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霸道将军爱上我（5） ...
-
这件事果然很蹊跷。
桓熙若有所思的看着洛昭跟那个中年男子说笑，仿佛之前他在洛昭眼中看到的那份可怕怨怒都是幻觉。
但他知道这绝不是幻觉，他见过太多身怀仇恨之人，也知晓这丫头真正高兴的时候，绝不会是这副模样。
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叫人放心不下。
“……将军？”洛行云的呼唤再一次将桓熙的思绪拉回，桓熙望向洛行云，后者担忧的问道：“……你无妨吧？”
“……没事。”他回道：“你说是啸风叫你传信，我倒不知何时你们这般熟识了。”
“他时常受伤，我替他包扎了几次之后，就熟识了。这事也是我近日从他身边的传信兵口中得知的。”洛行云见他并不是很在乎的模样，倒替程啸风松了口气，笑道：“我也未曾料到真的会这么巧，遇到将军。”
“……呵。”桓熙冷笑，他还不晓得程啸风那小子，都叛变皇朝了还能派自己的精锐眼巴巴的冲到腹地给一个无亲无故的半吊子大夫示警送信，就为了那么几次看病的情谊？
……虽然那帮亲兵来此主要还是为了来寻找自己的踪迹，但此举也太过反常了。
不过在桓熙知道追兵撤走既然不是被蛮子攻破边城，而是那小子撺掇其他人一起叛变皇朝所致，他倒不急了。以那小子的本事，收拢一下北方三城还是毫无问题的。
真正的问题……在他攻下之后，能不能守住那条边防线，一个不小心，只怕会腹背受敌。
看来，还是要速战速决才行。
田三是个混混。
准确点来说，他当初是个勉强还能靠欺凌弱小坑蒙拐骗糊口的混混，等战乱一起，他就立刻变成了一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流民。
亏的他人机警，惯会损人利己，遇事又逃的飞快，才能这么一路磕磕绊绊的活到现在。
他一向以此自豪，可惜他的好运气，似乎到此为止了。
他躺在破草席上，浑身忽冷忽热，脑袋昏昏沉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心里不断的诅咒着那个狗屁庸医，难怪不收钱，半点也不可信。
“……田大叔。”少女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勉强转头看过去，认出正是那名庸医的徒弟。
那名庸医自己长得好看，徒弟也不错，虽然年纪轻轻，却能瞧出日后必然是个出色的美人儿。他本想等治好了饼就杀了那庸医抢点路费，顺便拿他漂亮的徒弟开开荤，结果差点没给吃死。
等熬过这一次，他不但要杀了那庸医，这小美人吃完他也不留了，直接卖到窑子里去！
心中转着念头，田三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反倒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对洛昭说道：“啊，昭昭姑娘……你来的正好，我有些难过，你能再叫个人来给我看看吗？”
“难受就对了。”洛昭低头看着他，长长的眼睫垂下，叫人看不清表情：“我给你加的那些药，也是时候起效了。”
田三愕然，却听洛昭继续说道：“师傅说，做人要常怀慈悲之心，要宽恕他人的罪行。可惜，我做不到。”
“我想了三天，还是决定要杀你。”洛昭抬起头，隐约可见愤恨的怒火在她眼眸中跳动：“在我发现……你根本没有为自己的罪行忏悔的时候。”
“田三，你还记得闽中顾家吗？”
田三的表情疑惑，但他很快就想了起来，露出惊恐的神情，洛昭却不管他，自顾自的在一旁坐下，继续说道：“看来你是想起来了，真难得，我还以为你完全不记得了。”
“我一直很想知道……”洛昭说：“你为什么会领那些流匪进顾家呢。”
虽然这么说，她却完全没有要等田三回答，又接着说道：“明明是我姐夫从雪夜里救了你，送你吃穿，帮你治病……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顾家哪里对不起你。”
“你为什么，会为了十两银子，就引那些人进顾家？”
“就为了十两银子……你害了我顾家一百一十二口人，而我虽然侥幸脱逃，也因此流落街头，几乎在病痛中死去……难道我顾家这么多人，在你心中，就值十两银子吗？”
“顾……七小姐……”田三神志清醒，却无法自控，纵使害怕的浑身颤抖，却还是难以说出乞求的话来。“我……我……”
他此时终于感到后悔——不是后悔自己为了钱出卖恩人，是后悔自己为什么之前没弄死洛昭。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反正我也并不是很在乎。”洛昭从怀中拿出一把刀，“让我送你一程，去地里忏悔吧。”
可她说的虽坚决，手却在田三头上停下了。
“……你不阻止我吗？”洛昭转过头，有些疑惑的问：“你没看到我要做什么吗？”
“看到了。”桓熙自门外走进了屋子，他先是低头看了看一脸狂喜的田三，又看了看收回手，沉默不语的洛昭，忽然问道：“那你会后悔吗？这一刀刺下去，你就会变成跟你师傅完全不一样的人了。”
“……”洛昭说：“我知道。”她有些迷茫却又肯定的说道：“……我知道。”
“但我还是想杀了他。”
“那就动手。”桓熙说：“杀了他。”
鲜血缓慢的流淌着。
“再这么坐下去，只怕你的裙子上会沾到血。”
“我站不起来。”洛昭木木的说：“腿麻了。”
桓熙抱着双臂看了洛昭一会，将她抱起来走出去，说道：“既然不想做，为什么还要逞强？”
“……我没有。”洛昭听他这么说，竟然真的仔细的思考了一下，才道：“我没有，我杀他的时候，并不后悔。”
桓熙看她眼下的样子，又道：“那你现在要回去吗？”
“不！”洛昭急促的反对道，引得桓熙不得不又用力把她抱牢了一点，才险险没让她掉下去：“我不回去！”
“嗯。”桓熙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回答，抱着她往反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原本安安静静的在他怀里呆着的洛昭忽然抬头望向桓熙，问道：“你是好人吗？”
“看要对谁来说了。”桓熙说：“我对有些人来说，只怕比天底下最可恶的恶棍还要可恶上三分。”
“嗯，想得出来，毕竟你不是个很正经的人。”洛昭严肃的点点头，似乎深有所感。
“……”桓熙很想问问为什么就这么评价自己，但考虑到她目前的状况，还是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放我下来。”洛昭恹恹的说：“不能就那么把那家伙放在那里，让我回去吧。”
“不行。”桓熙却一口拒绝了她：“我不能让你回去。”
“哦。”洛昭也不是很在乎，又问道：“那你准备带我去哪？”
“走着。”桓熙说：“走到你开心为止。”
“如果走一天我也不开心呢？”
“那就继续走。”
洛昭又沉默下去，隔了一会，她又问道：
“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没感觉，”桓熙说道：“那时候，我才刚被徐将军收留至铁卫营不久，就遇到敌军偷袭，只觉得敌人杀了一个又来一个，杀之不尽，幸好将军无事，及时组织起铁卫营反击，后来收拾损伤的时候，才没有死掉很多人。”
“我想了很多。”洛昭低头绕了绕自己一缕鬓发，慢慢的说道：“我想起奶妈，濛姐姐，二姐夫，还有很多很多人。我想起小时候最喜欢吃三月里桃花糕，还想起姐夫送我的陶娃娃……”
“小时候，我就很调皮，从不肯好好的呆着，那天，我偷吃三蒸鱼不小心被鱼刺卡了，却迁怒别人，躲起来不肯见人……我躲在那个小柜子里，等着别人来找我，可我躲了很久很久，也没人来找我……”
“等我爬出来的时候，他们就都不在了。”
“我本来以为……做好事没有用。不然，为什么我姐姐姐夫那么好的人，却因为自己一时的善念就死了？但如果不是因为我师傅心善，或许我早就死了……”
“所以你在认出他的时候，打算饶他一命？”
“但我还是没有，”洛昭歪了歪头，“看到他犯下那种恶行，还能在我面前若无其事的晃来晃去，我就忍不下自己的怒火。”她惆怅的说道：“或许……或许我永远都不能做一个跟师傅一样的好人。”
“但你可以保护你师傅。”桓熙说道：“善良值得赞赏，但有些时候若是只有善良，那就毫无用处了。”
“……你还挺会说话的，”洛昭说：“以前是不是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
“铁卫营不许外人进出——而且在我把一个说着倾慕我多年的女子杀掉后，也没有多少女人敢走到我面前了。”
“……为，为什么？”
“她是敌军细作。”桓熙说道：“派她来，似乎想挑拨我和我的好友离心，我发现此事之后，就把她杀了。”
“哈。”洛昭忍不住笑了一声：“他们肯定没想到你是这种冷心冷面的人，直接就失败了。”
“不，她成功了。”桓熙说：“我的那名好友爱上了她，为了她背叛了铁卫营，在我杀了她之后，还曾经故作被欺瞒设局杀我。”他沉默了很久，又道：“如果一点可能，我都不想杀他。”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我此世亦师亦父的恩人徐将军之子，我们曾并肩杀敌，也曾互相挽救彼此的性命……如果不是那一次不阻止他，边线就会被踏破，我宁可自己赔他一命——可惜我不能这么做，我不在乎自己的命，却不能不在乎其他人。在战后，我再去寻他的尸骨，找了很久，却再也寻不到了。最后……我只捡到他的头，将他带了回去。”
“你那个恩人不恨你吗？”洛昭难过的说道：“可明明不是你的错。”
“有的时候，怎么选都是错。”桓熙说：“天底下，有好的事，也有不好的事，好事要人去做，不好的事，也要有人去做……很多时候，你只能选择不违背自己的本心。”
“所以你讲这件事，是为了来安慰我吗？”
“是啊。”
“你特意留下来，是为了等着安慰我？”
“是啊。”
“……是吗。”洛昭一笑，“放我下来吧，我不难过，也不会胡思乱想了。”在桓熙依言将她放下之后，洛昭望了望周围，忽然笑道：“不知不觉，都到城里来了啊，还走的真够远的。走吧，我请你吃面！我知道这里有一家面摊很好吃！”
“……算是，多谢你吧。”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霸道将军爱上我（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