转。

      五百年前,谭允渡劫失败,拖着一副孱弱躯体开始闭关,当时被雷劫劈得惨状与捡回的野鸡一般无二。直至今日,谭允才堪堪清醒,只差最后一步修复肾脏便可完全涅槃重生出完好健康的半仙之体,可惜当初携带的灵石全部耗尽,师兄弟们也没有送来补给。

      他不得不选择出关,谁知看到是这般景象,山还是青岗山,涵虚观却已经不复存在了,不知师兄弟们安好与否?

      咕噜——

      瓷瓶中仅剩三粒辟谷丹,五百年斗转星移,谭允成为孤家寡人一个,没有灵石丹药傍身,只好选择食用送上门来的野味烧鸡。这么久没有吃过荤腥,虽没有佐料,淡淡的焦香充斥口鼻,鸡肉鲜美多汁,滑而不腻,整整一只,竟然全部笑纳入肚,师门弟子都不在,他也不用装模作样,大大咧咧地打了个饱嗝,又接了洞里的山泉解渴洗手。

      吃饱喝足后,谭允才想起什么般,状似疯魔地冲进暴雨中,站在本该是涵虚观大殿的土地上,想要用请神术把山神请来询问情况,却发现空气中灵力稀薄得根本不足以支撑他运转灵韵使用筑基期以上的任何法术。

      请不来山神,谭允退而求其次,用令鬼符召唤山间野鬼,无一回应。他感受得到青岗山阴气湿重,却不想没有一只野鬼,实在奇怪。

      忽地,谭允趴倒在‘涵虚观’石碑上,大声恸哭了起来,暴雨已经变小,淅淅沥沥的雨声中,伤心欲绝的呢喃传来。

      “秦师兄,陆师弟……”

      “涵虚观你们都不要了,一定是出事了。”

      “黄泉路远,你们一路好走。”

      “我会每年给你们烧纸钱的。”

      哭着哭着,暴雨停了,红日霞光洒在湿黏的衣服上,蒸发水汽,让人觉得有些凉意。谭允打了个喷嚏,看见彩虹挂在天边,正好将青岗山圈在里头,雨后的山间草木清新,微风袭来吹淡了阴气。

      谭允拧了拧衣袖、头发和胡须,又擦了擦哭红的双眼,流离失所、痛失同门的情绪已经释放完全。
      他的情绪跟暴风雨一样,来得快也去得快,是个随心的修道者。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谭允现在考虑得更多是当下的情况,灵气如此稀薄,这世间灵石是不是也不存在了?

      似乎是为了应证他的猜测,谭允打开山洞里写着他收件的红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封书信和一个巴掌大的奇怪物品。他先是拆了书信,里面熟悉的字迹,是昔日好友徐安长寄来的。

      太好了!徐安长还在,果然是千年的王八成精,尽管修道界江河日下,这只乌龟仍旧好好地苟活在世。

      信中说了三件事。

      一是徐安长自他闭关之后便出去云游四方,从川蜀之地出发,龟速行进,走完陆地,又开始远渡东海,竟然发现他们所在的陆地是个球体,东海之后是一望无际的太平洋。历经四百多年,他终于横穿太平洋,来到了另一片大陆上,那里有金发碧眼的人类,还有吸食人血的恶魔,真真是令他大开眼界。

      徐安长在那片大陆上的A国乐不思蜀,待了几十年,活得风生水起,夜观星象,察觉谭允要出关了,便给他寄了快递。
      原来这个红盒子叫快递。

      二是过去五百年灵石被过度开采,供不应求,在百年之前就已经完全消失了。灵石消失后,凡间灵气也渐渐枯竭,变得无比稀薄,中原大陆上的修道门派几乎凋敝衰微,再也没有人得道升仙。残存的修道者大多选择融于人世,随着时间流逝,生儿育女,繁衍后代,很少的人再去修道,因为再好的功法,没有灵石灵气,就修炼不出灵韵以供周天循环,升级渡劫。

      当然也有源远流长的门派不愿放弃修道,传承至今,有了新的修炼之法,能够捉鬼伏魔,延年益寿。不过再如何修炼,也只比寻常人多活几十年的命数,所以曾经被人修奴役的妖和精在这个时代却是高了人类不止一头。

      这些也是徐安长在异国大陆粗浅了解的中原情况,而中原也成立了新的国家叫C国。

      三是快递里东西奇怪物品叫作苹果手机,右侧有个按键可以开机,里面有很多关于C国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科学发展史文档。徐安长再三嘱咐谭允,一定要把这些文档通读,最好能够背得滚瓜烂熟,严格遵守其中法则行事。

      还下载了一个叫企鹅新闻的APP,每日会推送C国的时政要事,让他有时间多看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道长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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