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隙之中》阿不天

16、第 16 章

　　「你可真烦人……好吧。」
　　「……」
　　「既然你坚持……那就去死吧！」
　　……
　　「妳……」
　　辜士仁呆呆站在客厅与卫生间前走廊的交叉口，再往前哪怕只是一步也找不到地方落脚。被拆解的项骅散落在客厅地上，早已失去了声息。
　　项骅……
　　亲手抹过的地板，被他自己的尸块弄脏了。
　　她把他撕个粉碎。
　　惨叫都来不及叫。
　　死前早已流干血液的伤口没有淌血，只是微微发黑，散落在每个能让人一眼望见的地方。
　　辜士仁只手摀着嘴巴，想象中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实际上他啥也没闻到。
　　空气中还有着淡淡的熏衣草香，是项骅喷的空气清洁剂。
　　……
　　……项骅这么轻易就死了？
　　他不是只厉鬼吗！
　　他不是很厉害吗！
　　他以为他……
　　他以为她会让他见到狄灵，然后正如项骅所说，达成他的条件他就帮她过来杀自己，然后自己会拿出再一次到手的刀子反击……
　　好吧，现实总是出乎意料之外。
　　伴君如伴虎这句话体现在这里，倒是半点不假。
　　说翻脸就翻脸了。
　　「嘻嘻嘻……」顶着项骅脸孔的女鬼很是开心。
　　「答应了就不用死了，他活该。」
　　「妳……」
　　辜士仁只说了一个妳字却接不了话，他能对这个狄灵说什么？
　　就算自己在她跟前很安全，不用担心她对自己动手，她也不可能听自己一个弱鸡说的话。
　　更不用说，他根本不知道能和这家伙说啥。
　　指责她随便把项骅杀了吗？
　　……搞笑。
　　自己有什么资本对她说这种话。
　　对着一个女厉鬼，还是比项骅厉害很多的。
　　……项骅他真的被杀死了？
　　刀柄握在手中一股冰凉感传来，项骅的死活其实他无法确定。他见识过项骅把身体修复回原状，也见识过破碎但是能行动的项骅。
　　这样想来，项骅也许没事。
　　就算散落一地的尸块比他自己失心疯搞自杀要夸张，项骅应该也……
　　「别看了，早死无全尸了。」她轻飘飘的一句话确定了项骅的死。
　　她告诉他，项骅不能像之前一样慢慢复原。
　　总而言之－－
　　这间屋子只剩下自己，和一只来历不明的女鬼。项骅说她是狄灵玩游戏召唤出来的，这和他亲身体验的不同。
　　那些玩过游戏的，全都消失了。
　　不是到人世就是抓交替投胎了。
　　这女鬼却反其道而行，把自己、项骅和狄灵抓过来。
　　现在还在这个世界把已经死掉的项骅再杀死了一次。
　　已经死的，再死一次会去哪里？
　　……消失。
　　「他这个人挺啰嗦的。」
　　女鬼一屁股坐在沾了内脏的沙发上。「就这么杀了有点可惜。不过也算是完成当初答应过他的，让他和他喜欢的女孩团聚了。」
　　「哈哈哈……」女鬼拍桌大笑。
　　「谁让他实力不如我，我说什么他就得信什么！」
　　什么……
　　辜士仁有些震惊，狄灵也死了？
　　不久前他梦见的女孩、照片里笑着的女孩、自己的青梅竹马，死掉了？
　　怎么会呢……
　　项骅认为她还活着的。
　　项骅之所以对眼前的女鬼言听计从，图的不就是狄灵的性命？
　　结果她早就死了。
　　女鬼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狄灵就是被她杀死。
　　她却能把这件事悄悄隐瞒起来，欺骗项骅让他为她所用。
　　太过……
　　辜士仁眼神一闪，又想起项骅的话。
　　『让你死在这里，她就让狄灵回家。』
　　……
　　如果项骅早一点知道狄灵死掉的事，就不会听她的话了。
　　不听她的……
　　也许自己真能够回家。
　　毕竟项骅的出发点是要取代自己和狄灵在一起，自己的死活于项骅而言算是个顺便，他无所谓自己是死是活。
　　项骅口中的夫妻命辜士仁十分不以为然。
　　青梅竹马到十几岁都还不来电，没有意外根本没戏。
　　……是吧。
　　不管有戏或没戏。
　　狄灵死了正好符合项骅的愿望，他们可以在这里做对鬼夫妻。
　　至于自己……
　　如果他知道狄灵死了，说不定会直接把自己撵回去。
　　省得多一个大电灯泡，也省得留着一个他夜长梦多。
　　不过……
　　项骅竟然蠢到相信一个到处杀人的女鬼？
　　辜士仁看着行为举止像个小孩的她，怎么看也不觉得她像个守信的。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人怀疑，她只是觉得这样子做很好玩。
　　总之缺乏基本的说服能力。
　　她笑的前翻后仰，对比项骅的悲哀。
　　－－这种事很难说项骅有没有想过。
　　也许项骅猜想过，只是不愿意承认有这个可能。
　　要一个人承认喜欢的人的横死，确实颇有难度。
　　－－就算他想过，求证的结果就是眼下的……
　　满地碎块。
　　也许项骅猜想过，只是不愿意承认，也没有询问对方的资本。她的实力强横个性也霸道，除了听从以外别无选择。
　　然后自己对他提出了她不可信的话。
　　……
　　辜士仁不看地上，这样的结果对项骅是好是坏他不知道。
　　但是他现在知道了哪怕只是一句话、只是被动接受帮助，都可能造成自己后患无穷的悲剧后果。如果项骅不去问，最多就是再被刀捅一遍而已吧。
　　如果他真听话杀过来……至少能保住一命。
　　「妳这样杀死他，不怕有业障？」
　　辜士仁缓缓开口问了这个问题，惹来女鬼滴溜溜打量的眼神。
　　是的，她还顶着项骅的脸。
　　－－这让辜士仁打从心底感到反胃。
　　「不去投胎的话，就不怕。」
　　她贵妃醉酒坐卧在沙发上，只手撑着脸颊。「只要好好躲着，他们就抓不到我。那些蠢货没有这么灵光，毕竟是领死薪水的公务员嘛。」
　　「……」
　　「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呢，我杀了他也是为了他好。」
　　「……」
　　「我顶着他的脸杀人，冥冥之中业障会算在我头上。但是对于那些只看到他的脸的家伙，你觉得他们会找谁算这笔帐呢？」
　　「……」不用说也猜的到。
　　「所以我也是好心啊，唉，可惜没有好报。」
　　「……」
　　好心没好报不是这样用的。
　　但他并不打算和一个女鬼讨论俗语，他甚至和她没话说。
　　只要她不突然间出手就好。
　　而且……
　　项骅已经告诉他，出去比待在这里更危险。
　　这里只有一个动不了他的女鬼，比起外面不知道好多少。她用项骅的脸孔在外惹是生非，连累自己也不得不龟缩在这个地方。
　　待在这里，起码群鬼不敢动他。
　　慢慢随着时间的流逝死去，比自己主动找死要舒服的多。
　　只不过呢……
　　她刚才提到一点：这个地方没有人知道她。
　　如果这不是一个答案是因为这里都是鬼没有人的冷笑话的话，那么从胡夕琳那里拿到的小纸球，就很值得他深思。
　　胡夕琳肯定知道一些东西，才会让他直接去找局长。
　　这和女鬼说的话，有没有关联性呢？
　　有。
　　辜士仁一锤定音。
　　现在是因为没有人知道她，她才能大摇大摆的作孽。对于会不会被发现这件事，她绝对不像表面上这样的无所谓。
　　不然她不需要用项骅的脸。
　　不怕的话，她不需要利用别人，尽力避免泄漏她的真实身分。
　　所以，只要有人跑去通报……
　　……
　　这个人只能是知道实情的自己。
　　从家里到学校的路上，公交会经过公安局。去公安局的路他熟悉，只要顺着大路直走一定能到。
　　现在他不能搭公交车。
　　用跑的话……
　　辜士仁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脚程快一点的话大概十到十五分。
　　这样的距离并不算长。
　　真正的问题在于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外面的街景和状态是不是和他记忆中的一个样，以及他离开这里后会遇到啥……
　　总之，前景堪忧。
　　辜士仁暗自沉思，她也不说话。
　　她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辜士仁，偶尔卷卷头发，微微瞇起杏状的眼睛。
　　－－以一种该如何处理才好的眼神。
　　虽然如此，辜士仁也没有自己是一条在砧板上的鲜鱼的自觉。
　　他直觉认为她没把他放在眼里。
　　就算不能破坏掉规矩，不管是因为报应、业障或者其他什么－－她并没把他放在她眼里，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只蚂蚁。
　　正因如此，他更不能坐以待毙。
　　哪怕是为了争一口气，他也得做一个比被她玩死更好的选择。
　　绝对不能和项骅一样。
　　「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好烦恼呀。」
　　女鬼幽幽叹了气。「照规矩我不能杀你，不然会很麻烦。」
　　然后她一脸委屈。
　　「但是留着你很讨厌！你又不是高富帅花美男，穿的还一股土味，你这副德性站我旁边，人家还以为我眼神死了审美观哪里有问题呢！」
　　「……」怪他啰？
　　他还没嫌她顶着项骅的脸装可爱很恶心，她倒先嫌弃他。
　　如果可以请送他回家。
　　辜士仁想，当然他知道女鬼没这么好心。
　　「喔对了，把刀还我～」
　　女鬼歪着头说道：「真是怪了，怎么你老是会拿到她的东西……」
　　这种事他哪知道。
　　他的？
　　辜士仁握紧了手上的刀子，这把刀不是女鬼的？
　　杀死项骅的刀子……
　　和女鬼有关系但并不属于她的刀子……
　　是……狄灵的东西吗？
　　辜士仁半天不予回应，她努了努嘴。
　　「既然想拿就拿着吧，谁知道你等等会不会从马桶里掏出来。」
　　她做出个不屑的表情。
　　「……」
　　谢谢妳啊。
　　既然她没硬要他就留着了，好歹它也是个武器。
　　女鬼歪着头东想西想。
　　「想到了！」突然她大叫一声。
　　「……」
　　辜士仁突然有不祥的预感。
　　被一股力量推出这屋子时，他听到女鬼的声音。
　　「Ｄｅａｄ　ｏｒ　ｌｉｖｅ！生存游戏开始！」
　　「勇敢的挑战者，带着你可笑的小刀往前冲吧！」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