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疾 第二部 西殇》林之非

28、西殇55 尾声

　　55、尾声

　　回学校的公车上，坐著零星的几个人，他们随著公车的颠簸左右微晃，鲜有人在说话，只是沈默，无限的沈默。一对情侣紧握著双手坐在汽车的最後排，对他人依旧十分警惕。他们十指交扣，我看出苦涩之下的甜美。顺势低下头看了看手表，十一点三十分，如果不堵车是可以准时赶到的。

　　手机的铃声清脆地响起，我从兜里掏出并未看号码直接放到耳边，用肩膀夹住。

　　“喂？”我习惯性的看向窗外，阳光不偏不倚正好射入我的双瞳。恍惚间，我并未听清对方的声音。

　　“怎麽……怎麽不说话了，哥。”

　　那声哥拖得老长，亦很轻。我却浑身一震，或许是惊讶，又或许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将手机拿到眼前，定睛看了看屏幕。

　　一个陌生的来自北京的号码。是他，确实是大刘。

　　“弟弟？”我的声音有些忐忑。

　　仿佛电话那头有点儿哽咽，他又轻轻地叫了一声哥便没了声音。

　　“说话啊。出什麽事了？”我有些焦急，差点儿便从座位上站起来。

　　“我……我没事儿，就是想你了。”总觉得大刘有些支支吾吾，却也没有揭穿他，只是静静地听他说下去，我相信他愿意打这一通电话便会将一切告诉我。

　　“近来可好，哥？现在全国都在闹非典，西安那里严重麽？”

　　“还成，被隔离在学校里了。安全得很，你呢？北京可是重灾区。家里备点感冒药，没事别往外跑，听见没？”我始终把他当作一个没有人照顾的孩子，就如同我们初见那会儿。尽管时过境迁，我只是情不自禁，那些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哥，我没事。已经出院了，不是非典。”

　　“什麽？”

　　“你听我说下去啊。”大刘顿了顿，突然他好像就站在我面前一般，那双眼睛好似含著泪，“哥，我和他结束了。我真的很傻，当初什麽都听他的，以为他对我是认真的。我知道哥从来就不赞成我和他在一起。我却……

　　如果没有这次非典，恐怕我还会傻下去吧。当我高烧不退的时候，他吓得不敢靠近我，收拾了出租屋里所有属於他的东西，就那麽走了。是我自己走去医院的。那段路我走了整整三小时啊，身上没有点钱，穿著睡衣整整走了三小时。那时候，我彻底醒了，真的醒了。 ……”

　　大刘孤苦伶仃地身影，北京纷乱的现世浮现在我眼前。他背对著我，由於高烧双腿无力，走几步便需要扶著墙壁休息一会儿，我看不清他的脸，只是眼角的泪光，我却看看清清楚楚。

　　我说：“咱还是回西安吧，哥照顾你。还有你阿瀚哥哥。北京有啥好的。”

　　“我还是想读完书，哥，我找了几份正当的工作。便利店啊，肯德基啊。呵呵，我还是头一次一天三餐都吃肯德基呢。”他的背影仿佛越来越高大。“他回来找过我，但是我还是想靠自己。

　　“嗯，……”我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或是安慰的话，又或者鼓励的话，我一句也说不出。只是为何，存活於世，非要受这些莫名的苦。

　　“你相信麽？”我问。

　　“什麽，哥。”

　　“最後会看见彩虹的。这事你会坚信下去麽？”苦尽甘来这种事，连我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只是他，只是我，尽管不信，却不曾回头。

　　（第二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