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罗西之门》jj_凌冰

6、禁锢之旅人

　　克罗德拉清醒后睁开眼睛就看见塞西安以玩味的表情细细地观摩着自己。

　　“你将我带到什么地方了？”动了动手指却发现不能够移动半分。

　　“冰海，世界上用来承载一切悲伤和幻想的地方。”塞西安的笑容永远都是这样的，让人有一种冲动想将自己的所有都毫无保留的说出。

　　“你不是说你会将我带到我在这个世界上的躯体里？”可恶，真的无法动弹。

　　“你的心中还有眷恋，那个躯体太脆弱了无法承载你的情感，你必须在我这里遗留下一些东西才可以进去。”塞西安掏出一本手札：“不用担心会丢失，我会将所有的内容都记在这个上面的。我的信誉是有保障的。”

　　“我要遗留下的是什么？”真的是无法动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克罗德拉飞快的思索起来，但发现因为自身对这个世界的资料掌握的实在太少而无法进行合理有效的分析和解析。

　　“你在那个世界上所执着的一切、你在那个世界上所接触的每一个人、你在那个世界上所定下的每一个誓约与束缚、你在那个世界上所拥有的一切——换言之，就是从现在开始你能持有的只能是你到这个世界后的记忆，在此之前的所有记忆你都必须遗留。”塞西安将手札打开：“我知道要你主动放弃记忆很困难，你的能力很强大我无法克制你，所以咯，我对你施了禁锢法术，只有你的言语是自由的。”

　　“……”都怪自己一时失察，克罗德拉很是懊恼，索性不说话了。

　　“不理我？没关系的，禁锢你也是为了让你更好的进入你在这个世界上的躯体啊。早晚都是要做这一步的，我只是让其提前了一点嘛。”塞西安将打开后的手札覆盖在克罗德拉的身上：“现在开始施行遗留记忆的法术了，如果你不想痛苦的话就合作吧，我也会很省力的。”

　　“……”克罗德拉将眼睛闭上不去理睬塞西安。

　　“呵呵，还真是倔强，看来你选择了忍耐呢。”塞西安的眼睛变的锐利。

　　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克罗德拉觉得好痛苦，好痛苦，全身都好象要裂开一样，喉咙好干，浑身都在发热，如同置身在火炉中。

　　唔……这里是？……陌生的地方，还有陌生的脸，陌生的语言，陌生的环境……

　　“太好了，娘娘，您醒来了，皇上为您生病龙颜大怒，已经下旨意斩杀了好几位太医了。”陌生的一位身着粉色衣服的女子欣喜的叫了出来。

　　“皇上还下了旨，若您今天不醒来，我们都得死呢。太好了，娘娘，您终于醒来了。太高兴了。”粉衣女子的脸上有着两个非常醒目的黑眼圈，她喋喋不休地讲着似乎并不在意周遭其他人阻止的眼神和惊慌的神色。

　　“娘娘，我们的命这几天都一直在你的手上呢。啊，对了，娘娘，您刚醒来一定是饿了吧，我马上给您准备东西吃，吃什么好呢，唔，您平时总是喜欢吃莲子羹的。啊，小喜子，快点去御膳房弄点莲子羹来，兴许啊不，娘娘一定会喝的！”

　　“是！”一个长的很清秀的，个子高高的男孩应了一声，便慌慌张张地跑了出去。周遭的人很有默契的让出了一条路来。

　　一会儿，那个叫小喜子的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为什么……叫我娘娘？……我是克罗德拉……不是……什么娘娘！”好吃力的说了出来。大口大口地喘息，每吐出一个字就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手，好沉重，嘴，好苦涩。

　　“娘娘？您在说什么啊？小鱼好疑惑哦，您的声音太轻了，小鱼听不太清楚啊。”粉衣女子很温柔地用毛巾将克罗德拉脸上的汗水拭去：“娘娘，您一定是刚醒过来感到很疑惑吧？没关系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切就都交给小鱼吧，小鱼一定会做好的。”

　　粉衣女子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原来她叫小鱼。

　　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想不起来了，是什么东西呢？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应该是不会忘记的，绝对不会忘记的……好累，好累，似乎经历了脱胎换骨，而非常重要的一部分丢失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已经进入了洛晴雪的体内，并且顺利地融合了，这种感觉真的是非常奇特，并且，让自己非常地不适应。

　　克罗德拉一瞬间有种气馁的感觉。似乎一时之间什么都不能做了，在莫名的一切中必须找到重心并尽快适应所有的东西。现在的自己如同一个婴孩在探索未知的世界并且吸收的速度非常地快。但，婴孩就是婴孩，而且也不能一口吃成个胖子。现在面前充满了迷茫和无助，这个世界的一切实在是太陌生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塞西安做了一个非常残酷的动作呢——现在的情形就是——克罗德拉就如同落入了虎口的羊。）

　　……

　　用了三天的时间，克罗德拉大致了解了所处的环境和一些比较基本的东西。

　　这里是泰目国皇宫内踏雪殿——身份非常高的妃子的居所，这具躯体的名字是温柔，是这个国家的统治者戴宗最宠爱的妃子——雪妃；温柔是一个聪明又博学的人，一直对戴宗进忠言？？？由于戴宗太宠爱了，别的妃子很是妒忌就下毒把温柔给药倒了。这么一倒下就是昏迷了七天。然后就在药石无效的情况下醒了过来。

　　怪不得那些人都是一副惊惧的样子不敢上前来，原来将温柔的突然清醒当做是发生了诈尸！还真是有够势力眼！克罗德拉一面愤恨地想着，一面思索着如何才能离开这里。自从自己进入这具躯体之后一直无法适应，手腕是纤细无力的，身体是瘦弱的，脸色看起来像大病了三年，动起来是一步十喘，挪一下就要花半天的力气，更别谈什么逃走了。而且更为可怕的是，这个躯体，是个女子的躯体。

　　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让自己受到如此的待遇啊，克罗德拉大叹吃不消。（克罗德拉已经遗弃了到这个世界来附身在这具躯体以前的事情。这个不用说，当然就是塞西安光明正大地做的。）

　　不过，在如此孤立的地方倒是可以发现真实的东西呢。譬如那个名为小鱼的女子；譬如那个名为小喜子的侍童；又譬如那个名为蓐收的戴宗……

　　这么多人中就是这个戴宗最让人搞不清楚了，他似乎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深爱的妃子已经回天乏术无法再醒过来了却下了一道让众人陪葬的旨意；在妃子醒过来之后，又一反常态，不闻不问，真教人觉着奇怪。

　　到底，这个戴宗知道有关多少的事情呢？自己是否可以从其口中探出什么来。克罗德拉陷入了思考。

　　还没有来得及将事情部署好，戴宗下旨便晚上临幸，当贴身的太监一说，顿时宫女和太监忙成一团，克罗德拉不由产生了十分的好奇，究竟这个男人知道了什么，了解了什么，而自己究竟又可以自这个男人身上问出些什么来。

　　“恭迎皇上莅临踏雪殿~~~！”整齐的男女混合声。

　　克罗德拉还为来得及起身，戴宗就已经进来了。

　　那是一个俊朗的男子，有着一双深沉的眼眸，华丽而不凡的衣饰，以及浑身散发出的超然气质。

　　克罗德拉没有做小梅教的嫔妃所应做的礼仪，只是用一双娇媚万千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戴宗，看着这具躯体在还没有成为自己之前深深眷顾的人。

　　戴宗也是不动。

　　就这样两人看了许久。

　　“你，终究不是她！”星眉微微纠结，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或许这就是一个帝王的自信吧。

　　“……怎么看出来的？”克罗德拉巧笑盈盈。

　　“她在出事前一天突然待我极为温柔，温柔到我以为我终于虏获了她的心，却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戴宗的语气淡淡地：“一开始上位者的梦就是最容易被打破的。纵然有着无比至上的权力，真正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又有几个人？”

　　“……”克罗德拉的心微微颤抖：世界上的事，一定都是不一定的；不一定才是一定的。看来戴宗看破却无法跳破。

　　“她说了你的事。”戴宗轻声说道：“她说会有一个是她也不是她的人出现在她的身体里，那个人比她还要像她，为了逃避了一切想要逃避的东西，为了将自己的一切都忘却那个人来了。”

　　“呃？”

　　“她说自己在劫难逃，若是活着就不是自己了。她说，若那个人做了对这个世界有影响的事情就杀了那个人，在改变的最初时间里那个人是脆弱的、没有太多力量、凭我的能力就可以杀掉的虚幻之人。”戴宗的眼睛里蕴藏着杀念。

　　“是吗，你的看法？”克罗德拉满不在乎，前面的女子作态已经让他颇觉疲惫。

　　“你不是她，你终究不是她。”戴宗的眼睛软了下来。

　　“你现在完全可以将我销毁的完全不存在。你的那道旨意就是这个意思：将所有目睹事情发生的人都消去，替你爱的人做最后一件事。在这件事情过后你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回忆——这是你唯一和温柔达成共识的事。”克罗德拉笑了笑：“原来当权者的思维大多差不多。当我醒来那一天在场的宫女和太监几乎都消失了只剩下小梅和小喜子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的发展不太一样了。就某种角度而言你还是尽快将我处理掉比较好。”

　　“我本想杀了你，可是，杀了你也就是杀了她。”

　　“一个帝王是不能有片刻的犹豫的。”

　　“所以，我选择将你送的远远的，也好让我眼不见为尽。”

　　“这样啊，似乎懦弱了一点。”很中肯的语气。

　　年轻的戴宗并不言语。

　　“也罢，你要送我到哪里？”克罗德拉思索着，这么年轻就有了一种气势，是好？亦或是坏？

　　“塔坷拉高原，一片雪白的世界，在不远处有塞西安冰海，是最适合消失的地方。我会让小鱼和小喜子跟着你，她们是伴在她身边最久的人。”

　　“哦~~~~~。”懒散的声音，克罗德拉有点累，在谈话中他只明白了一件事，一件重要的事——洛晴雪喜欢的不是戴宗。从小孤寂如洛晴雪是不会喜欢上这么一个聚集了众人期盼和畏惧之光的人的。“我什么时候走？”

　　突然自背后被紧紧地抱住，结实的手臂掐入了肉中。“现在，只是现在，我向你允诺，这个动作只会存在于此时！”

　　很痛，但克罗德拉没有叫出声，只是隐忍着。隐隐约约在肩头感受到水滴落在上面的感觉。那双手是颤抖的、也是诀别的。

　　很快，戴宗放开了克罗德拉：“将雪妃带走！另外，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提起雪妃！”声音决断，刚才的一幕似乎从未存在。

　　话音刚落，即刻有两个人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将克罗德拉带走。

　　就这么，克罗德拉被带离了宫殿塞入了一辆马车，马车飞快地驶向远方不曾停顿。

　　在颠簸的车厢里的克罗德拉突然发现自己的裙摆上有一滴细细的红，带着三月里怒放的桃色，鲜艳欲滴。

　　克罗德拉悄悄叹了口气，为什么洛晴雪爱上的人不是戴宗——那个名为蓐收的男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