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与沙》钧墨

3、孰计议之

　　……
　　一大段不符合国家未成年人心理健康管理规定的场面之后。
　　润荏站在成堆碎肉和尸骨中，脸色因厉鬼化，十分病态。她有点手足无措，表情变了再变。一点不像会在疯狂之下眨眼间杀死所有人。
　　唯一的活口伸手在沾满血浆的墙上虚虚一抹。他的脸上也被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往外淌着血。
　　“为什么厉鬼化？”
　　“啊？”
　　宸东目光正对着她：“你的怨气没有那么重。”
　　“因为，我体会到了不甘心。”
　　“什么？”
　　“你很不甘心，刚才一瞬间。有愿望没有完成的感觉，我体会到了。突然一下子，我也有点不愿意就这么死了。”
　　“……”
　　“我的愿望已经没有可能完成了。”今天之前她想存点钱，嫁个好人，自己织布小黑耕田，“但是有点希望你能做到你想做的。”
　　润荏平移了几步，“我现在能动了，不用被拴在凶器上了吗？”为了试验是不是能自由移动，向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各种方向都飘了飘。由于向右飘的时候头晕，还不小心撞到墙上。“还可以碰到墙！啊，地也能碰到，还有你的匕首，你的头，你的脖子……”
　　“咳咳……”宸东一时不慎，被她掐住脖子，前后摇晃：“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宸东钳住她的手腕，把她拉开，“留在这里不安全，要赶快离开。”
　　“我现在很安全啊。”
　　“不要以为对方没有天师道士一类的人来捉你。捉住你之后，把你封在紫金铃中，摇一摇就化成一滩血水。帮我把匕首捡起来。”
　　“……”润荏照做，缩了缩脖子。
　　“刚才，我很想活下去，不知怎么的身体里就发出红光来。都没有想到我已经死了。我现在这样跟活人有什么区别？”
　　“只有我能看得见你。”
　　“跟着你的话，我还是会吸你的阳气的。说不定吸着吸着，我还有还阳的机会。”
　　“请便。”
　　“你别死吧，活着很好，我也不需要你偿命了。分一点阳气给我，让我一直保持这样好了。”
　　宸东突然说：“他是丞相的儿子。”
　　润荏不得不也跟着停下来，绕着他转圈圈。
　　“霸占姐姐不成，就逼死她，驱使爹娘不成，就除掉他们，觉得斩草要除根，就杀光我全家人。他现在对晚晚还想如法炮制。”
　　宸东的拇指神经质地刮了刮匕首柄，“被陈氏父子迫害而死的人很多，恨不得他们下地狱的人也很多。我可以等着，什么都不做，等不知道会不会有的别人替我做到这件事。但王家的仇，只有我能报。
　　“我原本该跟他们一起走的，不知为什么，那天我没有跟着去……”
　　“嗯。”
　　宸东不满道：“你飘来飘去的干什么？”再好的伤感气氛都被她搅合了。
　　“我停不下来，掌握不好方向。”
　　宸东抓住润荏的手，“马上就能见到晚晚了。到了那里，我们再从长计议。”
　　中兴时期，王家富庶举世难寻。当年有歌为证：“天下金玉，七分王氏。”即使后来走了下坡路，还是能齐陶、猗之富。
　　不过，大厦立在将乱未乱之世，还不如匍匐的蝼蚁。
　　贵公子的身份已经埋在土间，复仇是唯一放在眼前的事。成功之后该做什么，宸东还真的完全没有考虑过。
　　“已经失败这么多次，成功是不可能做到的吧。但知其不可，还偏要为之啊。”因为一旦停下来就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镰刀菜刀柴刀杀猪刀……”
　　宸东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断：“你在念什么？”
　　“武器啊，从长计议嘛。”
　　“村姑。”
　　“啊？”
　　“没见识。杀人的方法还有很多很多，对我们要杀的人来说，拿刀砍是最低级的方法。”
　　宸东停在一扇柴门前，叩门声三长两短一长三短。
　　门打开一条缝，一只白嫩的手伸出来把他拉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