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无条件退换》冉秋

12、第七天·下

　　【第七天·下】
　　“我并不想成为，”Sherlock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你若干的男女朋友中的某一个。”
　　只作为John生命里独一无二的角色存在，那是他的骄傲，是他唯一无法妥协的东西。那是Sherlock的独占欲。
　　***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John只能一边在心里嘀咕Sherlock是从哪里学来这种行业潜规则，一边严阵以待静候事态发展。
　　他们用John听不太懂的语言交谈了几句，然后那个老外带着探究的神态向John看过来——一个怒气冲冲又搞不清状况的John Watson出奇的显眼。他似乎认出了John，神情略微地放松下来，然后Sherlock又满不在乎地和他谈论了几句，那老外一脸恍然混杂为难的表情，但明显被面前这个高个子白皮肤而且长得也不错的男人引起了一点兴趣。
　　他们再次交谈了几句，笑了起来，John猜测那个男人会愿意在这次聚会的任务结束后和Sherlock来个晚一点的约会。Sherlock撸起了袖子，而那个男人开始往他的手臂上写下一串像是电话号码的数字。然后他在Sherlock的臀部拧了一把，掏出了钱。
　　John终于，炸了。
　　不管什么场合，他都不能忍Sherlock和人在他面前约炮这种鬼事情。这简直跟Mycroft明天就会穿着苏格兰裙来这边的台上跳脱衣舞一样荒谬。他一把将Sherlock拽到身边，不顾自己的手指紧紧地扣进他的肌肉里，低吼道：“你他妈的发什么疯！”
　　Sherlock被他拖拽得一踉跄，挑高了眉毛，以同样挑衅的语气道：“你有意见？”他的声音不高也不低，恰恰够周围的三四个人听见。
　　“但我以为我们——”
　　“已经谈好了？已经两情相悦？这两个回答中的哪一个？”Sherlock高傲地盯着他，“你最好搞清楚，赠品和商品之间的区别。”
　　一瞬间的开悟在John的脑海里点燃了他的神经。感谢上帝，Sherlock喜欢的是破解谜题，而不是打群架。既然他已经确定红白玫瑰谋杀和这是同一起案件，那么只要将他们都抓起来问问，自然会得到新的线索。所以这就是Sherlock正在做的：将这一切伪装成一场□□易中价钱问题引发的意气之争，同时给自己找一个可信的见证人，好将两人能成功地将自己从这鬼地方给扔出去。
　　“因为你不肯出我要的价钱，而我现在欲求不满。”Sherlock下颚微抬地看着他，就那么毫无掩饰坦坦荡荡地把这番话说了出来。他的目光从John的手指上扫过， John实在不想将Sherlock的表情形容成‘十分饥渴’的，但考虑到Sherlock半分钟之前还在他手里颤抖着，他此刻的眼神绝对地富有说服力。他敢发誓Sherlock快速地舔了舔嘴唇，那让他也不由自主地做了同样的动作。
　　那外国人饶有兴味地地打量着Sherlock还带着潮红的脸，视线又从John气呼呼的脸上掠过。而John直直地瞪着Sherlock好几秒。
　　然后John顺从了自己内心的咆哮，他顺应着自己气得发抖的手，迅速地掏出支票本在上面划上一个天价数字并署好了名，将它拍到Sherlock胸前，危险地低吼着：“所以，地点？”
　　Sherlock的眼睛闪闪发亮，他明显为之战栗了一下，然后高傲又快速地回答：“旁边就有宾馆。”
　　“滚到罗马尼亚去。他是我的。”John怒气冲冲地对那个男人比出一个极具侵略性的中指，将Sherlock一把拖走。
　　他们全无阻碍地穿过了那些方才在看热闹的人们，John板着脸几乎是半强迫性地将Sherlock拖拽着离开。Sherlock垂着眼跌跌撞撞地跟在身后，嘴角可疑地挂着个笑。
　　当他们走到门厅里时，John感到了手腕上传来的大力，然后他还没能完全转过身，就被Sherlock推到了墙上。Sherlock的眼神亮得可怕，然后他低下头来异常激烈地吻了John，他们用上舌头和牙齿，气喘吁吁地互相啃咬着彼此好一会。当他们结束这个吻的时候，Sherlock低喃道：“John，JohnJohnJohnJohn，你太棒了，我把你刚才那三分钟放进思维殿堂的保险柜里去了。它简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
　　“噢该死那就别形容。”John粗声道，然后再次吻了他。
　　良久，当他们都平复下来后，Sherlock向来路谨慎地轻微偏转头，而后轻声地道：“看起来，刚才的举动说服了某个监视者。”
　　他们当时正像两只野兽一样疯狂地啃在一起，天哪，这何其侥幸。John惊魂未定地贴着他的唇角小声回应：“基督耶稣，这可真惊险。”
　　“而你爱死了这惊险。”Sherlock回答道，抛给他一个眼神，“现在我们出去吧。”
　　John乐于从命。

　　但上帝好像从来不大喜欢让人顺顺利利地完成一件事情。
　　这操蛋的红白玫瑰谋杀，该死的嫌疑人。如果可以，John想把一切世界上的诅咒都送给这早不出现晚不出现的混蛋。
　　他看见了Sherlock，愣了半秒，突然魂飞魄丧地大叫起来，然后撒腿就跑。
　　“Fuck。”John诅咒了一句，毒枭们的反应速度永远值得称赞，如果有一天苏格兰场的出警速度能够达到他们的三分之二，也许伦敦的犯罪率可以下降一整个档次。他的目光快速地扫描过他们的近侧，搜索可以作为武器的东西，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在Sherlock没能留意到的一晃眼间，John就已经操起墙角一个红色的玩意儿冲了上去。
　　——论到他丰富的实战经验，Sherlock还有很多需要学习。这一点，John绝对可以引以为傲。

　　他们狂奔出一千米，并且设法用最简单快速的语句向Lestrade通知了情况。Sherlock说他已经将近解开了这个谜团，那么现在他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确保自己的安全。Sherlock跟在他后面，两个人手拽着手一路狂奔一路咳嗽，狼狈不已。
　　“干粉灭火器？不错的主意。”在他们奔过一条街道拐角并将路线锁定在一面院墙上的时候，Sherlock呛咳着，“你怎么想到的？”
　　“我和两个哥们打架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John努力将他自己向上拖拽，“呼……你瞧，每个场所多多少少都会有它对吧？而且那玩意儿对着人喷简直能当大型武器使。后来我也没好到哪去、嘿！”他的右脚终于搭上了墙砖，“我们后、后来，两个人都呕了半个小时的干粉，一身白灰狼狈得像从面粉堆里捞出来的耗子。”
　　他们双双跳下墙头，一边平复喘息的同时左右张望了一下，周围除了居民区，只有一家银行。
　　“太好了，我们得躲进这里面去。”Sherlock很快地抬眼看了一眼银行正在巡逻的警卫。
　　“你又替他们谁洗脱了什么犯罪嫌疑？”
　　“没有。”Sherlock双手猛地推开门，一边拖着John往里快步走进银行一边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你打算怎么说服他们放我们进……上帝啊。”John瞪大眼，然后在看到Sherlock邪恶的微笑时他发出一个恍然大悟的声音。
　　“没错。”
　　然后John Watson就眼睁睁地看着Sherlock一拳向最近的那个银行保安的颧骨挥了过去。

　　“老实说，被枪托砸头还是有够疼的。”John嘶嘶地吸着气，没好气地瞪了身边那个永不消停的混蛋一眼，然后靠着墙坐了下来。
　　他们现在两个人都被手铐铐住，然后押送走，扔在了苏格兰场。
　　Sherlock满不在乎地摸了两把地板，然后裹着他那一千三百五十英镑的大衣直接躺在了灰土上。
　　“现在好了。”John嘟囔着，也跟着他摸了两把那简直都开始熟悉起来的墙壁，四下看了几眼那拘留室，“袭警，这次别指望我来领走你了。就让我们等着你那可怕的哥哥来把我们保释出去吧。”
　　他们对视一眼，维持了三秒钟的沮丧表情，然后不约而同地疯狂大笑起来，笑得就像看见天上突然掉下来很多奥斯卡小金人一样。
　　Sherlock绝对喜爱John在大笑时“咯咯咯”的尖细小声音，它通常伴随着一个像是喘不过气来的表情，John会弯下腰，看向他，然后再次笑起来。
　　Lestrade到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天哪。”他扶额道，“你们就一定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John还在咯咯咯地笑着，他戳了戳Sherlock。
　　Sherlock把自己向着Lestrade懒洋洋地翻了个面，就像煎饼的两边应该要摊得均匀点一样：“嫌疑人在哪？他直接往你们守住的路口奔去，如果这样还捉不到他，我会怀疑苏格兰场需要裁员。”
　　“他现在就戴着和你们一样的手铐关在你们背后的房间里，七个人只跑了一个。”Lestrade明显是想要翻个白眼，但他最后只是让自己略带挪揄地看向他们，“看起来你们也解决了一个问题？”
　　现在John再也看不出让Sherlock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有什么不好啦，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正在这么做，直到Lestrade提起。
　　“以及一个案件。”Sherlock提醒到。
　　“同时还新增了无数个需要解决的。”John耸耸肩做无奈状，推推Sherlock示意他起来。
　　“看在嫌疑人的份上，别告诉我。”Lestrade皱着鼻子笑骂道。
　　“又关嫌疑人什么事情？”Sherlock将“你是白痴吗”的眼神向他扔过去。
　　“噢，”Lestrade气定神闲地道，“John曾经觉得那对你来说可能会比上帝好点儿，于是我采纳了他的建议。”
　　“确实如此。”于是他咕哝着说了些宗教的虚无论一类的东西，John和Lestrade都没当真听进去，他们现在思考着不一样的东西。
　　“听着，”Lestrade板着脸，掏出一大串钥匙，在里面翻找着正确的那一把，一边嘀咕着，“这次可不是我放走你们的。”
　　“那是谁？”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Mycroft，但那丝毫没有道理——他的哥哥多半只会对他被扔进局子里喜闻乐见，并且乐于看着他在里面长点教训。
　　“我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儿，你们也没有进来过这儿，明白了没？”Lestrade的表情有点儿挤眉弄眼，“哦对了，回221B的车子就在外面等着……附带两个字的指令，‘恭喜’，好吗？我做探长很多年了，我敢确信自己没有弄错什么。所以，John，还有你Sherlock，你们两个坏小子欠我一顿酒。嘿，我也就只能说到这儿，你们两个，跟我去做调查报告。”
　　他们三人彼此交换了一个‘很懂’的眼神，然后心知肚明地继续动作。

　　他们在当晚的11时40分左右回到了221B。
　　他们都站在客厅里，谁也没有起意去睡觉。现在他们之间有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万分急迫。
　　“所以。”
　　“所以。”
　　“好吧，我猜我得先开口：这个实验到底进展怎样？”个子比较矮的那个问道。
　　“我想那取决于你。”高个子的那一个喃喃地说，“而且我想我得提醒你，‘任何事情,John’的许可仅到今天12点，如果你想——”
　　“我只是想先看看你的试验成果和数据，Sherlock。”
　　Sherlock看着他一会，似乎是在判断这句话究竟出于什么目的。然后他点点头，起身去取来了他的实验笔记本，上面只是简简单单写着大纲：
　　第一天，以退为进。第二天，表现出你的了解并为对方制造一个惊喜。第三天，让周围的人承认你们的关系。第四天，让对方发现自己的占有欲。第五天，制造某些程式性细节，让对方习惯你的陪伴。第六天，给对方一个机会，说出他的爱。
　　那看起来就像在网上随便搜索出来的什么‘如何追你的女朋友’的玛丽苏教程。John捂住额头呻吟起来：“所以，第六天你表现得那么消沉完全是……”
　　“有预谋的。”Sherlock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John一半是被他气得哭笑不得：那么自己那些无穷无尽的纠结都是为了什么？他无奈地扶额：“好吧，至少它们都进行得不错而且结果是好的。没有数据是为什么？第七天的内容在哪里？”
　　“后面两个疑问实质上是同一个问题——而且第七天是完全留给你的。”Sherlock撇了撇嘴，“毕竟，我没有预计过真的会成功。”
　　John张口结舌：“喂，等等，你没有预计过成功……”他福至心灵，犹豫着决定将它问出口，“那么你到底有没有真的打算过把这七天删掉？我是说，万一失败的话。”
　　Sherlock沉默了好一会，似乎在‘说真话’和‘瞒过去’之间出奇地游移不定。有那么一瞬间，John几乎要以为他想要走过去拿起小提琴然后将这最后的二十分钟在无言中度过了，但最终Sherlock放弃了。他简短地回答：“不。”
　　否则他要怎么让自己记住不去重蹈覆辙？
　　那一刹那，一阵有形的锐痛造访了John Watson的心脏。
　　他直视着那个看起来异常美丽同时也异常别扭的Sherlock，走过去，将他毛茸茸的脑袋拉低到可以耳语的高度，语调变得格外的温柔：“嘿Sherlock……你可是唯一的那个咨询侦探，你看得到所有我忽略的东西，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也许只需要询问一句我们是否有其他可能，而不是这样大费周章……而且还不一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Sherlock善于说服其他人陪他一起发疯，John则善于被Sherlock说服。但那个天才从不对此明确表示他的想法，不，应该说他甚至没有表示过。
　　他们交换了一些缠绵的但并不冗长的亲吻。一天中的第N次。让彼此的唇角碰擦过对方的，然后Sherlock开口了。
　　“我并不想成为，”Sherlock短暂地停顿了一下，“……你若干的男女朋友中的某一个。”
　　一个独一无二的存在总好过一个并列第二的情人，否则便干脆全部失去。他必须让John主动地选择他，也只选择他。那是Sherlock Holmes的骄傲，唯一无法妥协的东西。
　　那是他的独占欲。
　　“上帝保佑，我也是这么想的。”John在巨大的战栗中最终认命了，他开始致力于攻克Sherlock的衬衫纽扣。在这个七天实验的最后，他们理当有一些新的进展，比如说，完成他今天在酒吧里应该、但尚未全部完成的事情。
　　“商品拆开，超时概不退换。”Sherlock眯着眼提醒，指了指稳步迈向12点分界线的时针。站在今天与明天，希望和绝望的分界线上，一股由巨大的希望带来的温暖正在他的胸膛中炸开。
　　“而那正是我期待的。”而John Watson如此回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