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蜕变》月如初

10、针尖对麦芒

　　“域王爷到！”
　　什么？是景域。我激动得一把抓住哥哥的袖子，直直地瞪着门口.
　　看着景域一身庄重华贵的雪缎袍服，腰系白玉带，腰上还是戴着上次见他时戴过的那块玉佩.行走时,衣袂翻飞, 释放出蕴涵其间变幻莫测的龙涎香.心里暗暗皱眉,他在扮神仙？
　　他嘴角微微扬起弧度，我不得不承认他的微笑很诱惑人心，他仅仅顾盼间,周围的人也都被收买了.纷纷对他毕恭毕敬,除了我！

　　林若靖看了看我,估计是我喜怒形于色，他提示性的用手肘戳了我一下。我才注意到景域那双绿水晶般的眸子正望过来,作为回礼,我抽筋似地勾了勾唇角。
　　他倒是喜怒哀乐表达得更直接了.怔怔地看了我一眼后,就剑眉竖立，敛起笑容。

　　“小女今日及笄，有幸请到域王爷亲临。无上荣幸。”父亲起身亲自迎接景域。
　　景域很快挂回笑，“哪里的话，能参加若尘的庆生是本王的荣幸。”他缓步走到林若尘旁边的那个空位，径自坐下。
　　林若靖笑着对景域介绍道，“域王，这位是舍妹林若轻,也是若尘的姐姐。”
　　“民女林若轻参见域王。”我起身作礼,勉强挤出个笑,估计笑比哭还难看。
　　“免礼。”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波动。

　　片刻之后,雅房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景域面色自若,随意地执起酒樽,笑道,“今日这顿饭不需要管礼数，本王是个很随性的人，哈哈。”随着景域毫无预警地陡然大笑，严谨的氛围一扫而光，大家也慢慢地放松了。
　　瞅见他的谈话对象不外乎是林蔚，林若尘二人，他对其他人只是偶尔喝喝人家敬的酒而已,心头一宽,好在他没认出我是林生,不说凭良心话来说，他吃得极其优雅，细嚼慢咽,会不会是装得？
　　身旁的林若靖瞥见我时而气愤，时而鬼笑的表情拿不出一点办法，只是一个劲地给我夹菜。

　　“林某听说王爷并无订亲。”父亲拨弄着心里的算盘，狐狸般问，“小女今年也十五了，不晓得...”并很聪明地顿了顿。
　　父亲用意很明白，域王爷，您天天命域王府马车接林若尘去约会，不就是想喜欢小女,娶她么！正好林若尘满十五了，是出阁的年龄了...

　　域王没正面回答，淡淡地回了句。“林老爷的意思，本王明白，请林老爷放心。”
　　啊！这算什么？敢作不敢承认!我轻啧一声.景域和林若尘处了三个月了，还不表示心意，难为了林若尘,冒着谣言漫飞满天去见他的。百姓都在遥传林若尘是域王的女人.

　　“父亲，不要再提及此事，尘儿还不想嫁人。”林若尘正言道出父亲言外之意，并把父亲心中的算盘打落满地。“尘儿还小，多陪父亲几年,好吗？莫不是父亲厌了尘儿,不想见到尘儿了？”语毕,林若尘差点就梨花带泪，我想,仙女落泪，就算是铁石心肠的男儿也未能逃过吧？
　　果不其然，父亲马上改口，温软道,“好好好，父亲依尘儿就是，尘儿陪着父亲。可好？别哭了。”
　　奈何在这场父亲逼婚域王的戏中,四姨娘一句话也没说，是不关心还是不在意呢？好歹和自己的女儿脱不了干系。我稍稍扫她一眼，她早颤抖不已了。竟然那么怕父亲吗？

　　与此同时，雅房的门被悄然推开了，进来了位清瘦的青衫少年，手里托了个圆圆大大的盘子，脸上堆满笑意，“林老爷,这道菜是我家四爷特别为林府的小姐庆生准备的。”
　　“替林某谢谢你家四爷，把菜搁着吧。”
　　少年从容的把盘子放在桌子的正中央的位置，揭起盘子上面的碟子时，一股袅袅热气徐徐而升，放眼看去圆盘中躺着某种大型动物的手掌。顿时吓得出席的姨娘们尖叫连连，父亲也沉下脸来。

　　清瘦少年忙解释道,“这道菜乃是宫廷秘制珍品佳肴，是四爷特别为林老爷呈上来。”
　　古人有云，伸手不打笑脸人。
　　父亲尽量克制住脸部肌肉抽搐，“替林某再次谢谢你家主子。”少年应声后,礼貌地退出了雅房。
　　留下一桌人目瞪口呆地盯着白玉色泽某动物爪，大眼瞪小眼互看着。景域见状,率先拿起筷子斯文地挑了块爪中间的地方大口吃下，细细咀嚼着，“味道很独特。”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大家也纷纷拿筷子大块朵颐。
　　我也捏了块正想一口吞下去，林若靖伸手阻止我，我疑惑地看着林若靖俊美的右侧脸，他迅速先尝了一块，然后很不自然的收回阻挡我的手。
　　这情景被域王看在眼里，他先是大笑,眼里闪过一丝傲色,朗声道,“此乃熊掌。”不是串肠的毒药。

　　呵,是传说中的熊掌，在中国的现代，没人敢吃，因为熊是国家一级重点保护野生动物。
　　童年的我，看春秋战国时期的《孟子•梁惠王》一书中记:“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也。”可见其名贵。曾经一度想尝熊掌的味道，便叫妈妈去买，可妈妈却和我说,其实熊掌的味道和鱼翅差不多。渐渐长大了,才知道那是哄小孩子的说法，就连妈妈也没吃过熊掌，又怎么会知道它的味道！
　　我迫不及待地一口吞下去，肉质软嫩，鲜美适口。啧啧赞道,“好吃，哥哥，怪不得有‘楚太子商臣以宫甲围成王，王请食熊蹯而死。’一说。”那个王太有见地了。
　　桌子上突然异常安静，我恍然醒悟过来,方才我沉静在对现代的回忆,竟说出不是这个国度的故事.
　　在大家目光如锐剑的眼神压迫下，心里琢磨着,胸掌是龙云大酒楼端来的东西，再把这个故事赖到龙云戏院那里，人们自是不会怀疑。
　　于是,我战战兢兢的解释道，“上次恰巧经过龙云戏院时，有听到里面的戏子在谈论着一个故事，传说是一个姓楚的太子率领臣子逼皇上退位，皇上临死前也要吞下块熊掌然后才自刎。”
　　域王挑了挑剑眉,静静地凝视我,半响,打破僵局笑道, “这么说来，本王有必要再吃一块咯，哈哈。”
　　我轻轻地舒了口气, 抬眼间，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碧眸,心陡然一惊,便转移视线,不去看他.
　　他轻佻地一笑，道,“林小姐听闻有关熊掌的传说，想必也会听戏子们说熊掌出自何处吧？”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他在故意刁难,俚语有云，说一个谎就要拿无数个谎言来掩盖。在现代，熊掌属于山珍之首，在大兴安岭地区是熊掌的主要产地。
　　我拿起酒樽,放在手里把玩着,缓缓言道,“回域王，他们说是出自北盟。不晓得对不对？”记得哥哥曾有说过，北盟国森林密集,处处林荫覆盖, 以高山峻岭众多著称，盛产珍稀肉种。
　　景域凝视着我,沉寂的绿瞳闪出莫明的光。我猜他表面上虽然淡定,但心里一定是惊涛骇涌,得让他放松警惕才行,我虚弱地笑笑,“他们还说熊右掌更好吃，多么荒唐，熊的左右掌不都一个味道。哈哈。”
　　“可不是嘛！”林若靖含笑道。
　　哇，真是史上最好的哥哥。最终，桌上又是一片轻松活泛的气氛。

　　我却被景域逼问得心头异样烦闷,当场决定回府后，彻底要让小菊给我补补身子.
　　我尽量使自己看上去平静如常，起身道,“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下.”
　　就在退出雅房门的那刻，我安定下心神，结果,我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从雅房传来椅子与地面磨擦的声音。
　　“本王也出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