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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7 ...


  •   最近有个帖子挺火,各大网站横屏首页,图文并茂。

      “鹿岛开发商暴打残疾拆迁户”。

      帖子内容倒是写的潸然泪下,把恶毒黄世仁压迫苦逼杨白劳的罪行控诉的淋淋尽致。

      帖子的转载量,留言量都相当惊人,当然这背后少不了魏家承请的水军。他就是要全国人民都来围观一下魏家的笑话,他也跟着冷眼旁观。

      魏国的高血压气的差点犯病,大会小会把魏家两兄弟批得狗血淋头,魏家承捏着手中的钢笔,黑色的漆水泛着光泽,在他手上就像一把小小的利器,他想要剥开所有人的伪装,让他们腐臭的内都暴露出来。

      魏国有些疲惫的半躺在沙发里,松开领带,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齐爱民,疲惫不堪道:“老三,你看看这事闹的,我苦心经营的形象,敌不过几百字的帖子。”

      齐爱民翘着二郎腿,玩着胖手指道:“你只有两个儿子吗?家里有一个能干的,被你雪藏了那么多年,要不是我让家承回来帮忙跑跑业务,你是要把那孩子放在国外到老吗?”

      魏国抿着嘴不说话,摸了摸太阳穴,头一阵阵跳痛。

      齐爱民道:“老大,我跟了你三十多年了,从一家手机店做起,做到盖大房子,什么罪都跟着你吃过,什么福也和你一起享受过。我们就像没有血缘的亲兄弟,从来不会猜忌对方,我也不会隐瞒你什么。说句实话,你那三个儿子,我更喜欢家承,为什么,咱们两心知肚明。也就在家承母亲那件事上我们红过脸,打过架,如今人没了,那点旧怨也就烟消云散。但是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我知道你顾虑什么?王静见不得家承我理解,你动不了王静我也明白,你能成功,王女士的家族功不可没,如今她阻碍着家承的事业,你袖手旁观就不对了。”

      魏国道:“有些事你不清楚,不让他回来反倒是保护他。”

      齐爱民道:“你保护得了一时,能保护一辈子?你不老不死?我不老不死?等我们两都没了,谁能真心去保护那孩子?你现在不让他手握一些筹码,培养一些自己的人脉,那才是毁了那孩子。”

      魏国揉着眉心道:“我不想为了这事和王静闹翻,我已经够累了。”

      齐爱民道:“你唱白脸,那我来唱红脸。反正我无妻无子,你不要那儿子,我要了。以后家承到我的分管部门,你只需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够了。若是王静质问,推我身上,你怕她,我还害怕那个臭婆娘?”

      魏国看着齐爱民的胖脸笑道:“多大年纪的人了,说话粗鲁,那是你大嫂。你说的我都懂,我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也考虑过家承的未来,这不才默许你把他接回来吗?我若真心想阻止,你以为你能做得了主?”

      齐爱民收了戾气,呵呵一笑,像一只招财猫。“鹿岛这楼盘刚巧是我在管,那我可把魏家豪换了?”

      魏国道:“老三,你这个做叔叔的可不能偏袒,都是你的侄儿,怎的就这么看不上老大和老二?老二我承认有点不是东西,成日里吃喝玩乐,被他妈惯坏了。可是老大这些年的能力,你我还是有目共睹的,再说这事是老二闹得,有什么理由把老大换下来?这样会影响他在公司的威信,对他也不太公平。说白了,以后他是要继承我的位置的,核心业务还是得他来管着。”

      齐爱民胖脸上笑容一收,哼了一声:“偏心!”

      魏国笑道:“你难道不是?”

      齐爱民忿忿起身,扭着胖身子摔门走了。

      魏国收了笑,痛苦的闭上眼,头疼的几乎炸掉。

      齐爱民回家的路上接到一个电话,部门一个经理打的:“齐总,三少爷要看鹿岛拆迁户的花名册和详细资料,你说怎么办?”

      齐爱民眉头一皱,道:“怎么办?按规矩办!什么事都有我善后,要你们做什么?”

      经理赶忙道:“明白了,齐总,不好意思打扰了。”

      齐爱民挂了电话立马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电话那头声音虚弱,时不时咳嗽,却不忘调侃两句。

      “今天刮的什么风……咳咳……你老人家主动……咳咳……给我电话……咳咳……真是受宠若惊……咳咳……”

      何沁远的身体本就不好,又受了伤,有伤就有寒,加之坐久了残肢不停痉挛,唯一的左腿就像上了发条,不停的又踢又颤,拧着一股劲沿着脊柱往双肩蔓延,很快右手也不甘寂寞,抖的筛糠一样。平日软软扣在一声的指头变成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好像在练绝世武功一样,左右摆动,活活将手上的纱布都蹭掉了,手背上好不容易结的痂又再度裂开,鲜血染了一床。右腿都没了,就剩那么一点软肉也不停抽搐。他腹股沟本就保留一点一些知觉,也不知道为什么,右腿截肢后,这种感觉不到没有随着伤残的加重而消失,反倒是比以前更清晰了一些。有些时候何思源给他洗澡,拿着浴球没轻没重的反复擦拭残端腹股沟处,十有八九他都能产生一种莫名其妙过点的感觉,这让他更加羞愧。

      失去睾////丸的身体仿佛停止了一切的变化,为了导尿剔去的耻毛都不再生长,作为一个男人,他的老二白净瘦小的像一个没有发育的少年。可是他清楚,他的心早就千疮百孔,身体肮脏不堪,不过是裹着人皮的腐尸。就这样的身体还敢有脸产生那么恶心的情欲,简直让他笑掉了大牙。他只能装作毫不在意,靠在浴缸闭上双眼,仿佛很享受别人的伺候,可是天知道他的内心经历了怎样剧烈的挣扎。

      何思源远远没有何沁远细腻,他只是觉得奇怪,大哥洗澡的时候特别容易痉挛。百思不能其解,医生不是说过热水能舒缓肌肉和压力,怎么他哥每次都像加重病情一般?

      何沁远这一病全家都有些紧张,可惜怕什么来什么,入了夜就开始发烧,烧了两天稳稳当当妥妥的转成了肺炎,一点侥幸都没留给家人。

      何沁远虽然无法自理,却总想着减少家人的负担。他这身体不争气,平日好的时候还能感知稍微控制一下两便,每到生病不是尿不出来,就是顺着腿往下流,腹泻腹痛简直折磨的他快死掉一般。有时候也疲惫不堪的想,我怎么就不死呢?这样活着不比死了更难受?可是,每次看到大黄,他就觉得心里藏着一个什么期盼?他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暗示,也许有一天,我能再次遇见他,不敢去爱不想解释只想默默的看他是否安好。

      你若安好,我便晴天。何沁远觉得自己矫情了,又不是言情剧的女主角,一个糙老爷们心里陡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就让他哭笑不得,浑身长满鸡皮疙瘩。

      三叔听他说话费劲,道:“你这又怎么了?随时都是病病怏怏的。”

      何沁远平躺着有些上不来气,何思源被他骂去上班,陈妈抱着淑雅去买菜,周围没有人,想翻身都困难。他伸长左手抓着吊环,用头蹭着床头,好不容易把肩膀枕在枕头上,让自己坐起来一些,就已经累的直喘息。

      “一时半会……咳咳……死不了的……”何沁远勾着嘴角想笑两声,又牵扯出一串咳嗽。等咳嗽平息下来,才缓缓道:“三叔……有什么事……说吧……”

      齐爱民想了想,道:“家承在查拆迁户的名单。”

      何沁远沉默了一会,道:“他来……找过我?”

      三叔一听,声音拔高了好几度,道:“什么?他来做什么?”

      何沁远难受着,没有精力解释这来龙去脉,连喘带咳道:“你的人,你不问他……问我做什么?你放心……我绝不缠着他……”

      他说着,心抽痛了一下。是的,绝不缠着他拖累他!

      齐爱民赶紧又给钟小磊打了一个电话,劈头盖脸道:“家承前两天去新区鹿岛了?”

      钟小磊莫名其妙道:“是呀……怎么了齐总?”

      齐爱民道:“不是告诉你,三少的动向你要及时向我汇报吗?他去那里干什么?”

      钟小磊道:“这几天的帖子齐总应该看到了吧,三少爷就是去和那个被打的老板协商这事的。”

      “家承呢,在做什么?”

      钟小磊往屋里看了一眼,小声道:“三少过来查档案,不知道王经理怎么了?死活不让。三少正在发火呢?”

      齐爱民心里明白,既然这两个人再次相遇,就是老天注定的,这两人接触下去,何沁远的身份铁定是瞒不住。其实他也没必要瞒着,他明白魏家承心里恨死何沁远了,那孩子看着七情六欲都丧失了,其实最在乎的就是一份情。

      魏家承刚刚回到sh,眼睛还没有复明时,有一次突然失踪。齐爱民在车站找到他的时候,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喊叫:“放开我!我要回去,我不相信你们说的话,我要听他亲口告诉我,我对他而言,比不过几个臭钱……”

      那是齐爱民最后一次看见这小子哭,蜷成一团,无助又可怜。

      齐爱民觉得,不论爱恨,何沁远在魏家承心里是占了举足轻重的位置。他并不清楚这小子在那三年发生了什么,他问过不问,那小子都只字不提,所以他很难理解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感情。他一直担心,何沁远就是魏家承心里面的定时炸弹,爆照的瞬间难免也会伤害自己。

      何沁远的名字几乎是他们俩之间的禁忌,只要提起来这个名字,沉闷的气压几乎会让人窒息。

      齐爱民心里隐约预感,自己对这臭小子再好,都比不上那个人,这小子越大越没心没肺,就像养不家的白眼狼。可是,他不能放弃家承,那孩子是他的希望,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他。

      公司里,魏家承和部门经理僵持不下,被夹在中间的可怜经理都快哭了。

      “资料库的钥匙在齐总那里,三少就别为难我们这些打工的。”他可怜兮兮看向魏家承,差点就想跪了。

      魏家承道:“王经理,你这个借口实在不高明。钥匙你一直保管,偏偏今天就交给三叔了?一把小小的钥匙你都不能看好,我看你这个位置坐的也是名不副实,你若做不好,自然有人来做好。”

      经理被训的面红耳赤,又不敢搭腔,只能把自己伪装成一个闷葫芦。

      魏家承也知道,没有三叔的指示,这人是不敢拦着他的。他阴着脸,转身离开。经理看见瘟神离开,松了一口气,差点锣鼓喧天欢送。

      钟小磊跑过来,道:“去哪里?老大。”

      魏家承低沉道:“别跟着我。”

      钟小磊看他面色阴郁,咽了口口水不敢死缠烂打跟过去。

      汽车像一把箭冲了出去,在车流中穿梭。魏家承许久没这样飙车,可是他现在情绪波动起伏完全不受控制,十年的怨恨就像火山爆发喷薄而出,他的血液已经变成滚烫的岩浆,将他的理智化为了灰烬。

      他把油门踩到底,一直冲到了无名小饭馆,像一个匪徒一样破门而入。

      没有生意,吴涵躺在柜台后面沙发上昏昏欲睡,被一声巨响吓得从沙发上弹起来。他还以为是闹事的人又找上门了,帖子红了几天,他就担惊受怕了几天。

      爬起来一看,这不是那天晚上的客人么,于是招呼道:“吃什么?”

      魏家承扑了一个空,环视四周的时候,就看见大黄摇摇晃晃从桌子下面钻了出来。怯生生的目光望着他,又怕靠近被踢,就远远的看着,尾巴都是摇的战战兢兢。

      那一瞬间,魏家承只觉得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语的酸楚,他蹲下来朝大黄招手:“过来,大黄。”

      大黄走了过去,不停嗅着他的气味,不停摇着尾巴表露自己的喜悦。

      魏家承闭上眼,指尖沿着大黄的耳朵眉骨脖颈,手指的触感把他拉回了久远的过去,他无数次摸过大黄,可是在看见它的时候,他却没有觉得这条老土狗有什么特别之处。

      正如他很多次趁着那人熟睡,摸过那人的脸,却从没想过会是那么年轻阴柔的样貌。看着就像一朵风雨摧残过的茶花,很难想像正是那瘦弱不堪的肩膀顶起来一个家。他没想过大哥长得那么好看,一种自然的俊美,完全不加任何修饰,干干净净的,和那颗贪婪无厌的内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吴涵奇怪的看着他,西装笔挺,却一下又一下摸着这只掉了毛,甚至有些臭烘烘的老狗。然后他看着魏家承抱起了这只老狗,像屋外走去。

      “嘿,你不能带走它。”吴涵追到门口喊道。

      魏家承侧首看着吴涵道:“这只老狗我买了,价格问题让你们老板亲自和我谈。”

      吴涵张大了嘴,心想:什么情况?这只老狗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何沁远当个宝,这个老板也当个宝?这不就是一条老狗吗?浑身掉毛,老态龙钟,既不能看院子又不能哄主人开心,为了这样的一条老狗花钱,这个人是不是疯了?

      魏家承回到家,把大黄放进昂贵的浴缸,洗掉了狗狗身上的污垢。他搂着大黄,揉了揉它的头顶,道:“伙伴,感谢你当年带我掉过沟,爬过坡,摔进过池塘。感谢你十年了还记得我,以后就跟着我,陪着我,好吗?”

      大黄老了,被吹风机暖风一吹就开始打盹。魏家承在黑暗中搂着他,突然觉得原来自己这十年太寂寞了,寂寞到一条老狗陪着他,都让他心里莫名的激动。

      那一晚,又做梦了。梦里的何沁远终于有了清晰地面貌,微扬的凤眼,好看的嘴巴挂着淡淡的笑。

      他在梦里问:“哥,大黄什么样子?”

      何沁远道:“狗能是什么样?黄毛四眼狗,没什么特色?”

      他又问:“那……哥,你长什么样子?”

      何沁远笑了笑,道:“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那时他捧着大黄的头,摸着它的头。

      “我就想,有一天我若是能看见了,不知道能不能认出你们。”

      何沁远道:“在你心中自然能认出来,不过………你若认不出来,我找你就好,无论你变什么样,我总能一眼就能认出你。”

      骗子!大骗子!

      何沁远……你究竟认出我了吗?可否还记得当年的瞎子。或者你认出来了,只是不愿面对罢了。你就这么想摆脱我?都不敢面对我?你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

      我偏不随了你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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