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进行时》右耳

19、老板何止是帅

　　到公司车库才八点，我在车的后视镜里细细打量自己精致的妆容，忽的想到自己居然花了一小时的时间来选择穿哪件衣服，心里便充斥了对自己强烈的厌恶，直到我恶狠狠的用纸巾将脸上底妆擦去两层，又一把扯去了假睫毛，才令呼吸稍微顺畅了些。

　　手机响起来，是他。

　　我犹豫好一会儿，对自己说，他是你老板。这才接起。

　　他说，一夜没睡，有些话我必须要对你说。

　　我冷笑，说正好，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我不等他回答——我不敢等，怕自己反悔。

　　我说，有些话我一定要对你讲，讲完以后，你还是当你的大中华区总裁，我还是当我的客户经理，我们除了工作之外，井水不犯河水。

　　他沉吟半刻，“你说。”

　　“我们之前的确是有过一些亲密的接触，但你也知道，那不过是萍水相逢，酒喝多了大家图个乐子而已，说穿了我们对彼此的来历背景其实一无所知。但现在我们是同事关系，很多规则不用我说，你应该也我更懂。”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就当从未认识过，我这边绝对不会有任何不恰当的言论流传出来；同时我也希望，在今后的工作中，你也可以做到对事不对人。”

　　职场里，男女关系是双刃剑，一旦崩裂，很容易便反目成仇，最后演变成一方竭力将另一方赶走的恶性事件。尤其是像费城和我这样的上下级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完全是能给他带来不良影响的因素，他若不希望我存在于公司内，恐怕有一万种方法逼我走人。

　　他沉默半晌，“我明白。”

　　“那就好。”

　　“我有别的电话进来，先挂了。”他不等我回应便挂断，口吻生硬又冷淡。

　　我应该松一口气才对，为何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天上开了个洞，又下起雨来。

　　我靠在车里，默默的听电台，黄耀明用阴诡悱恻的声音唱：

　　逾越了理性
　　超过自然
　　瞒住了上帝
　　让你到身边
　　即使爱你爱到你
　　变成碎片
　　仍有我接应你
　　落地上天

　　……

　　我扯动脸皮，试着笑一下。

　　有什么呢？

　　自从经历过关韶阳杜薇那一遭，我早该钢筋铁骨百毒不侵才是。

　　***

　　或许是为了做样子给新老板看，公司每个人都到的那么早，才八点半，全办公室都坐满，一个个精神百倍，面色红润气色佳。

　　前台小姐跟我打招呼：“苏珊你今天好漂亮呀！”

　　我投桃报李，“你也很美”。她穿了粉红色的上衣，睫毛长得能托起牙签，说话的时候像芭比娃娃一样，噘着娇艳欲滴的唇。

　　乔伊斯显然也精心打扮过，紧身裹臀的紫红色连衣裙，还有深紫色的美瞳，撑出两只大到吓人的眼睛。

　　海伦更是美艳，她居然穿一件低*胸洋装，胸前颇有丘壑，脖子上挂一条明晃晃的项链，坠子直接荡在山谷中央。

　　我听见销售部的一个男经理开玩笑说：“原来老板长得帅也有好处，女同事们的美貌指数连夜就翻了一番，真是大饱眼福。

　　老板何止是帅？

　　他的履历已经出现在公司内网上，内容与预想中一样精彩，有起有伏有低谷有高潮，从咨询业转入实业，从底层员工做起，一步步升到高位，才36岁就把很多人63年也未必能完成的路都走过一遍。

　　乔伊斯自从看完费城的履历，就两眼狂冒小心心，“跟他比一比，世界上多少男人都可以买块豆腐撞死。”

　　海伦端详着自己嫣红的蔻丹，“你仔细看看他的履历就知道，人家每一步都是踩在点子上，一步都没有走错过。”

　　乔伊斯不解的问：“他之前的公司是做硬件设备的，到我们公司来算是跨行吧！”

　　海伦指点她，“职业经理人做到打工皇帝这样的层面，任何行业对他来说都没有区别！”

　　乔伊斯张着嘴，“这么厉害？”

　　我冷冰冰插一句，“谁知道厉害不厉害，职业经理人并不一定靠谱，卖冰箱跟卖猪肉能是一回事儿吗？”

　　海伦饶有兴趣的看向我，“不都是卖吗？最多只是销售渠道和技巧有不同，本质上还不是一样的？”

　　我哼一声，“依我看，这种咨询公司出身的职业经理人最擅长的并不是销售，他们最擅长的是忽悠，把你公司原有的资源和能力重新包装组合一下，归纳总结出一堆所谓的解决方法——其实那些思路本身就是你固有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实施。最后他拿去实现了，挣到钱就算他赚到，履历上又增添辉煌的一笔。”

　　乔伊斯问：“那万一公司没挣钱呢？”

　　“没挣钱怕什么？全球经济都不好，只管往大环境上推就是了，横竖怪不着他，以后还能到下一家接着忽悠。”

　　乔伊斯歪着脑袋，忽的道：“你是不是对新老板有意见？”

　　我悚然而惊，“少胡扯。”

　　我还想在公司混，失恋不过是心痛，失业那就是心死了。

　　乔伊斯转向海伦，“海伦你说是不是？”

　　海伦点头，“好像是。”

　　我立刻反驳，“你们别乱说，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人家可是老板，你们存心砸我饭碗是吧？”

　　忽的有人说，“来了来了！”

　　瞬间就鸦雀无声。

　　他从大门口走进来，黑色大衣的领子立在脸颊的两侧，使得他的下巴笼罩在阴影里——我知道那里中间有一道浅浅的痕，如同布拉特彼得，异常的性*感。

　　我自心底深处长叹一声。

　　“各位，早上好！”他像所有的老板那样跟员工道早安，疏远的热情。

　　“Hi，老大！”

　　“Hi！”

　　“早上好！”

　　……

　　我飞快的别转过脸，无比认真的盯着电脑屏幕敲敲打打，假装对身边的一切充耳不闻。然而尽管我不去看他，可我全身其他的感官部位都仿佛被开启到了最佳状态，从发根到发梢都在向他倾斜。

　　我正巴望着他速速离去，谁知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海伦竟然在众目睽睽下把他截住。

　　海伦用极尽柔媚的嗓音展示了一个优秀员工应该具备的素质，“我叫海伦，我是您的客户经理……”她颇有技巧的略作停顿，“负责商务这一组。”

　　“海伦，你好。”

　　“我很热爱我的工作。”海伦对老板进行她的第一波自我销售。

　　“那是我的福气。”

　　舌灿莲花！

　　我在心里冷哼一声。

　　我拼命克制住自己转身去看的欲望，从脖子到肩胛都僵硬到发酸。

　　他终于走了。

　　乔伊斯半佩服半嫉妒的对海伦说，“你居然主动去握老板的手！”

　　“握手怎么了，我只是介绍一下我的工作而已嘛，”海伦话说的低调，语气里有着掩藏不住的雀跃，跟着话锋一转就到了我的头上，“我说苏珊，请问你又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装傻充愣。

　　“老板站在跟前，你两只眼睛却盯着电脑是什么意思？”

　　我挑眉，“这个方案是昨天遗留下的，今天下班前要交给客户，我在赶工。”一边说，一边将刚才打在文档上那一堆不知所云的字符全部删掉。

　　“赶工赶到连老板都不理？”

　　乔伊斯也附和，“就是，老板朝你看了好几眼，你居然连头也不抬一下。”

　　“他朝我看了好几眼？”我脱口而出，问完又后悔。我真是好没用。

　　“废话！”海伦撇撇嘴，“除了你，所有人都是站着的，只有你坐着纹丝不动。”

　　我只好嘴硬，“我没注意。无所谓，算我得罪他好了。”

　　“哈！”海伦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你胆子肥了，连老板都敢得罪！”

　　我不理她。

　　然而难题很快降临：年终是集中宴请的时节，我这边客户的邀请函全都发到我这里，其中好几封是需要转给费城的。

　　我全部塞给乔伊斯，对她说，“把这些拿给老板。”

　　乔伊斯欢天喜地的跑去了，过了五分钟回来，对我说，老板有请。

　　我只能硬着头皮去。

　　“请进！”

　　我做了个深呼吸，推开门，进去，立刻转身，无声的关上门。

　　他坐在大办公桌后，桌上堆满文件，英文的、中文的，旁边是一叠我让乔伊斯送去的邀请函。我走过去，他的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落在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