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富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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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在写字楼下的是一辆巨大的黑色奔驰。国内的富豪们在买车的时候总是缺乏一点想象力，但你不得不承认，这种车的确是有点气场的，人们的目光，轻视或羡慕，多多少少都会在上面稍作停留。
戴着白色手套的司机替我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的时候，我想起亦舒写的故事。这是要飞上枝头麻雀变凤凰了吗？豪华的车子，麻将牌一样大的钻石，苏格兰挂满世界名画的古堡，还有表面保养得宜内里肌肉松弛的老男人？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还是算了吧？我并没有一个嗜赌成性没有责任感的爹，也没有一个会买张单程机票就把女儿丢到异国自生自灭的妈，更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连学费也没着落。
我看看自己：上个月找裁缝定做的羊绒大衣，做工精良，我和妈妈一人一件，虽然价格不菲，但可以穿很多年；鞋子是年中出差时买的，打完折后的名牌，一个月的工资可以买十双；项链是去年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上面镶着有一颗小小的钻石，花了我一个季度的奖金。
我是喜欢给自己买钻石的女人，但我只会买项链和手链，耳环也行；但我不会买戒指，我把买钻石戒指的机会留给我未来的爱人。
尽管我没有含着金汤匙出身，但我的父母把我养得很好，我对自己也是一向舍得，好吃好喝。
我不是喜宝，不用面对“货卖自身”这样艰难的选择。
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松一口气。
我给黄兆辉打电话，问他：“你的车怎么会到的这样快？”
他说：“我刚好想到一个老朋友的公司就在你附近，找他终归会有办法，”然后又问我：“这个时间，想吃饭？还是想喝茶？”
我看看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车子不是已经在开了吗？”
“哈哈，难道你不问问就任由司机开？你就不怕我把你给卖了？”
“朗朗乾坤，”我撇一撇嘴，“有什么好怕的！”
车子送我到“岚庭”，我听说过这家有名的中餐会所，却不知道原来也是黄兆辉的产业。
我四下里张望，不过是栋常见的老洋房，暗绿色的扶手椅，皮面是用一颗颗巨大的铜钉敲牢在上面的；黑色的实木衣架，每一根伸出来的挂钩上都绘着工笔兰草；云母石纹路的壁灯，下面垂着一颗颗水晶串珠。我将大衣挂在衣架上，头一侧，看见门厅的另一头放了一架灰扑扑的风琴。
旧式的中西合璧，老上海惯有的套路。
我想起大钟下的那间公寓，白色的墙，黑色的家具，银灰色的钟，一丝多余的色彩都没有。
“苏小姐！”有人叫我。
我抬起头，看见黄兆辉从二楼的楼梯口探出半张面孔，从这个角度看去，倒是有些滑稽。
他居然还朝我挥手，“这里。”
我抿嘴一笑，“来了。”
房间里摆着一套茶具，看着声势很大，另有四只浅口碟子，分别盛着熏青豆、云片糕、葡萄干，以及迷你金丝火腿粽。
我看着那一溜小巧的青花瓷罐，心想接下来他就该问我要喝什么茶了，我若说喝金俊眉，他想必就会一边泡，一边说“金俊眉是纯粹被人炒出来的，以前根本不值钱，等下我泡一款山里弄来的老茶，通共就一斤，给你尝尝……”云云；若从这个路数上来说，正山小种也是不适合点的……有钱人就是太喜欢装。
“想喝什么茶？”他问我。
我明明已经强行按捺住笑意，却还是叫他看出来。
“笑什么？”
“没什么，”我赶紧摇头，“金俊眉？”
“唔……金俊眉有是有，不过这茶纯粹是被人为炒作出来的……”
“哈哈哈！”我一个没忍住就爆笑出来。他愣了一愣，也跟着笑，边笑边问：“我说的哪句话，让你这么开心？”
“没有没有……哈哈哈！”
他端详我一会儿，“开心就好。”
还真的是开心，连心里那股阴霾都好多了。
接着便是喝茶，通共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关公巡城韩信点兵都用不着，我瞧见他倒茶的手势，问他：“听说有一种叫‘凤凰三点头’？”
他怔一怔，笑道：“看不出，你还懂这些。”
茶的确是香的，我捡了一只金丝火腿粽来吃，也就大拇指这般小，我将白色棉线一圈圈绕开，露出里头浅褐色的糯米。
就听到他的赞叹，“我头一次发现，原来有人剥粽子也能剥得这么好看的，”停一停又道：“看来关键是要手生的好。”
他说着，伸出自己的两个巴掌。我看过去，他的手不大，手掌厚厚的，很多肉，确实没什么好看，但听说这种多肉的手掌很会赚钱。但我还是喜欢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比如费城的，他握拳时有泛白凸起的骨节，依偎聊天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的用拇指一个个抚过去，如同翻山越岭。
唉！我在心里嗟叹，怎么又想起他？
黄兆辉把他的手放在我的手边比一比，摇头笑道：“你这手是千金小姐的手。”
我问他，“你的呢？”
“我的？我这是厨师的手。”
“你是厨师？”
“我最早就是当厨师的，后来才开始开饭店，本帮菜、粤菜我都会，什么响油鳝丝啦，糖醋排骨啦……有机会的话，我亲自下厨做两个菜给你尝尝，包管你打耳光都不放。”
这是非常明确的暗示了，他想做菜给我吃。
我抿嘴一笑，刚想说话，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费城”，我面无表情的掐掉，却禁不住心里一阵怦怦乱跳。
黄兆辉很敏锐，“怎么？”
我说，“没事。”
他“哦”一声，又开口：“其实……”
手机再响，将黄兆辉的话打断。
我只好说“对不起”，拿了电话走到外面走廊上去接，“费总，找我有事？”
“你去哪了？”他声音很沉，带着惯有的毋庸置疑。
我一口怨气从胸口喷薄而出，“你管我？”
“苏三。”
“干嘛，”我冷哼，“哦，懂了，现在是上班时间嘛……没事，我记得我还有三天年假没用……不对哦，我现在是不是已经没有权利拿年假了？那也行，辞职？开除？您说句话呗！”
他沉默了片刻，“你在哪里？”
“不关你的事！”我一字一顿，说完就听到那头有电话在响。
费城说：“我有个会，等下再跟你联系。”
居然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心里一怒，直接就关了机。
我走回去，黄兆辉抬头看我，“怎么了？”
“没事。”
“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哪有，”我挤出一个笑，“我们刚刚说到哪里？”
“呵呵，”他笑起来，“我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作一肚子的话，不知道从何说起。当初若知道是你，说什么也要赶过来。”
他这话说得含糊，我却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在解释那次相亲放我鸽子的事。
气氛有点尴尬，我只好笑道：“没关系的，我那天也着急上班。”
“听说你还写专栏，还要上班的话，会不会太辛苦？”
“还好吧。”我想到我那苦命的专栏，心头顿时一阵酸楚。
“女人何必把自己搞得太累，写专栏不是挺好的？”
这话多年来我都听到耳朵生茧。
我如实相告，“今年我的专栏被砍了。”所以还是要上班，靠工资养活自己。忽的想到刚才我在电话里对着费城又是“辞职”又是“开除”的，显然是工作不保。
黄兆辉显然没料到会触到我的伤心处，“哦，写作耗精神，休息休息也好。”
我开始觉得无趣，心不在焉，眼神在屋里飘来荡去，想到刚才打电话的情形，心里越发的不舒服。这样一来，渐渐的就开始坐立不安。
黄兆辉问：“晚餐想吃什么？”
我却向他告辞，“晚餐就不吃了，还有点事。”
他有些意外，却并不强留，送我到门口，司机将车徐徐开过来，关车门前，黄兆晖小心翼翼的问：“回头我能给你打电话吧？”
我有点不好意思，“当然！”
车很快就驶离，我长吁一口气，重重的靠在靠背上，这才发现过去的两个多小时里，自己竟然一直是肌肉紧绷着的，到现在才放松。
或许我搞不清自己要什么，但我至少知道，自己不要什么。
忍不住又想到，如果相亲那天，黄兆辉没有放我鸽子，那一切是不是会就此变得不同？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富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