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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 ...

  •   第七十二章

      年轻的王再见到他的“母亲”,是在濒临爆发的边缘。

      黑发的女神这段时间明显在刻意避着他,宁肯在私下跟他的挚友见面,也不想与他正面相见,给他一个一如往常的温柔微笑。

      因为是恩奇都,也知道母亲是将挚友当做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孩子来对待,吉尔伽美什才勉强能够忍耐。

      ……不对。

      其实还是无法忍受。

      他看到了恩奇都的改变。

      虽然还只是细微,表面上还是一具空洞的躯壳,但吉尔伽美什却明确地发现了,挚友原有的空壳正在被某种实质一点点填充。

      慢慢地,兴许过不了多久,人偶就能了解几乎所有的感情,并且在最后,得到一颗真正的“人心”。

      会发现的原因来源于,跟王见面的时候,人偶的身上,不知从何时开始多出了一些本来不会出现的东西。

      一开始是些许小花,像是从河边还是路旁随手抓来的。

      吉尔伽美什对它们没兴趣,只是在无趣地撇开头之前猛地意识到不对,追问了一句,才从恩奇都嘴里得知,在野花那儿感应到的确实是女神的神力。

      恩奇都在路上看到了不明原因枯萎的花丛,心下伤感,将它们取下带走。

      女神刚好见到,便用自己的神力灌溉了枯萎的花儿们,让它们在无声中重现生机,轻巧而鲜活地绽放开来。

      “真美啊。”

      恩奇都说着,神情不明地抬手抚摸了一下其中几片花瓣,动作都落到吉尔伽美什身前,让王觉得分外刺眼。

      ——很美。说的是这些花,还是此时不在这里的另一个人?

      其后还有别的细细小小的东西出现,比如从神坛上取来的果实,一条精致的手链,上面刻着字的石板……

      恩奇都会询问他石板上所刻的这些内容,都有什么深刻的含义。

      吉尔伽美什:“……”

      他取来一看,有什么深刻的,这不过是一首儿歌而已。

      乌鲁克的幼儿曾经大概都听过同一段歌词,并在母亲的怀抱中,伴着轻柔温暖的歌谣声幸福地安睡。

      甚至于——

      王在这一刻想起来了,他的幼年时期,也听过这一首歌。

      黑发女神坐在金丝绸布与宝石珠链的环绕中,王子撒娇似的扑入她的怀里,顺势趴坐在她的腿上,把玩着垂落到在自己眼前的长长黑发。

      但是没玩多久,白天耗费了太多精力的王子就累了。

      女神见状,抬手轻抚他的后背,比在城外缓缓流淌的河水还要温柔的嗓音便是在这时降临。

      歌声悠悠回荡,歌词构建抽的母亲与孩子的简单故事,很快就将王子送入了梦乡。

      ……

      “这也是母亲给你的?”

      吉尔伽美什问。

      “嗯,女神见我对人类产生了兴趣,就将这块石板送给了我,让我先从这个开始了解。”

      恩奇都说这话时,原本空空荡荡的手腕上,还系着女神送给他的手链。

      很难说清他是怎么开始对“人类”产生兴趣的,因为恩奇都自己都无法解释原因。

      可能最先明确产生的感情是“好奇”,一片纯白的人偶继得到了无比珍贵的友谊之后,又被另一个,他本来不会有机会接触到的存在所吸引。

      宁孙女神与自己的孩子之间,因为某件事暂时多出了一点距离。许是为了补偿,她花了不少时间来关照爱子的友人。

      她说,恩奇都,现在的你不是泥土,也不是谁的兵器,你只作为你自己而存在。

      她说,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找不到只是暂时的,不要着急。

      她还说——

      ‘恩奇都,你有一颗温柔的心,为什么不试着做一个真正的人类呢?’

      于是,恩奇都开始不知不觉地接受她的指引。

      他原本对人类这一存在并不感兴趣,比起人,显然还是花草树木更加让他感到亲近。

      但女神这么说了,他便在不喜欢也不讨厌的情况下进行尝试。

      研究人类的用品是第一步,理解人类的歌谣紧接其后。恩奇都在第二个步骤上临时卡住,本想向挚友求教,但挚友看了石板,脸上的表情却一瞬间变得很是古怪。

      至少如今的恩奇都分辨不出这个表情代表着什么,但他看得出来,吉尔伽美什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糟糕。

      还没脱离直截了当的说话方式的人偶歪了歪头,进行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吉尔,你在嫉妒吗?”

      “没有!”

      明显在生气的王当场反驳,但之后没有理他,自己怒气冲冲地走掉了。

      恩奇都:“唔。”

      他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既然挚友自己走了,那他就倒回去,干脆向女神本人寻求解答。

      女神以一如既往的温柔包容了他。

      关于今天发生的奇怪插曲,恩奇都没有说出来。

      只是,在一番关于“人”的讨论之后,他将似懂非懂的内容暂时按下,多问了一句:“您打算什么时候跟吉尔见面?”

      这个问题来得突然,女神的笑容出现了极为短暂的收敛。

      不过,她很快就重新调整了过来,视线略微与恩奇都纯净的双眼错开。

      “你在说什么呢,恩奇都,我和那孩子……吉尔,我并没有不与他见面的想法。”

      “可是,您确实这么做了。”恩奇都道,“而且不管如何,你们是母子,血缘和亲情不可分割——您之前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

      神殿内出现了一阵沉默。

      在沉默过后,女神轻吸一口气,缓声道:“你说的对,恩奇都。”

      “不管怎样,逃避都不是最好的办法。血缘和亲情……啊,血缘,亲情……”

      恩奇都怔怔地觉得,女神的话里透露出了一种无可奈何的悲哀。

      像是她已经觉察到了极其不正确的走向正在延伸,而且,已经很难扭转了。

      但又不能逃避,只能面对。

      “没关系,再过几天,我们就会见面了。”

      最后,女神这么说。

      几日之后,是这个国家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日子。

      以乌鲁克城为中心,举国欢庆的祭典将要举行。

      曾经,在宁孙女神尚未长留人间之时,乌鲁克的守护神是金星女神伊什塔尔。但在之后,对伊什塔尔的信仰逐渐转移到王的母神宁孙身上。

      人们切身体会到女神对人类的爱护,每年都会举办的祭典就是向神祈祷护佑,以及表示感激之情的重要日子。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而在祭典的过程中,有一个要求由王亲自参与的仪式。

      为了加强人与神的联系,一国之王要与从神界来到人间的女神交合。

      以前在仪式中,因为王与女神的血缘关系,仪式另一方的对象就由神庙中的神妓代替。

      亦或者有的时候,王干脆略过了这个毫无意义的仪式,对此没有任何兴趣。

      但是,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

      “——母亲。”

      “不。我的母亲宁孙女神,留在人间的代言人啊。”

      将外面整天的欢呼声隔绝于身后,一道身影缓步走进了神庙的内殿。

      年轻俊美的王走来了。

      他的身形高大而强健,金发灿烂如黄金,赤瞳中血色流淌,仿若蛇的眼睛,残酷地将猎物捕获在瞳孔深处,一刻不愿放开。

      黑发女神,也就是绮丽,在金碧辉煌的光芒之中静静地看向他。

      她看清了他眼中彻底爆发出的野心,看清了他那再也不想掩饰的欲·望——作为男人,对势在必得的女人的占有欲。

      只差一点。

      她就真的如心中所想那般,舒畅地笑了出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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