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神话》玄玄爻

90、第九十章 能量的圆满

　　狄蒙逍顿时失了声息一般瘫坐在地上——走了，他走了，他又一次消失在她面前。

　　她不理解这究竟是为什么？千辛万苦，经历一百多次绝望的生离死别，终于重逢，他为什么不愿意好好与她在一起？

　　个子最高的那个男子突然扼住喉咙痛苦倒地，其余七人纷纷请求：“蒙蒂尼大人，求求您，将净化石放回去……不然我们都会……”

　　随即第二人也痛苦到底再也说不出话来，第三人，第四人……

　　狄蒙逍漠然得看着这一切，她的纳洛走了，面前这些人的生死，又有什么关系？

　　摩休斯愤然离开，立刻来到生之能边上，生之能已然呈现直立的人形，光晕赫然。

　　生之能并没有与狄蒙逍合体，证明现在这个蒙蒂尼并不是真正的蒙蒂尼。

　　她变得那么可怕、冷漠、全然不顾旁人的生死，她还有清醒的一天么？一旦她清醒过来，她会被自己的愧疚之心折磨致死！

　　该怎么办？不能再让她这样自甘堕落下去！

　　他想到了一个人，也许这世间，只有那一人才可能将真正的蒙蒂尼唤醒。

　　而此刻别墅里，神兽之力拥有者们纷纷心如死灰，无精打采得坐在客厅里。

　　狄蒙逍消失了，他们的精神支柱，消失了。

　　元洛庭本以为，即便她终有一天要回到摩休斯身边，也会好好与他告别，可是没有。她的承诺、她的爱和眷顾，就这么戛然而止。

　　休与更是失去了所有生机一般，狄蒙逍一次次答应他不会再杳无音信，可她一次次食言。如今，她是真的不见了，回到蒙蒂尼的生活里，将他们都残忍抛弃。他失去了纳洛之魂，心底的爱和依赖失去了支撑，却更堂而皇之得占据着他整颗心。她消失了，他的世界变回一片荒芜，仿佛再也不会有光亮。

　　祁米和狄蒙希一起坚持"天罚"，又持续着拍摄任务，他精疲力尽，却不知道自己几还在为什么而拼搏。他们的宿主已经不见了，她留下这么一大堆繁琐的任务，他除了尽忠职守，还有什么能证明她曾经与他们并肩作战？

　　米修罗辞职了，那个乌烟瘴气，反复调查"天罚"直播源头在哪的地方，他再也不想停留。没有了狄蒙逍，他除了帮助祁米完成剩下的事，同样感受到生无可恋般的恐惧。往后，他的玄武盾，要用来守护谁呢？

　　摩休斯在生之能的光晕里，与已然成人形的她静静对立。她还没有五官，自然也不能说话。可他却从她的光芒中感受到了怒其不争的哀伤。

　　他一定要把狄蒙逍找回来！

　　他用了很久才辗转找到兰斯契尔。她已经卸下了所有担子，一心与那凡浪迹天涯。

　　他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几乎已经到了宇宙的边缘，在那里找了一颗偏僻的小星球安然度日。

　　凡娜见到摩休斯有些诧异，"你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我必须找到你。"

　　"为什么？你与蒙蒂尼相处得不愉快吗？"

　　"她根本不是蒙蒂尼！"摩休斯面容苦涩得将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凡娜。

　　他抓着脑袋痛苦不堪道，"曾经我一直觉得她的愧疚感是她最大的弱点。可没有想到，她居然被蛊虫变成了这样冷血无情，毫无恻隐之心的怪物。"

　　"怪物？"凡娜笑着拍了拍摩休斯的肩，"这么形容自己爱的人可不好。"

　　"我爱的狄蒙逍不是这样的！"

　　"狄蒙逍？"凡娜笑的更开怀了，"不如我来问问你，你曾经爱我什么？我不也是那样，除了那凡其他人都不入我的眼，旁人的性命攸关，在我心里都无关紧要么？"

　　摩休斯一愣，立刻沉下脸，"我再说一次，我曾经对你的感情，一切，全都是因为我认错了人！"

　　凡娜畅快得笑出声来，良久才正色道，"摩休斯，或者，纳洛。承认吧，我们都是这样无情之人，对于自己不在意的人或事，根本不愿意给予任何一丝一毫垂怜。蛊虫只是将她心底受限于良知和道德的种种无法达成的愿望、她一直压抑的真实的自我打开了而已。说到底，仁义道德又算得了什么？"

　　"蒙蒂尼本该是这样的人啊，摩休斯。"凡娜在平实的沙地上坐下，她喜欢海，所以把她所在的星球变成了一片汪洋和广阔的沙地。

　　"她一直被她的使命压得太紧了，所以才瞻前顾后束手束脚，她这一生都没有按照自己希望的方式去活。噢，也许，在最初的时候她拥有过自由。可是后来呢？命运给了她沉痛到她完全无力起身的打击，就是，带走了你。"

　　"蛊虫在她体内，只是将她一直以来的克制给解开了。"凡娜低头一笑，"如果你还记得我曾经的样子，就会知道她是和我一样的人啊。回头想想，她又凭什么善良到将所有人的生死都背负在自己身上呢？她是创世神啊！你看看这片宇宙，芸芸众生，能源在每一颗星球上起落，铺洒光芒、能量、汇聚气体，组成物质的斥力和引力......"

　　"这些外在条件就已经耗尽心思，还要眼看着这些生物的浮沉生死。你们要求她给出的世界，处事公正恶有恶报。可人心生来险恶，自私自利尔虞我诈。没有这点军阀般冷酷狠劣的手段，如何做到人人平等？你又怎么能要求她永远只做个善良柔弱的羊羔？"

　　"我们都经历了那么多次生生灭灭，大风大浪里过来，要是没有一些格外的狠绝，怎么维持自己至高的位置？"

　　摩休斯被凡娜说得一愣一愣，的确，她说得没错。整个宇宙的生息都在蒙蒂尼的指掌之间，她需要找到最公正合理的方式，将所有生命引向心甘情愿的消亡，有的时候，的确需要一些专制。

　　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

　　直到凡娜说出最后一句，"你没有当过创始者，所以你不明白。我也没有当过，可我是她的一半，多少能够了解一些。"

　　摩休斯猛地一震，如梦初醒一般，"不对，完全不对！我当过创始者，我就是上一任生之能掌控者！"

　　这回换凡娜吃惊："你说什么？你是谁？"

　　"收回所有纳洛之魂以后我就有所感应，只是一直想不明白那些记忆到底是什么！原来我就是上一届的创始者啊！是我完成了上一阶段的生之能进阶，可是在上一个阶段，根本不存在爱情这回事。原来这才是我破例存在于此的原因，爱情，是这个阶段生之能的进阶内容，自然也是这一阶段的主要劫难！难怪你和狄蒙逍一直以来都为爱情所左右，难怪她一直深陷在感情纠葛里，难怪她会为自己设定元洛庭那个角色！原来她已经发现了这一点！"摩休斯兴奋得来回走动，"所以你说得不对，设定生存模式的确需要恩威并济、赏罚分明，可并不代表创始人自己不能带有感情。我们设定的所有纪元，就像是艺术作品，如果创作者本身不带感情，作品如何撼动人心？她即便给出惩处，也必须带有引人向善之心，并不是因为单纯的厌恶！"

　　凡娜见他兴奋得像发现新大陆的孩子，忍不住哭笑不得得鼓了鼓掌，"好好好，上一任创始之神大人，那你现在到底打算怎么做？"

　　摩休斯被她这么一问，突然又泄了气，"我只是想杀灭蒙逍体内的蛊虫，让她尽快恢复理智。"

　　"为什么呢？她现在一心只想和你在一起，到底有什么不好？还是说你是个天生的情感受虐狂，就希望她一面爱你一面放不下别人？"

　　摩休斯摇了摇头，"当然不是！蒙逍现在这样并不是出自于她的本意，一旦清醒过来，她会痛苦不堪。"

　　凡娜噗得一下笑出声来，"那她到底是清醒过来好，还是糊涂下去好？"

　　摩休斯似乎感觉到她的调笑，蹙了蹙眉。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凡娜敛起笑容，"不过我想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心底爱的，到底是蒙蒂尼，还是狄蒙逍？"

　　摩休斯一怔，本已到嘴边的"蒙蒂尼"三个字，却突然变得说不出口。狄蒙逍的矛盾、纠结、善良、俏皮、发号施令时雷厉风行的决断，生气时不饶人的嘴，还有她灵动的双眸中时常闪耀着的不忍心伤害任何人的斟酌。

　　是啊，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除了对蒙蒂尼的期待，还爱上了眼前的狄蒙逍？

　　"这算见异思迁么？"他忍不住问。

　　"呵呵呵，应该不算吧。"凡娜拍了拍他的肩，"真的想要找回狄蒙逍的话，我必须给你一个忠告。即便她与生之能合体，成为真正的蒙蒂尼，她依然随时有可能为了顾全别人的情绪而放弃你。你做好准备了吗？"

　　摩休斯心底一怵，可还是苦笑，"我真正心动的，不就是她那个容易把人惹毛的样子么。"

　　"看来你还真是受虐狂！"凡娜合下双眼，在手中凝起一个光球，随即收成细小的一个光点，"拿去，灭之能。你还要集合四大神兽之力，以及狄蒙逍体内的能量，合于一体送入狄蒙逍体内。这样她的能量才趋于完整。你要知道，真正的蒙蒂尼之能，是世间最精纯之能，是绝不会允许外来物种寄生的，这些能量虽然不是全部，但是却能在她体内形成一个完整的状态，足够把蛊虫赶走了。"

　　摩休斯取走灭之能后，只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立刻闪身回到了别墅。

　　所有人见摩休斯回来，几乎同时翘首以盼等着狄蒙逍的身影。很可惜，摩休斯摇了摇头，"她没有来，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能将她接回来。"

　　一听能把狄蒙逍接回来，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摩休斯抛出从凡娜那里拿来的光点，简单说明了需要大家做什么，所有人立刻动手，毫不犹豫得释出能量与灭之能汇聚。

　　摩休斯满意得将几人聚合的能量收入囊中，"我这就去。"

　　"等等，我们也去！"

　　摩休斯扯了扯嘴角，"现在的蒙逍，你们还是不要见的好。"

　　可他当然阻止不了那些想念狄蒙逍早已想念到发疯的人，于是本该他一人完成的任务，变成了浩浩荡荡的七人之行。

　　当他再次来到蒙纳星的时候几乎惊呆了，这哪里还是之前看到的蒙纳星。它灰暗、空旷，充满死亡的气息，放眼望去全是荒芜，根本没有任何生命存在过的迹象。唯一证明这里曾经模样的，只有那颗高过云霄的树，如今它也已成枯木，干枯入骨，仿佛稍一触碰就能化为尘埃。

　　摩休斯心里狠狠一坠，开始四处搜寻那八个曾经被他和狄蒙逍视作亲子之人。

　　最终，他在一片沙漠中找到了他们。他们个个倒在地上，身形枯槁，如同一具具残喘的僵尸。

　　"这是怎么了？"他冲上去扶起离他最近一人。

　　那人的眼珠已经干涩得难以转动，自然也已经无法说话，他艰难得抬起手臂指了指不远处，地上赫然已有两具白骨。

　　"那是光和暗？"摩休斯惊心道。

　　他怀中之人艰难得点了点头，枯萎的眼神中满是最后的祈求。

　　"我一定为你们把净化石找回来！"他说完这一句，静静感知狄蒙逍的所在，终于寻到蛛丝马迹，立刻带着一行人闪身前往。

　　他们找到狄蒙逍的时候，竟眼睁睁得看着她毁灭了一个星球！只那一瞬，整颗星球所有的活物荡然无存，而在那一瞬间之前，所有人见她闻风丧胆，口口声声叫着"魔女来了！"

　　狄蒙逍面无表情得在宇宙间划出裂口，便吞没了所有生灵。随即她拿出净化石往空中一抛，眼中出现片刻茫然的期许，很快又因为这颗已死的星球没有任何起色而失落不已。她摇了摇头，闪身消失。

　　摩休斯带领一行人又一次追寻到她的时候，她正要重演在上一颗星球制造的惨剧，这一次他及时阻止了她。

　　"蒙逍，住手！"

　　狄蒙逍看到摩休斯的一刻，突然落下泪来，整个人虚脱一般倒在他怀里，"纳洛，纳洛，你终于回来了！对不起，你不要生气了，你喜欢叫我蒙逍，我就是蒙逍，我再也不对你发火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摩休斯看着她眼里歇斯底里的渴求，心底狠狠一痛，用力将她拥入怀中，"你在做什么？"

　　"我错了，蒙纳星死了，我怎么都无法将它变回原样，我想要找一颗星球代替它，可就是找不到，我已经找了三颗星球，可净化石就是起不了作用。"她看着自己脚下的另一颗郁郁葱葱的星球，"这里怎么样？你喜欢吗？我只是想找一个让我们两人好好栖息的地方，我想着，只要我找到了，你就会回来，可我就是找不到......"

　　"所以你毁灭了三颗星球上的生灵？"米唯不可置信得甩开狄蒙希的手移动到狄蒙逍面前，"狄蒙逍，你到底在想什么！"

　　狄蒙逍迷茫得看了米唯一眼，眼神又扫过其余六人，随即专注得看着摩休斯，"纳洛，你带他们来做什么？"

　　"大家都在担心你。"

　　"担心我？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够了，蒙逍。"摩休斯拥住她，"够了，就算你忘记曾经与他们之间的感情，也不该忘记并肩作战的情义。他们不是泛泛之辈，他们是你的挚爱亲人啊。"

　　"亲人？"狄蒙逍冷冷得看着那一张张交杂着期待和绝望的，痛心疾首的表情，"他们讨厌我吧？"

　　"他们只是不想看到你这样。"

　　"是啊，那些低等的生物，怎么会理解呢？"她重新躲进摩休斯的怀里冷冷笑着，"只要你明白就好了。"

　　"你忘了元洛庭吗？他才是你爱的人。"

　　"爱？笑话！"狄蒙逍嗤之以鼻，"我怎么可能爱上除你以外的人，纳洛，你不要说笑了。我记得，他不过是我为自己设定的，开启我的爱情观的生物而已。现在我重遇了你，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元洛庭虽然早就知道这样的事实，可是看着狄蒙逍面无表情得说出这些话，他的心还是骤然碎了一地。

　　是啊，他到底算什么呢？

　　"蒙逍......"摩休斯轻轻吻了狄蒙逍的额头，"真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他深情款款得注视她的双眸，缓缓落下双唇，"我好希望我的蒙蒂尼，我的狄蒙逍就这样一直专注得看着我，不顾一切得倾诉衷肠，旁若无人得与我相爱。"

　　就在他们唇齿想接的一瞬，他向她的心口送入了所有人聚合的能量。

　　狄蒙逍面容一惊，迅速退开距离。霎时间她体内光芒万丈。突然完整圆融的能量容不得丝毫的玷污，那些蛊虫像烟花燃放一般，从她的身体里刷刷得射出体外瞬间自爆。

　　摩休斯看着这一切，嘴角勾出一丝淡淡的，告别一般的哀伤。

　　"可是，那不会是你自己想要的样子。"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