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如此难以忘记》棒果榕Frucy

10、09

　　Chapter 09

　　程彦靠在他们班后门对面的栏杆上，背对着太阳，面朝着教室这一排。
　　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他的一半深陷在阴影里。
　　夏舟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她总觉得，程彦正盯着她看。
　　她怕是自己自作多情，还特意停留了几秒，多看了几眼，仍是察觉到了程彦的目光。
　　他闲散地站着，嘴角依旧是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嘴唇翕动，和边上的小伙伴搭着话。
　　然而双眸却分明是朝着她这个方向。

　　夏舟舟低下头，收起笑意。
　　她把椅子往后推，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拿着抽屉里用过的纸巾，扔到教室后面的垃圾桶里。
　　转身回座位时，她又向程彦那儿看过去，两双眸再次对上。
　　程彦的视线似乎如影随形。
　　大约注意到她也在看他，程彦嘴角的笑意扩大了些。

　　上课铃响，夏舟舟赶紧回到座位，再抬头时，走廊里已空无一人。

　　隔了一周，许天的身影又出现在他们教室的窗边。
　　他让靠窗的同学帮忙喊一声夏舟舟。
　　班级的座位是一人一张桌子，每隔两周换组。
　　夏舟舟这周换到了第二组。
　　那人便朝着教室里喊：“舟舟，外面有男人找你！”
　　她的声音不小，附近几排的同学都听见了，不禁窃窃地笑。

　　夏舟舟的脸顿时涨红成了猴子屁股。
　　她抬头，许天也在不好意思地笑，挠着头用口型对她说：“历史书。”
　　历史书已经被她放在了抽屉里那叠书的最上方，根本不用挑，她迅速地抽了出来，走出教室。
　　“嘿嘿。”见她走近，许天笑。
　　她微微蹙眉，问：“你怎么老不带历史书？”
　　“是程彦，不是我！”许天唉声叹气地抱怨，“他把历史书给弄丢了，逼我给他借书。”
　　夏舟舟一听，心跳漏了半拍。
　　却还是故作镇定地问：“他为什么自己不借，非得逼你给他借？”
　　“谁知道啊！只要他开口，他那群女朋友不要借得太勤快！”许天指了指太阳穴，做出最后的可能性总结，“长得帅的人，脑子都有点不正常。”
　　夏舟舟：“……”

　　夏舟舟倒有一些自私的小想法。
　　也许是因为程彦知道许天认识她？
　　但一琢磨，她又不禁自嘲地笑：许天认识的人这么多，他怎么知道许天会跟她借书呢？
　　不过就是凑巧，她的推测根本经不起任何的推敲。

　　后来，她忘了在哪儿看到的一句话，印象非常深刻——
　　当你开始情不自禁去揣摩一个人到底在不在意你时，你已经先喜欢上他了。

　　她其实那个时候已经喜欢上程彦了。
　　只是她浑然不自知。
　　在此之前，她没喜欢过别人，没跟别人谈过恋爱，她都不明白喜欢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第四次借出历史书时，问许天：“程彦的书什么时候买好？”
　　许天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啊，我去催催他？”说完他就摇了摇头，“算了，催他……我还不如自己给他买呢。”
　　“……”
　　夏舟舟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了会儿，最后还是选择不说了。

　　这次书被还回来后，夏舟舟发现在她上次画的第二幅小男孩边上画了个哭脸。
　　又多加了两行字：
　　许天不肯给我借书了。你知道我是谁吧，我手机号：[phone]，联系我。

　　夏舟舟当然知道他是谁。
　　他的字还是那么好看，笔锋大气利落，洋洋洒洒。
　　她一开始都因此认错了他的性别。

　　夏舟舟读着他写下的话，脑海中几乎可以想象到他说这些话时语气和表情。
　　一定是双手插着裤袋，微微挑起双眉，幽深的眸子看似随意地落在她的脸上，口气轻松却又不容置喙。

　　夏舟舟非常纠结要不要发短信给他。
　　纠结了好几天。
　　她严重感觉到自己的学习效率都变低了。
　　她刻意回避去思考，只是根本不见效。
　　一道数学题，本来她看完题目就能基本在脑中构成解法的思路，而现在看见数字，她就想起程彦给她的那一串号码。
　　她只好强迫自己去多背背古诗和单词。

　　过了几天，因为值日，她比往常晚走了一些。
　　她走去公交车站的这段，会经过一条小路的路口，他们学校和另外一所职校分别坐落在这条小路的两旁。两所学校的后门都在这条路上。
　　中午或者傍晚，两所学校的部分学生会隔着铁门拿外卖，年轻气盛的男生有时还会互喷几句。

　　这天她走过路口，眼角余光瞥见了一群穿着职校校服的学生围在一起。
　　她只当作没看见，加快步伐。
　　突然，她又猛地停了下来，张大眼睛转头向里面望去。
　　她在那一群人之中，发现了一丝异样。

　　那群人的最边上，站着一个穿他们高中校服的男生。
　　他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条腿微屈，背影有些倾斜。
　　他的对面是一个高挑的，穿着背心和超短裙的女生。
　　夏舟舟的直觉告诉她，那个背影是程彦。
　　他下面的那条篮球裤，她记得她好像在程彦身上见过。
　　不知说到什么，那个女生伸出手勾住他的臂弯，无限贴近他。
　　但这个几乎要把自己挂在对面男生身上的女生，和夏舟舟邻桌上次指给她看的“程彦的新女友”，不是同一个。
　　所以夏舟舟还是不敢确定。

　　大约是她定在那儿的时间太久了，那群人里有人发现了她，朝她吹了个口哨。
　　她微微蹙眉，犹豫着走还是不走。
　　越来越多道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
　　夏舟舟自己都开始疑惑，自己在干些什么。
　　她在心底暗骂自己，正准备抬腿走，她一直注视着的那个背影忽然转了过来。
　　他转了半个身，手并未从女生处抽出，另一只手里捏着一支烟。
　　他狠狠地吸了最后一口烟，然后把烟头使劲按灭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上面。
　　然后他侧过头，似乎是想跟另外一个男生说什么，但他没有说。
　　因为他也看到了她。
　　夏舟舟这下终于确定了。
　　果然，是程彦没错。
　　她还想自欺欺人也没用了。
　　四目相对，程彦淡漠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丝惊讶。
　　阳光透过树荫稀稀落落地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表情意味不明。

　　下午五点多，天色未暗。
　　十月的天气被称作是 “秋老虎”。
　　一向不怎么出汗的夏舟舟此刻额前浮上了一层薄汗。

　　她低下头，快步离开。
　　她离开的瞬间，程彦同时把手从女生怀里抽了出来，她没有看到。
　　她听到后面冒出了个轻佻的声音：“喂，美……”
　　那人没有说完，像是被谁阻止了。
　　夏舟舟罔若未闻，远远看见有一辆公交车渐行渐近，她三步并两步，小跑了起来。

　　因为前几次借书的经历，夏舟舟知道第二天他们班没有历史课。
　　其实有没有历史课都没关系了。
　　那次把电话号码写在她书上之后，正如程彦写的那样，许天再也没来问她借书了。
　　除了上厕所的时间，夏舟舟非常克制地，一次都没有抬头去张望窗外，也再也没有去寻找那道身影。
　　她身上的雷达似乎消失了。

　　这样也挺好。
　　不必再纠结要不要给他打电话或者发消息了。
　　本来就只是朦朦胧胧产生了一点感觉，也不能确定这感觉算不算喜欢，本来就没想过要什么结果，本来就是两条永远都不能相交的平行线。
　　而且，他本来就是有女朋友的，不是么？
　　只是她忽略了些什么，又稍微对他上了一点点心而已。
　　不过没关系啊，他们也没怎么样。
　　说到底就是她自作多情了，人家到现在连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
　　也许所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胡思乱想，给自己制造出来的幻象吧。
　　她连伤心失落的资格都没有。

　　都说忙碌能够让人暂时忘记，她埋头苦做作业，两耳不闻窗外事。
　　就这样平静地过了两天。
　　就当她以为一场没头没脑的感情又要没头没脑地无疾而终。

　　邻桌顾冉见她已经好几个课间没有休息了，把笔从她手里抽走。
　　“舟舟，走，陪我去上厕所。”
　　舟舟正好做一道物理题做得卡住了，就点点头：“嗯，好啊。”
　　顾冉边拉她起来边说：“你之前还和我们聊聊天，这两天怎么回事，就光闷声看书了，离期中考试还早吧！”
　　舟舟笑了笑，说：“没有，最近的学习内容比较难，我想多温习一下。”
　　“不愧是学习委员啊。”她们两人朝后门走，“对了，我正好有道题目不太会，你等会儿帮我看看行吗？”
　　“嗯……”她刚要说好啊，忽然被一大片阴影覆住。

　　她看见了一双AJ篮球鞋抵在了她双脚的前方，阻挡了她的去路。
　　而后她听见了身旁顾冉倒吸了一口气。
　　她慢慢抬头，视线从他的运动裤到校服衬衣，再到他的胸前、脖颈、下巴……
　　最后定在他的脸上。
　　程彦。

作者有话说

　　修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