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隙之中》阿不天

14、第 14 章

　　「他是谁？是你家亲戚还是兄弟？」门外的煞神离开之后，辜士仁扭头对尚在打颤的项骅质问，语气很是恶劣。
　　任何人被一具尸体贴上来，心情都不会好。
　　－－这具尸体还没有自己是一具尸体看起来很恶心的自觉。
　　项骅并没有看他。
　　他死死盯着前方，盯着那家伙离开的方向，眼神充满恋恋不舍。
　　就算项骅在对方出现时戒慎恐惧，恐惧中却带着恋慕。
　　这绝对不是对一个单纯具有威胁性的家伙该有的态度。
　　辜士仁琢磨着对方的身分。
　　撇开和项骅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孔，那家伙的神态动作，更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青春少女。涉世未深却并不单纯，很大一部份是强装出的可爱。
　　单论姿态，和莫蝶有七八成相像。
　　「那个人是莫蝶？」
　　虽然他这么问了，心里却有点怀疑项骅任不认识莫蝶。
　　毕竟她向他自我介绍时说她是新来的学妹，新来的项骅应该不认识。
　　「莫蝶？」
　　果然……
　　项骅一脸疑惑反问道，显然他不知道有莫蝶这个家伙。
　　辜士仁为自己正确的猜想松了一口气，他可不希望来个深藏不露的。
　　项骅一个就够他烦躁的了。
　　「既然不是莫蝶，他是谁？」
　　这个年纪的少女，还是他认识的……
　　该不会是……
　　综合项骅恋慕的神情，辜士仁想到了一个可能性，虽然他觉得这种事情太过于荒谬，和那家伙是莫蝶一样荒谬。
　　她怎么可能会是……
　　「狄灵啊，也不算是狄灵……」
　　项骅回答完毕扔下辜士仁，一步一扭走上前把大门给关了。
　　他扔出的一句话像一颗扔在脸上的手榴弹，砰的一声把辜士仁的脑子炸个粉碎。
　　「骗鬼啊！狄灵她能长得和你一个样？你自恋啊！」
　　猜测得到了证实，辜士仁表示太扯淡。
　　狄灵可是个温柔的好女孩。
　　刚才那位，别说她的长相，性格也和狄灵是天差地远的两极端。
　　「辜士仁……」
　　他彷佛听到狄灵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下一秒定睛一看，眼前还是只有吞吞吐吐的项骅。
　　「辜士仁……」
　　「她不算是狄灵……」
　　项骅自顾自喃喃自语。「不过她很快就会让狄灵回来。」
　　「……」
　　什么意思？
　　辜士仁只觉理解不能，麻烦用白话一点的方式对此事详加叙述。
　　项骅的反应是不理他，实际上这地方也没几个理过他。
　　他们都是稍微透露一点信息给他，不完整，甚至是作为让他帮忙的筹码。
　　「那些说他们是想要帮你的家伙，他们的行为不但会把你害死，也会害死他们自己。」项骅回过头来示意他别开口反驳。
　　「既然她现在已经去找那些家伙算账……我就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吧。」
　　「告诉我……你等等不也有事了？」辜士仁问道。
　　那个是狄灵又不是狄灵的，对项骅的态度可不像是有优待。
　　「她不在，而且走到这里你应该也知道一些东西。」
　　项骅伸手在他自己身上的伤口处按了几下，回复到受伤以前的状态。
　　虽然看起来还是苍白，至少比深可见骨好看一些。
　　「……你知道游戏吧？」
　　他拉着辜士仁直接在地板上坐下，犹豫了几秒后开口问道。
　　「嗯。」
　　这问题辜士仁想都不用想。
　　当然知道。
　　这几天一直听到关于游戏的事情，自己甚至参与其中。
　　但是……
　　辜士仁补充一些。「我知道你们都在玩那些游戏……」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非得要透过游戏……更不知道你们玩的游戏为什么会牵扯到我。」
　　「因为你还活着，生人的阳气有助于吸引人间的东西。」
　　「……」多么简单粗暴的理由啊。
　　「不过也快死了。」
　　项骅伸手轻轻拍了拍辜士仁的肩，冻得辜士仁浑身一机灵。
　　他说了一声抱歉。「我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不要跟着他们一起玩？」
　　「你说过。」
　　辜士仁给予肯定，但……「他们说他们是在帮我。」
　　「不完全，真要帮你不需要拖你下水。」项骅嘲讽道：「他们想利用你的阳气吸引活人，从玩同类游戏的竞争者手中抢先媒合。」
　　「这么做不单会让你吸收过多的阴气，加快你死亡的脚步……」
　　「而且抓交替是犯罪，该来的业障还是会算在你头上。」
　　什么……
　　辜士仁讶异问道：「抓交替犯法？那他们怎么都在玩？」
　　「就像闯红灯也犯法，却总有人会闯一样啊。」
　　「……」要人命这点，似乎没啥不同。
　　「这是一个快捷方式，比起在这个世界每分每秒受尽折磨，更多的会选择利用这条快捷方式，哪怕一出生就得背负一条人命的业障。」
　　一条人命的业障如何计算，辜士仁并不知道。
　　但一想到自己在无意间不知道背了多少条人命的业障……
　　自己当初真是请鬼开药单。
　　「你不知道我们哪里痛苦。这个世界看起来一片祥和对吧？」
　　「等你死了以后就知道了……很快的。」
　　「我能说不要吗……」辜士仁对此囧然以对，他可一点都不想知道。
　　「当然不，她曾经说过你必须死。」
　　「……我和你们哪来的深仇大恨？这么恨我不死？」
　　「……」
　　这个问题项骅选择了沉默，不予回答。
　　不回答不代表有。
　　辜士仁安慰自己，毕竟刚才项骅自己坦承了是他的错。
　　无端被牵连的可能性很高。
　　「总之因为你现在还活着，你眼中的我们大多数时间都是活人。」
　　项骅对着他自己残破的模样苦笑，「除了某些突发状况外……」
　　是啊……
　　除了某些特殊的情形，他真的不觉得他们和自己哪里不同。
　　他们在这里像个正常人一般生活。
　　吃饭读书、摸鱼打混。
　　「很多人选择玩游戏，但是真正善良的鬼都是不玩的。」
　　「比如你？」
　　辜士仁应声反驳：「我不觉得你善良，你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吧？」至于听谁的命就不用多说了。
　　「……」
　　「你希望我去死，却阻止我玩游戏不让我早死早超生，为什么？」
　　「……」
　　「狄灵不会是被虎姑婆附身了吧？新鲜的比较好吃之类的……」
　　「……我也不想你死，别把我说得这么邪恶好吗。」
　　「……」
　　真假？
　　「……也不能这么说，很多时候我还是想你死的。」
　　「……」这就是所谓的好哥们吗－－
　　好凶残的哥儿们。
　　辜士仁还没开口，项骅先暴走了。
　　「但我是嫉妒啊！嫉妒都不行吗！你和狄灵都还活着，为什么就我一个死得这么惨！为什么啊！」
　　「这……」狄灵也还活着？
　　项骅的暴走坚持不到两秒，很快又变成消了气的皮球。
　　垂头丧气。
　　「你和狄灵两个是夫妻命，要是活着回去就能在一起白头到老。」
　　「啥？」
　　「只有我一个孤魂野鬼凄凄惨惨凄凄……」
　　所以要拖他下水？
　　辜士仁无言以对，自己这是招谁惹谁……
　　「不过她答应我，只要我负责监视你让你死在这……」
　　项骅的语气听来很是开心。「她就不杀狄灵，让狄灵回家。」
　　话虽如此，眼里却是不知道对方是否守信的担忧。
　　「你们两个只有一个能活。」
　　「你死了，她就放了狄灵。」
　　「所以你别找真相也别挣扎了好不好……」
　　「你相信她会遵守信用放了狄灵？」辜士仁提高音量问道，并制止了被戳到痛脚的项骅的反驳。「别骗自己了，这种鬼话只有傻子会信。」
　　又不是图样图森破的年纪！
　　这种显而易见的，项骅敢说他不敢听！
　　「我不信又怎样！狄灵的命可是掐在她手上！」项骅吼道。
　　「然后她再顺手收获了我的性命，完成三杀成就。」
　　辜士仁很快拆台，项骅的眼神左右飘移闪躲。
　　「……你的命又不是重点。」
　　「对我来说就是，我并不想因为一个根本没有任何好处的谎话送命！」
　　「我不会帮你的……」
　　「你不帮我别人也会帮我，你真的觉得他们提供的全部都不可行吗？」
　　「这……」
　　项骅往后方躲了躲避开辜士仁的视线。
　　显然辜士仁的话令他动摇。
　　辜士仁正试图加把劲游说，最好把公安局的事说出来，看看有没有机会能说服项骅。突然窗户外面传来惨叫声，让辜士仁忍不住摀紧自己的耳朵。
　　「别开窗！」
　　冲到窗户前想打开窗户看看情况，后方项骅却拉住辜士仁。
　　「是她在清理那些有异心的家伙，你别多管闲事。」
　　「有异心的家伙？」
　　「你可以把这个地方当作她家的产业、她的领土。」项骅拉着他慢慢离开窗户，他也害怕窗户外的声音，辜士仁能感觉到。
　　「她想教训谁就能教训谁，我们别管、千万别试图激怒她。」
　　「她想要教训谁？」辜士仁再次问道。
　　「很多啊……班上除了那些家伙以外，私底下想帮你一把的也不少。」
　　项骅一直望着窗外的某处。
　　辜士仁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也许鬼眼能看得比他更远。
　　即使没打开窗户，外面凄厉嚎哭的声音也能穿透进来。
　　仅是声音就让人宛如置身地狱中。
　　「和你有一点渊源的两个学长也很想要帮你……」
　　「学长是……是唱歌时没等到的？」
　　和自己有渊源的学长？
　　辜士仁没有印象。
　　「不是没有等到，是我动手把他们赶出去了。」项骅说道：「他们以为是我带你进来的，想告诉你回去的方法。」
　　「你把他们赶出去了？」项骅这么凶？
　　「你不怕不代表他们也一点不怕，我好歹也是个厉鬼。」
　　项骅摸着自己的脖子。「我的死相很……你也知道的。」
　　……
　　辜士仁甩开项骅的手一屁股坐进松软的沙发。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只是听着窗户外面的惨叫声不说话。
　　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