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之主》王小伍

31、公子再婚

　　陆离睡得惺忪，迷迷糊糊间，只见杜若在一旁站着，随手解开了束发的发冠，满头青丝披落在他背上。他侧身依在窗边，几分随意地看着东边天空的晨曦。

　　杜若听闻床上的动静，回头含着笑意，说道：“你醒了？”

　　陆离躺在床上，笑瞅着杜若，反问道：“你在这等了一夜？”

　　杜若温柔地说：“岂止一夜，胜似三秋。”

　　陆离的眼中浮出了隐隐的泪花，“为什么不休息一下？”

　　杜若笑了笑，向着陆离走去，“你是说，在这休息一下？”

　　说话间杜若已然翻身到了陆离的身侧，一把将陆离揽进了怀里。他的头贴着陆离的脸，捻着她的发丝在手指尖绕来绕去，眉间飞扬着温柔的笑意。陆离握住了杜若的手，“你曾说过，从今往后，我们并肩而战，这话可还算术？”

　　杜若一边笑着，一边反握住她的手，慢慢收紧。他的身子渐渐地倾了过来，轻轻地吻了下陆离的额头，算是默允。

　　两人相拥半晌，杜若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道：“让佩玉伺候你更衣，一会带你去个地方。”

　　陆离有些糊涂，不知道杜若想要带她去哪。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渐渐发觉，杜若像是一个寂寞了很久的孩子，玩过很多玩具，但始终找不到一个可以陪自己一起玩耍的玩伴。直到自己的出现，杜若好像一下子来了兴致。虽然他把自己整人的技能毫不吝啬地都翻了出来，让她吃了一些苦头，但至少现在他们是真诚以待的。

　　从马车上下来后，杜若带着陆离慢慢地走着，等他们走到陆离先前住着的老宅子时，陆离只觉得整个宅子里里外外都焕然一新了，就连陆离最爱吃的点心，竟然都早已准备好了，放在厅内的茶桌上。佩玉和杜珵美双双等在厅里，杜若笑着说：“这是为你准备的，若你不嫌，就当是我给姨母的聘礼吧。”

　　陆离闻言，惊得抬起了头。他竟然记得当日她的无心之说，她边将一只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又将另一手慢慢地伸出，放在了杜若的心口上。他的心正和她的心一样，扑通扑通直响。此时此刻，他的真诚，和她一样。

　　陆离有些感动，眼前的杜若温柔又体贴，她一时受宠若惊，眼里浮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泽。

　　一旁的杜珵美有些不满地对着杜若说道：“你让我替你准备，又催得这么紧，可真折腾坏我了。”

　　杜若知道自己这个大姐向来都是小事糊涂，大事精明，此言一出，他立即从她的话里听出了言外之意。

　　“年前廿九就是大婚之日，不催的紧点，怎么来得及？”

　　杜珵美一听，喜不胜收，立马笑着转向陆离：“年前廿九？那岂不是只有四日就到了？看来弟妹的身子是好得差不多了。”

　　陆离有些羞恼，嗔怪地看着杜若。杜若笑着将她引到厅后，见她沉默不语，好似很失望，便问道：“怎么了？”

　　陆离有些不悦，也有些失望，道：“你真的以为我在乎的是这些徒有虚表的东西么？”

　　杜若闻言，忙安抚陆离，“你不要误会，是我答应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我自然要说到做到。”

　　陆离要以神使的身份嫁给杜若，按照礼节，杜若应以最大的礼数将她娶进门。这样一来，成亲之前，就有许多事物需要操办。例如什么礼服、什么花轿，喜宴要用什么菜式，还有整个青云宫该用的装饰，再加一些礼庆绣品等。各项采买，光是喜服和吉物，杜若就列了满满十几页的纸，这还不算另外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么一来，一场婚礼竟要耗费记得满满的一本册子的东西。

　　陆离翻看着杜若手写的册子，惊叹道：“你安排的这样仔细，一点都不像个没有成过亲的人。”
　　杜若原本喜滋滋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他这样费尽心力就是为了讨她欢心，没想到她竟说自己不是初婚。

　　陆离见他神色不对，赶忙摆手道：“算上道观那次，你确实是二婚了。”

　　杜若脸色一青，一时无言反驳。

　　杜珵美闻言，更是笑出了声来，“我这个二弟，要是打定了要大办婚礼的主意，那么所有的东西他铁定是要求最好的。”

　　杜珵美说的对，杜若打定了婚礼要大办的主意，他不止要让青云城的百姓知道他要娶陆离，他更要让整个江湖知道，陆离是他的妻子，是他这生唯一的妻子。

　　既然要让整个江湖都知道，于是宾客的名单也是列了整整一个册子这么多。这举更是让青云宫里所有的人都忙怀了，忙得差点都要翻天了。

　　大年廿九，宜嫁娶，进人口。

　　青云宫上下一心，洋洋的喜气随着门口的红绸子一起，一路挥洒到了青云街的街口。离黄道吉时还差得老远，上门的宾客就已经络绎不绝。来人都装着成箱的贺礼，想要巴结青云宫的意思藏都藏不住。

　　吉时将至，杜若一袭耀眼红袍，格外耀眼夺目。他骑着裹了红绸的大马，领着花轿准备去接新娘。

　　老宅子里的陆离，穿着嫁衣，安静地盖着红盖头，有些紧张地坐在床沿，等着她的夫君来接她进门，这一次进的是青云宫的大门，堂堂正正。

　　一旁的杜珵美一个劲儿的问着门外的人：“来了么？来了么？怎么还不来啊！”

　　门外忽然传来了嘈杂的喜乐声，伴着欢愉地笑闹声，紧接着就是一阵接着一阵的恭贺声。不一会，佩玉从外头跑了进来，大声叫着：“大小姐！大小姐！二少爷来了！来了！”

　　陆离的心砰砰直跳，佩玉稳了稳神，走过来扶起她。众人跟着杜珵美一起簇拥着陆离走出了宅子的大门，伴着震耳的喜乐声，融进了门外一片欢腾地景象里。

　　周围全是闹哄哄的人群，陆离顶着红盖头，什么都看不清。她怯怯地伸手想要抓些什么，却总是落空。忽然间，一双宽厚温暖的手掌，准确无误地伸到了她的手边，她含笑紧紧握住。

　　杜若牵着陆离，送她上了花轿。花轿摇啊摇，一路摇到了青云宫的大门前。杜若拨开轿帘，轻而有力道：“来。”

　　陆离的心又是一阵乱跳，她不记得自己跨过了多少个高高的门槛，两人终于到了喜堂。

　　杜伯庸虽然心里对这个媳妇不愿认可，但他面上依旧笑得慈祥，杜若要做的事，他竟已无力加阻。

　　两人踩着吉时拜了天地，接下来便要敬茶。陆离有些拘谨，呆呆地跪了半天不敢动。正在犹豫间，杜若揽过她的腰，引着她，端了杯茶递到了杜伯庸跟前。杜伯庸面含笑意，接过喜茶，给了陆离一尊多子观音。

　　这时听到有人喊“礼成”，杜若笑嘻嘻地俯在她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该要送入洞房了，乖乖等着我。”

　　陆离闻言，脸红得不能再红，好在还有红盖子挡着她的脸，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掩盖自己的窘样。

　　接下来一群婆子接过她的手，和丫鬟们一起拥着她进了新房，将她扶到了喜床上。一通礼数过后，那些人才放过了陆离，只余了杜珵美和佩玉在房内。

　　杜珵美一屁股坐在喜桌边，“弟妹，你快把头上这块布掀了，这一天累得我都没停过。来！我们喝两杯。”

　　佩玉赶忙拦住，“大小姐，这可万万不行啊！二夫人头上这块红盖头，得要二少爷来揭才行。”

　　陆离听了只是笑，忽然有些奇怪地问道：“大姐，你为何今日一直跟着我？”

　　杜珵美有些不满道：“还不是那个死二弟，非要让我来跟着保护你，不然我现在应该在外头跟他们喝酒划拳才对！”

　　陆离噗嗤一下，轻笑出声，“原来如此，那就委屈大姐在我这房里，陪我一个人喝吧。”

　　说完，陆离一把掀开自己的红盖头，直逼得佩玉在旁惊呼道：“不吉利，不吉利，二夫人这不吉利啊。”

　　杜珵美见状，把佩玉推出了房外，笑着拉过陆离的手。两个女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了起来，喝到痛快处，两人竟掀起了喜床的床褥，开始剥起了花生。

　　酒足饭饱之后，借着酒劲又聊了许久。杜珵美觉得陆离这姑娘跟她很是投缘，她想拉着陆离去到自己的厢房，看看她最近新做的衣裳里，有没有陆离喜欢的，她统统都可以送给她。可谁知杜珵美只是薄醉，陆离却已是大醉。杜珵美有些好笑地把她拉扯到了榻上，把她推进了被子堆里，随后微微摇晃地退出了房门。

　　礼堂里，杜若也已醉了八/九分。他的脚下打着飘，不疾不徐地向着新房走去。一群年轻的侠士跟在他的后头，吵着要闹新房。杜若冷眼一扫，宜修冀遥紧贴而上，众人立马噤声，呆立原地目送他远去。

　　杜若提着一颗激动的心，略略紧张地推开新房的门。他在心里想着陆离顶着红盖头，端坐床边的样子。他料想，等他掀起红盖之后，陆离一定会羞红了脸。他这么一想，丝丝笑意不觉浮上了嘴角。

　　吱呀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只见一个身穿红褂的女子，横七竖八地栽倒在新床的被褥里，头顶的红盖头早已被她掀起，肆意地扔到了床边，杜若皱着眉头，带着醉意走上前将它拾起。

　　杜若看着榻上的陆离，她安静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小扇一样。红烛照应下，陆离肌肤胜雪，衬得她娇羞可人。他将她翻过身来，闻见她一身的酒气，一时好奇他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她喃喃地侧过头，在他的手边蹭了蹭，一阵暖意袭上他的心头。杜若轻轻地靠在枕边，伸手点点她的唇瓣。陆离又喃喃地转回身来，微微睁眼，一下惊呆。

　　杜若见她醒来，索性将她压在身下。陆离瞠目间，他已吻了下来。

　　他咬着她的唇瓣，将丝丝酒气又掺进了他的气息了，闻得陆离又醉了几分。

　　杜若拥着陆离，他的唇抵着她的，呢喃道：“夜这么长，现在就睡了，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