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进行时》右耳

21、凯子

　　要开会也是实情，关于明年一季度的业绩指标，除去行政，剩下大半个公司的人都要参加，费城亲自主持。

　　同是公司的一把手，费城和皮特的领导风格却完全不同。皮特这个德国鬼子看起来咋咋呼呼很强势，但骨子里却还是西方人，不管讨论什么都要来一圈“any question”然后总有人装模作样问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这才算圆满结束。

　　费城完全不搞这一套，每次开会，他都是让底下人先说，自己默默听完，听得过程中并不发表任何意见；等到所有人讲完，他再来总结，第一第二第三第四，不管是质疑还是决议，每一点都如同精确制导导弹，永远恰到好处的命中要害，几次下来，所有人都对他的敏锐和果断钦佩不已。

　　会议室里的空气并不好，弗兰克正在夸夸其谈，反复强调市场部成本控制的重要性。海伦坐在我的正对面，嘴角时不时的撇一下，毫不掩饰她的鄙视。

　　海伦和弗兰克的冲突自波涛暗涌到完全公开，现在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

　　费城坐在首位，右手撑在下颌，食指落在他挺直鼻梁的一侧，有时候会轻轻摩挲一下，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让人无从判断他究竟是赞成还是反对。

　　我想起我和他之前那些交往，他的确是善于隐藏的高手，轻松幽默的背后全是滴水不漏，导致在我对他一无所知的情形下，他已经对我了若指掌。

　　从对弗兰克的不满到对皮特的愤恨，从我被杜薇抢掉男友到相亲被放鸽子……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我对他说的实在是太多了。

　　可我说那些的时候，我和他只是萍水相逢，我当他是个树洞般尽情吐槽，若我知道他有朝一日会成为我老板，杀了我的头我都不会吐露半个字。

　　“苏三？”费城点我的名。

　　我连忙收敛心神，走到大屏幕的前面，一边放映PPT，一边将事先准备好的内容用简明扼要的方式表述出来——这几天大家都清楚，费城很看重工作态度，他会允许你出错，但决不接受吊儿郎当。我希望自己的表现够好。

　　有人敲门，将我的发言打断。

　　前台小姐慌慌张张的说对不起，然后看向我，说苏珊有人找。

　　我说你请他等一下，我正在开会。

　　前台小姐说，不行，他说必须立刻见到你，不然……

　　费城问：“不然什么？”

　　“不然他就要冲进来！”

　　大家面面相觑，我既尴尬又生气，只得看向费城，“对不起，我出去看一看。”

　　我万万没有想到，找我的人，竟然是关韶阳。

　　他一看到我就冲上来，“三三！”说完竟大力的抱住我。

　　我手忙脚乱的推开他——开什么玩笑，这是在我的公司，旁边还有人呢！

　　”快放手，”我恼火极了，压低嗓子，“你到底想干嘛？”

　　“我想跟你谈谈。”

　　“谈个屁，”我一气之下开始骂脏话，“你不知道我在工作？居然还威胁说要冲进来，你这是来找我谈还是来砸我饭碗？我还要上班的。”

　　他脸上又出现那种纨绔公子惯有的不屑一顾，“上班有什么要紧，只要你想，我立刻……”

　　“你给我打住！”

　　谁知他并没有如我意料之中般闭嘴，反而梗着脖子像头倔驴，“不行，我们必须谈谈。”

　　我无法预料他会做出什么事情，只得屈服，“你去附近找个咖啡店，把地址发给我，我一个小时后过来找你。”一边说一边推他。

　　“你不要骗我。”

　　“骗你我不是人。”

　　我用押解犯人的手势把他推进电梯口，一边信誓旦旦，一边在心中破口大骂关韶阳全家三千六百遍。

　　回到会议室，面对一众古怪神情，我故作镇静，“对不起，让各位久等，我接着往下讲。”

　　费城望着我，“没事吧？”

　　我摇头。

　　会一散我就匆匆跑去找关韶阳，这家伙看见我来就露出一脸欣慰，“我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滚，谁关心你了，你就是现在去跳黄浦江都不关我的事。”

　　“可你还是来了。”

　　“我那是怕你在我公司闹事，你少自作多情，”我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有事说事！”

　　“我不能跟杜薇结婚。”

　　“嘎？！”

　　关韶阳和杜薇原本定了春节结婚，连仪式和酒店都订好，请帖也发了，就在这时，杜薇突然对关韶阳说，孩子没有了。

　　关韶阳激动的满脸通红，“一会儿说有，一会儿说没，她真拿我当傻子？”

　　我心想，她也许不止拿你当傻子，她还拿你当凯子。

　　关韶阳怒发冲冠，“说什么孩子发育的不好流掉了，已经快五个月，之前都好好的，怎么可能突然说不好就不好？就算是发育不好，你去流产也应该跟我商量一下吧？竟然自作主张就去动手术！”他顿一顿，突然石破天惊般道：“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怀孕！”他像是突然来了精神，“没错，就是这样，她根本没有怀孕，要不然为什么每次产检都说不用我陪她去？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她从头到尾都是在骗我，这件事完完全全就是一桩骗局！”

　　你现在倒是聪明起来。我眯起眼睛。

　　“真是没看出来！”关公子恨恨的说：“她竟然这么有手段，这么居心叵测！”

　　我始终保持沉默，直到他受不了独角戏，满脸奇怪的问我，“你为什么不说话？”

　　说什么呢？

　　我以手抵在鼻梁上来回摩挲，蓦地想到这似乎是费某人的爱好，心里一跳，立时三刻就打算换个姿势思考，可还没来得及放下，手就被关韶阳紧紧的握住。

　　他说，我决定了，我不能跟杜薇结婚。

　　我微微张开嘴，一时忘了把我的手拿回来。

　　他专注的看着我，说其实我爱的人一直是你。

　　我像被针扎了似的抖了一下，反应之大，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

　　“你、你在说什么！”我哆哆嗦嗦的问。

　　“你才是我想结婚的人。”他专注的看着我。

　　我当机立断拿包站起来，“告辞。”

　　“三三！”他拦住我，“我知道你恨我，可我和杜薇之间的事你不是不清楚，那是一个骗局，我们都被她骗了。”

　　我退后一步，“你和杜薇之间的事，我完全不清楚，我也不想清楚。你们俩结婚也好，离婚也罢，有孩子还是没孩子，这些统统与我无关！我们早就分手了，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来我公司，当心我叫保安把你轰出去！”

　　我自觉说得已经足够严重，谁知关公子的反应却再一次背离了我的初衷。

　　他一脸愤怒的指着我，“你一定是爱上了别的男人！”

　　我目瞪口呆。

　　他继续控诉，好像我才是背叛的那一个，“没错，我就知道我没猜错，你有男朋友了是不是？你在谈恋爱是不是？”

　　我怒极反笑，“我有没有男朋友、在不在谈恋爱，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你是哪根葱？你有什么权利过问我的私生活？你是不是有毛病？你搞清楚，我们已经分手了！”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究竟是站在什么角度、凭什么一副捉*奸在床般的嘴脸来指控我？

　　他情绪激烈，“我们分手并不是因为感情有问题，只是因为误会，因为被杜薇那个女人骗了，她根本没有怀孕！我也是受害者！”

　　“我管她有没有怀*孕，”我真是快疯了，“我很忙，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扯皮，请你放手。”我的手被关韶阳攥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