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梗第十二单》辰忆

2、第一章 过去（上）

　　昙华洛家。

　　“恭喜洛家主，夫人诞下一对龙凤胎，儿女双全，只是夫人…夫人去了……”

　　洛望平看着产婆怀中被包的严严实实的襁褓，一言未发地转身离开。沉默地回到房中，呆呆地看着空无一物的书桌。恍然间，他想到昨日将她送入产房时，她拉着他的手，笑着道，“平哥，若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两个孩子。”

　　呵…两个孩子？他哪来的两个孩子？

　　上古年间，有魔作乱人界，洛家倾全族之力将魔族首领血缚，为人界安定立下汗马功劳，择一岛而居，岛名昙华，从此被称为昙华洛家。祖训中有记载，后代若有双子，必有一死胎，其中封印着的就是魔族首领的魂魄。其在母体内汲取生命力，待诞生便是母体死亡之时。若其无法解开血缚，便生生世世镇守洛家，为洛家抵御外敌。这是洛家的底牌，洛家最大的倚仗；这是洛家诅咒：若诞下双子，其母必亡的真相。

　　得知梦儿怀孕时的喜悦在确认双子时一扫而空，他不止一次地劝她喝下打胎药，却终是败在了她的泪水之下。每每看着她温柔地抚摸着肚子，轻声唤着“宝宝”，每每看着她不停地孕吐，却还是笑着说“没事”，他退却了。不敢告诉她真相，只能祈求上苍能够垂怜，可结果……宽大的手掌捂住双眸，颤抖的手心一片濡湿。

　　“家主，公子和小姐已安置妥当。公子无碍，只是小姐……”

　　“小姐怎么了？”猛地打开门，吓坏了门口回报的小厮。

　　“夫人诞下公子时已气绝，小姐出生时……”

　　“不用说了！”握紧双拳，拂开小厮，直冲早已为孩子安排好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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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家主为何这么看着我？”刚出生的男婴睁着琥珀色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着一脸怒容的洛望平。“让我猜猜，你该不会像之前那几个傻瓜一样，想要杀了我吧？”

　　洛望平从怀中取出匕首，直视着那双眼，挥臂刺下。

　　“呵，还真是愚蠢。”金光包裹着男婴缓缓上升，漂浮到因反噬而倒地的洛望平身前。“吾既能在此，便不是尔等凡人可以撼动的。”

　　洛望平低着头看着掉落在地的匕首，沉默不语。

　　“父亲，其实吃亏的是我呢……”仿佛想要激怒眼前的男人，金光环绕着他不停旋转。“白白替你们洛家守了那么多年。”

　　“滚！别叫我父亲！我才没有你这个儿子！你是魔！是害死我妻子的魔！”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男婴放肆地笑，连带着金光也变得忽明忽暗。猛地停下笑声，只余一室寂静。

　　“没有我，能有你洛家千年不倒？昙华洛家？真是个笑话！”冷漠的声音刺痛了洛望平的耳膜，忿忿地抬起头，只看到男婴脸上显而易见的不屑。“你以为我想留在这？呵，想结束很简单啊，解开血缚还我自由。”

　　“老老实实地待在洛家吧。想离开？做梦！”洛望平缓缓从地上爬起，看向半空中的男婴，“你不是我的儿子，我绝不承认！”

　　“这句话该我来说。”俯视着底下一脸忿恨的男人，心里有种莫名的快感，“洛望平你记住，我的名字叫洛埋名，我的姓你们不配知道，我的名你们不配知晓！”

　　“哦，对了，床上的那个女婴真是可爱，可惜……”

　　“可惜什么？”警觉地往绣床边移动，却发现男婴没有丝毫阻拦的意味，心中更是不安。

　　“怎么，你们老祖宗没有告诉你么？”好笑地看着他小心地抱起女婴，“她活不过二十。”

　　“你说什么？！”

　　“我说，她活不过二十。”

　　怔怔地低头看向怀中熟睡的女婴，他不想再听下去！踉跄地向门外狂奔，幽幽的嗓音却是如影随形，“血缚靠母亲可不够。只有双生子的生命力才能维系我的存在。二十已是极限，让我想想，说不定明日她就死了呢……”

　　“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

　　看着狼狈逃离的男人，男婴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嘴角。洛埋名，真是久违的名字了啊……

　　三年后

　　“小姐，小姐！你在哪？”杂乱的脚步声从假山前来了又去，待嘈杂远去，假山后闪出个梳着双髻的女童。黑白分明的双眼里满是自得。今日爹爹出岛办事去了，她定要去后山那个木屋看看，到底里面有什么！不让我去我偏要去，哼！

　　鬼鬼祟祟地避着下人，许是她今日的运气不错，一路上竟是半点差错都无。远远地就看到溪边的木屋，却不知怎么地不敢靠近。

　　“宝宝不怕，不怕！”深吸了两口气，她双手握拳小心翼翼地靠近窗户探头往里看。咦？没人？仔细地打量一番，确定没人，长舒了一口气，冷不防听到身后传来问话，“你在干嘛？”吓的她一口气咽回喉咙，咳了半天。好不容易止住了咳，擦干沁出的泪水看清眼前的人。

　　“你，你是谁？”为何跟她长的那么像……眉毛、眼睛、鼻子都好像……

　　白嫩的皮肤、被泪水冲刷过的明亮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下方打出一片阴影，平添一份糯软。这就是他这一世的“妹妹”了吧？

　　“进来吧。”

　　“我是你哥哥。”

　　哥哥？小心地抬头觑了一眼，飞快地收回目光，结结巴巴地开口，“可、可是爹爹没有、没有说、说宝宝有哥哥……”

　　双颊被轻轻托起，她迷迷糊糊地抬头，撞进一双黑眸，那双眸子好似一潭幽水望不到底。

　　“我就是你的哥哥，我叫洛埋名。你看，我们是不是长的一样？”

　　他说的很认真，语气平缓，仿佛方才他说的是什么天经地义的事。

　　“不是！不是！”她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推开挡在身前的他，“不像！一点都不像！眉毛不像！眼睛不像！鼻子不像！统统都不像！”

　　不像么？他望着她飞快逃离的背影低低地笑出了声。明明那几处是最像的……他伸手在脸上一寸寸地移动，良久放下手，“呵，不像才好！”

　　“小姐，您去哪了，家主回来了正在找您呢！”

　　对了，爹爹！爹爹一定知道！宝宝才没有哥哥呢，没有！

　　“哎，小姐你别跑，小心啊！”

　　“怎么了？爹爹的宝宝想爹爹了？”伸开双手接住飞奔而来的女孩，敏锐地发现小女儿的情绪低落。抱着软软的小身子晃了晃才坐下，“告诉爹爹，谁欺负你了？”

　　欺负？她抿着唇把头埋进了洛望平的颈窝，闷闷地道，“没有，没有谁欺负我了，就是想爹爹了……”

　　“真是爹爹的好女儿！走，爹爹带你去看礼物！”怀抱着小女儿，意气奋发地走进院子，指着还没封的箱子，“看，这白狐皮等到冬天正好给你做围脖。那块玉好不好看？爹爹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这些都是给宝宝的？”

　　因为惊讶而睁圆的双眼引得洛望平大笑，“是啊，不给宝宝还能给谁？”

　　“可是…”

　　“可是什么？”

　　“没有，没有什么…”若这些都是给我的，那哥哥的呢？他一定知道了今天爹爹会回来的…想起木屋里独自一人的男童，她的心里莫名地难过。因为他是哥哥么？所以他难过了自己也会难过…

　　“爹爹，这块玉可不可以先给宝宝？”她指着那块碧绿的玉，她看一眼就喜欢上了。

　　“宝宝那么喜欢这块玉？行，拿好了！”将玉塞进女儿小小的手心，白色的肌肤衬得玉石越发的碧绿。“爹爹还有事，宝宝自己玩一会儿好不好？”

　　乖乖地点头，目送着洛望平离开。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玉。既然她喜欢，那哥哥也会喜欢的吧？

　　“你怎么又回来了？”洛埋名讶异地看着门外的女童。小小的身子挡在门前却不进，只是抿着嘴倔强地看着他。

　　“虽然我们长的一点都不像，可你是…额，埋名，这个给你。”她站在门外伸直了手臂，掌心是那块碧玉。看着男童一点没有动的痕迹，她急急地补充，“是爹爹给你的。”

　　洛望平？怎么可能…他绝不会忘记这世刚苏醒面对的就是洛望平破空而来的匕首。可是看着女童不安地低下头却还是固执地伸直了手臂的样子，不知为何莫名地心软。接过碧玉，低头正对上女童期盼的眼，“嗯，我很喜欢。”

　　女童瞬间笑眯了眼，双眸亮的仿佛所有的阳光都融入其中。“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她收回手，拍了拍裙子，“我先回去了，不然…”爹爹会着急的。可是爹爹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哥哥的存在，从来就没有为他着急过……

　　自那天之后，她每天都会带些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东西给洛埋名。看着那件木屋里慢慢地放满了东西，她心里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你，叫什么名字？”紧皱着眉，他为自己的失言而懊恼。为何要知道呢？他和她本就不该有交集…

　　“唔？名字？我没有名字啊，爹爹叫我宝宝。”捧着刚出炉的桂花糕，她小口小口地啃着，露出两个小尖牙。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宝宝？洛望平，若是你知晓你的女儿用了我取的名，会是什么表情呢？想到这，他勾起了唇角，看着如同小松鼠的她，鬼使神差地悄声道，“昭言，你叫洛昭言好不好？”

　　洛昭言？好像是比洛宝宝好听多了！她咽下嘴里的桂花糕，郑重地点头，“好，以后我就叫洛昭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