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楼诚粮食同人）》朗月孤舟

15、十四

　　明诚与杨慕初站在明公馆大门口，很是惆怅。
　　杨慕初惆怅的问：“你大哥这是怎么了？你不就给他要点钱吗？”
　　明诚也惆怅道：“越有钱越抠门。”
　　杨慕初拍着他的肩宽慰道：“不就是三百万吗？……他不给，就算了吧。”
　　明诚白了他一眼，走了。
　　杨慕初转身，招呼急匆匆赶来的阿四，同他嘲笑道：“看看这明家，三百万都舍不得拿出来小爷看看……”
　　话音未落，本来朝另一边走了的明诚“噌”的就窜回来了。
　　身手之敏捷、动作之迅速让日后杨慕初与和雅淑不住的感叹：“雅淑，千万记着，惹谁都不要惹明楼。”
　　和雅淑奇怪道：“明大哥很可怕吗？我觉得他很亲切啊，举止温文，谈吐优雅，彬彬有礼的绅士啊。”
　　杨慕初感叹：“明家那哥俩，一个心黑，一个手黑.你是当时没见到，我就是隐晦的表达了一下‘明家寒酸，明楼小气’，明诚那小子瞬间急了，如果不是阿四脚快，踩了油门就跑，我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听闻明楼痊愈，井上彦又来了，脱掉了黄绿色的军装，穿了一领长衫，拿着几枝早樱，远远的便喝停了随行的宪兵队，自己悠闲的踱着步，像足了中国大地上随处可见的斯文人，然后，他亲自摁了明家的门铃。期待着那扇大门里面的洋楼里，有他相见的人……也有他不得不来见的人。其实他并不讨厌明楼，甚至很想亲近。他思慕这个古老国家的一切，久远的历史，浩瀚的文明以及这历史与文明中浸泡熏陶出来的人。这些人的举手投足都带着这个国家的坚贞刚烈与风华韵味。杨慕次是这样的人，甚至连明家的小丫鬟也是这样的人。他很遗憾，明楼与明诚为什么不是这样的人。他们轻而易举的向大炮坦克低头，孬种一样，真是对不起那一身的俊逸风骨。井上彦欣赏明楼与明诚，却又忍不住的要唾弃他们。不想见，但又找不到可以替代明楼的人……
　　思绪纷乱中，井上彦看到开门的是杨慕次的随从，更加满意自己走过来的选择了。虽然杨慕次没有在他面前表现出太强烈的抗日情绪，但是听说他的姐姐跟哥哥都是被日本人杀死的。井上彦知道他对自己笑是虚与委蛇，他心里是讨厌日本人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冷冷的晾着自己，但是井上彦认为只要自己愿意努力，就可以改变日本人在杨慕次心中留下的残暴形象。
　　“慕次君在日本留学时，是赞美过日本的樱花的，他一定不会讨厌樱花的。”井上彦喜气洋洋的想。
　　孰料，进了明家才发现杨慕次并不在。
　　明楼看他神色疑惑，特地同他解释，“阿次有点急事回家了。井上君要与老同学叙旧，只有留待他日了。”
　　井上彦道：“那外面……”
　　明楼笑道：“哦，那是阿次看我明公馆连个门房都没有，每天都是阿诚、阿香两人到处跑，是以特地留给我的。”
　　井上彦笑道：“慕次君跟明先生倒是很亲近啊。一点也不像在日本读书时的那么难以接近。”
　　明楼笑道：“他离家求学，身边也没有熟悉的人可以玩闹，是以沉稳了些。回到家来，就不是那个样子了……阿次那小混蛋在我眼皮底下跟阿诚打了多少架，敢跟我拿架子，我就敢抽他！”
　　井上彦兴味盎然，道：“这么说来，阿诚先生跟慕次君也很要好了？”
　　明楼笑骂道：“两个小东西，一年也见不到几次，偏偏见面就打架，一来二去到打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情谊来了。阿诚跟我到巴黎求学，每年都要跟我念叨‘今年还没有跟阿次打架呢’……您说欠抽不欠抽？”
　　客厅里聊得如火如荼。
　　阿香煮了咖啡，气鼓鼓的准备给井上彦送去，明诚看见了，连忙接了过去，道：“小姑奶奶，你快歇歇吧。你这模样送去，保不齐哪天就下大狱了，先生还得费劲捞你。”
　　阿香赌气道：“那你让大少爷不要管我的死活好了！让日本人把我抓起来严刑拷打，问你们两个是不是间谍！”
　　明诚道：如果真有这么一天，阿香你会不会怕？
　　阿香道：“他们拔了小少爷的指甲，小少爷也没怕。小少爷不怕，我也不怕！”
　　明诚拍拍她的肩，语重心长道：“阿香，你要乖一点。这个家里就剩我们三个人了。我们得在，先生才有可以回的家。”
　　阿香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明楼便又按时去上班了。
　　这一段时间又累又病，放佛前几十年的病痛都积攒在这一回发作了。一通折腾下来，俨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今日出了门明楼才发现春天已经来了。
　　路两旁种了许多玉兰花。玉兰又名木兰、望春，屈原的《离骚》曰“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菊之落英”以玉兰来比喻人格的高洁。
　　这纯净素雅的花不知道自己顶着早春的寒意开在这座绝望的城市里吗？还是它与它身后息息相关的佛法一样，认为这是一种救赎呢？还是，不分善恶的泥土里总是会开出高洁清净的花？
　　明诚像是知道明楼的心思，特意把车开得很慢。
　　明楼发了一会儿呆，醒过神来发现还没到新政府办公厅，奇怪道：“今天怎么这么慢？”
　　明诚笑道：“让大哥走走神，清清脑子。玉兰花开了，你看看吧。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告诉我玉兰花是跟佛法有关的，都带着那么一股空寂的味道。”
　　明楼发自内心的笑了，道：“什么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你还记着？”
　　明诚打着方向盘道：“可不是不敢记着了嘛。你说你跟我一小孩子说什么‘空’、什么‘寂’，我当时一直想，这空寂是什么鸡，好吃不好吃啊……”
　　说话间，新政府办公厅已在眼前。
　　明楼深深吸了口气，道：“走吧。为了这花香，能永远清静。”
　　明诚熄了火道：“好勒——”
　　下车，绕到明楼惯坐的一侧，打开了车门。
　　明楼微笑着下了车。
　　每一天都有新的战争在打响，每一天都是一个全新的战场。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然而，所有的壮志豪情都在杨慕初摸到新政府办公大楼的时候消失殆尽。
　　明诚在杨慕初进明楼办公室前就拦住了他，一本正经道：“杨公子找明长官有事吗？”
　　杨慕初悄声道：“我是来找你的。”
　　明诚看了一眼明楼的办公室大门，将杨慕初拉得远了一些，方道：“找我做什么？”
　　杨慕初道：“找你做生意啊！怎么，你忘了？”
　　明诚拉着他走得更远一些，道：“你手续齐全了吗？”
　　杨慕初撇嘴道：“你当少爷我是吃干饭的？‘通行证’上就差你家那尊佛的签名了。”一边说，一边从公文包里找出通行证。
　　明诚一手接过那张本小证，一手指着他，道：“一尊佛小爷还伺候不过来了，现在又添一尊……我也是命苦。”
　　说着就往明楼办公室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转过来在杨慕初面前站定，道：“利润怎么分？”
　　杨慕初笑得温润而有礼，道：”三七分。“
　　明诚打蛇随棍上，笑道：”我七你三？“
　　杨慕初仍旧笑着点点头。
　　明诚睁大眼睛，道：”你失心疯了？“
　　杨慕初笑道：“你我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反正肥水都流外人田的。我流给你，比较不肉疼……这三船货是我们初次合作，以后都按这个规矩来。阿诚先生，意下如何？”
　　明诚气结，“你就不想想我这里流出去也肉疼？”
　　杨慕初道：“我不那么疼就好了，谁管你疼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