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明月]如烟》甜味汽水

2、第 2 章

　　素烟儿许久惊魂未定，父亲长叹一口气，削了块木头开始细细雕琢，未几日，他来探素烟儿时，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
　　那女孩生得雪肤乌发，唇红齿白，与她的长相颇为相像。素烟儿一看就来了精神，忙上前拉住女孩的手，她这才发现，这漂亮的女孩并不是人，与她满屋子的木雕一样，也是一块木头。
　　那女孩却嘴角一翘，嫣然笑了起来。素烟儿的热情便减了几分，她知道这是父亲最厉害的戏法，叫傀儡术，这会笑会动的女孩也不叫木雕，叫傀儡。这傀儡雕琢的栩栩如生，令她险些误以为是个活人，直到看到了这女孩的眼睛，只有活人的眼睛才会流露光彩，她的眼珠虽会动，却是一片空洞的死灰。
　　可惜不是真人，不过总比没有强。素烟儿这么想着，欣然接受了她的到来。
　　素烟儿再也没有下过山，山下的人也没有闯进来，一切都入往常那般平静。
　　平静的日子终于到头。因为一个女人。
　　那女人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山谷的边缘，出现在素烟儿面前。就如一片落叶悠悠地飘落池水，闪烁着一圈一圈的涟漪。
　　傀儡女孩将素烟儿挡在身后，素烟儿却又惊又喜，从来没有人能找到这片山谷，这是她有生以来见到的第一个闯入者。
　　那女人一身红衣，头戴一个挂着白纱的幕篱，白纱轻摇，饱满而猩红的唇角含笑。
　　“看来我找对了。”那女人的第一句话。“像，你和她真像。我找你的爹爹。”她撩起幕篱的一角，露出了半张妖娆而精致的面容，美目流露着笑意。
　　又是一个仙女！素烟儿细细欣赏了一番，这才转身去找父亲，一回头却发现父亲正在身后。
　　“你来了。”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丝毫不为这不请自来的访客而动容。
　　“嗯，来了。”女人摘下幕篱，她另外半边脸上赫然露出一大片可怖的疤痕，如雪的肌肤纠结着凝成深色，像烧伤的痕迹，半面倾城半面狰狞，像仙女与妖魔的结合体。
　　那女人丝毫没有在意自己的容貌，俯身单膝跪地。
　　“属下拜见星魂大人。”
　　素烟儿吓了一跳，忙躲到父亲身后。父亲不耐地哼了一声，没有搭理这女人，冷冰冰地转身，牵着素烟儿的小手离开了。
　　红衣女人一愣，嘴角弯起一丝自嘲，很快起了身。
　　“像，真像。”她瞧了一眼那兀自盯着她的傀儡女孩，追上了前面的父女两人。
　　父亲在他的小竹屋煮茶招待了这个奇怪的女人，素烟儿不被允许进入，便蜷缩在窗下偷听。
　　两人的话语声很轻，比父亲和母亲之间的谈话声大不了多少，素烟儿费劲也只能能听清了两句。
　　“属下……我听闻，那个紫发的女人……”那女人说。
　　母亲也是紫发。素烟儿想，却久久未听见父亲答话。
　　“像，真像！”这是素烟儿听清的第二句，也是这个红衣女人第三次说这话。
　　红衣女人并未待许久，很快戴上她的幕篱便欲离开，白纱遮挡了她脸颊的疤痕，红唇嫣然翘起。
　　她若是没有这疤，定是如娘亲一般美丽的容貌。素烟儿躲在一株树后，悄悄瞧着那女人与父亲道别。
　　“有缘再见。”
　　“保重。”父亲说。
　　那女人走进父亲的阵法，离开了山谷。
　　素烟儿头一次看到父亲喝酒。
　　父亲坐在树下，一杯一杯的独酌，他的酒量并不好，很快斜倚在树下醉过去了，酒壶骨碌碌倾倒，酒浆洒了一地。
　　素烟儿拖不动父亲，便为父亲盖了一件斗篷。父亲睁了睁眼睛。
　　“素儿……”父亲颤抖着伸出一只手，素烟儿奇怪，父亲通常都唤她烟儿，怎的突然改了称呼，她不习惯这个称呼。
　　素烟儿走上前，父亲却抓住了她身边的傀儡女孩。女孩坐在树下歪着头望着父亲。素烟儿有点不开心了，父亲竟然把那傀儡娃娃认成了她，虽然她们确实很像，但父亲竟连真人和木头都分不清，她再也不要跟傀儡娃娃玩了。素烟儿气呼呼的走了。
　　素烟儿一觉睡到天亮，一睁眼才想起来父亲还在树下，也不知回去了没，忙爬起身，走到门口刚好遇见父亲正欲叩门。
　　“烟儿，我们离开这。”父亲说。
　　父亲携了一只小包裹，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出现在素烟儿的小屋门口。她心下疑惑，父亲却不多言。
　　父亲牵着她的小手走向山谷出口，只他们二人。素烟儿环顾，不但没看到傀儡女孩，连母亲的身影也没看到。
　　素烟儿拽住父亲的手，指指父亲居住的小屋。
　　娘亲呢。
　　她想说，父亲明白她的意思。
　　“我允许你进去。”父亲的声音依旧平静。
　　素烟儿疑惑地望了一眼父亲，松开父亲的手奔向竹屋。父亲的眉毛一蹙，很快舒展开了，背向竹屋。
　　素烟儿终于进了父母的竹屋，母亲安静地躺在榻上，傀儡女孩跪坐榻旁。女孩没有再露出笑容，素烟儿进来她也没有任何反应，那木头眼珠直勾勾地盯着远方。
　　素烟儿没心思管那女孩，她冲到榻旁，小手伸向母亲的手。
　　她激动地快哭了出来，她连母亲的衣角都未触过，她终于抓住了母亲的手。
　　心脏一瞬间像是停止了跳动，这触感令她脑中轰然一片空白。母亲的手，同父亲的手一点都不一样，同山下的每个人的手都不一样。
　　素烟儿侧脸看了一眼旁边一动不动的傀儡女孩，小手颤抖地伸向母亲面上的白纱。
　　母亲的紫眸果真同她一样美丽，只那紫眸，空洞地仿佛爬满蛛网。母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地瞪着房顶，同塌下的傀儡女孩一模一样。
　　素烟儿终于明白她的爹爹为什么不让她接近娘亲，她的娘亲，竟然是一只傀儡！
　　泪水一瞬间模糊了视线，素烟儿不记得她在这个小屋哭了多久，她哭得快要流不出眼泪时，扶着榻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向山谷的出口，父亲依旧候在那里，她一把抱住父亲的胳膊，将小脸埋在父亲宽大的袖袍中，哭得快要晕过去了。
　　父亲一点也不惊讶她的反应，古井不波的蓝瞳有些黯然。他抱起素烟儿，只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素烟儿便停止了哭泣。
　　“我们去寻你的娘亲。”父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