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上篇的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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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nes意识昏沉，眼前飞速掠过无数的画面声音，但好像都与他无关。
直到有人重重地推了他的脑袋一下。
“说，你的名字。”那个人在问他，声音质地有些熟悉，但语气非常陌生。Barnes模模糊糊地想，自己认识过这样的人吗？说话毫无起伏，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
那个人显然不打算给他去细想的时间，重重地抽了他一巴掌，重复道：“说，你的名字。”
“嗷……”Barnes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脸，那里一定像包子一样肿了起来。“Barnes，James Buchanan Barnes。”
“记住它。”那个人让他连说了三遍才满意，揪着他的衣领让他坐了起来。
Barnes的视野中映出对方的模样。不，其实没什么模样，那个人的脸完全被黑色的面具和护目镜盖住了，只能确定是一个男人。棕色的头发垂挂在脸颊旁，凌乱得像是从生下来就不曾打理过似的。
Barnes眨了眨眼睛，然后急遽地后仰：“你是谁！要做什么！”
那个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在那一瞬间，许多记忆呼啸着钻入了Barnes的大脑：他被一个俄国军服的士兵拖着走，在雪地里留下一路的血痕……他的身体在空中飞快地坠落……断裂的铁杆，恐惧的嘶吼……还有，那一双睁大了的绝望的蓝色眼睛……
天哪！Steve！他眼睁睁看着我坠了崖！他一定以为我死了！
Barnes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像一个废旧了很久的风箱。不不，我要冷静下来，这个时候不能想Steve，想Steve会让自己变得脆弱，会害怕疼痛，会害怕死亡……
然而那个人既没有逼供，也没有用刑。他转过身去，一脚踹飞了房间的铁门。
“跟上。”他简洁地说，然后出去了。
Barnes愣住了。
过了十秒钟左右，他决定跟上，虽然还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但这个人好像不是敌人派来对付他的？
他跳下躺着的手术台，因为身体难以保持平衡而差点摔倒。
他侧过头打量那个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左手，空了。
那里剩下一截断臂，潦草地包着绷带。
然而，已经很好了。Barnes深呼吸，对自己说，Bucky，至少你还活着。
Steve……他又不自禁地想到Steve，他知道了肯定会难过，很难过。但总好过自己死透了，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撕心裂肺的好。他的身体还喝不醉……天哪，那简直能杀了他。
Barnes甩甩头，不，他不能一想起Steve就想得没完没了。现在不是时候。他得马上离开。
他走出门，听到通道的尽头又是“轰”的一声，开始坚信自己前面的推断：那个奇怪的男人不属于九头蛇……嗯，说不定还有仇。
阴暗潮湿的通道非常密集，四通八达。墙壁上大片大片的深色，不知道是斑驳的铁锈还是溅上去的血。这里还有很多房间，就像关着他的那间。大多数的房门是紧闭的，而开着的那些，黑洞洞的，散发着难闻的化学试剂和躯体腐败的味道。
那个男人的速度很快，一路打砸前进，如入无人之境。
Barnes要保持急行军的速度才能跟上。
他压抑着自己的颤抖，强迫自己不回头，好像身后隐藏什么可怕的怪物，正等着扑上来，将他吞入虚无与绝望。
终于，那个男人带他登上了一座梯子，掀开头顶的铁板，新鲜凛冽的空气扑面而来。
这是座建在地下的军事建筑，而外面是野外，漫山遍野都是皑皑白雪，还是他来时的季节。
“还好，我没有昏迷很久。”Barnes喃喃自语，“不然Steve……喂！等等！”
那个男人没有停下，只留给他一个雪地中移动的点。
Barnes只好跑步去追，失去的左臂限制了他的速度，他跑得摇摇晃晃。
随后那个男人放慢了脚步。
他回了下头。“跟上。”他简洁地说，不耐烦地。
而Barnes的反应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他就是这样的性格，总是喜欢弯起眉眼，快乐地带点痞气地笑。他坚信，只要事情停止变得更糟糕，那就总会变好。这个人在救他，看起来还很厉害，过不了多久他就能和Steve重逢，还有比这更好的吗？
他追上了那个男人，和他肩并肩。
这时Barnes才注意到，原来这个男人和他一样高，只是身形的差别带来了对方分外高大的错觉。他比自己要强壮很多，黑色的作战服，勾勒出健美的肌肉群。而他的左臂，Barnes看到，还套着一层金属。这一身行头，加上他本人静默肃杀的气场，使他看起来像个危险的恐怖分子。
但Barnes生来就具有透过外表看到本质的眼光，他就是很自然地觉得，这个男人不凶恶，嗯……还挺亲切的。
“嘿，我叫Barnes，你呢？”
那个男人没有反应。
“噢……”Barnes突然想起来，他救自己那会自己就已经说过名字了。“总之，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那个……你是哪国的盟友？”
虽然与自己的发色相同，但对方说过的仅有的几个英语单词都比较生涩，所以Barnes推断他可能不来自美国。
可是，依旧没有反应。
不过这也并不影响Barnes的乐观和善谈：“不错的天气，哈？”
“……”
他们头顶的是阴沉沉的天空，周围是寒冷刺骨的空气……
“我出发执行任务那会在下大雪呢，风也很大，糊了我和Steve一脸……嘿，”Barnes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话题，“你认识Steve不？”
“……不认识。”终于有一个艰涩的声音回答了他。
Barnes愣了一下，他都没预料对方真会开口。噢，Steve，Steve，他自豪地笑了起来，你的名字都这么有魅力，能让沉默的坚冰裂开一条缝隙。
“我说Steve你可能不知道，不过他还有个名号叫‘美国队长’，就是那个胸前星光闪烁的家伙。”
Barnes把对方的沉默当做是乐意倾听的标志，愉快地继续下去：“你能想象吗？原来的他只到我下巴，身体瘦弱得像根豆芽。我们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结果一个不见，他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卖过国债，四处演出……对了，你看过他的电影不？那可真是极为优秀，鼓舞人心的……噗……”Barnes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不行，我编不下去了，我只看了一部，一半的时间在憋笑，还有一半时间在掰他的手，免得他把自己的脸给捂熟了。”
“然后他参了军，组建了咆哮突击队，那才是真正适合他做的事。他带领我们毁掉了欧洲所有九头蛇的基地，每个同盟国都给他颁发了勋章。”
“他是美国的骄傲，也是……”Barnes的嘴唇微微翘起，“我的骄傲。”
那个男人猛地停了下来。Barnes的诉说也戛然而止。
他们还在山林里，但眼前没有路了，只有一片山壁，近乎垂直的陡峭。
Barnes抬头上望，感觉头皮发麻，这景象十分熟悉。尤其是，当他看到山岩中斜向天空戳出的那棵树时。
在他掉下来时，曾有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左臂……粗糙、冰冷，直通到他的骨头。
那让他的下坠之势稍稍缓了缓，然而并不足以挂住他，所以他的血肉被生生撕裂了。剧痛和撞击联手，将他推入了黑暗……
所以他又回到了这里。他差点死掉的地方。要想出去，必须首先穿越这里。
正在想着，突然他被那个男人抓了起来。对方把他甩到了自己背上，他的惊叫声随后而来的皮带勒断了。
那个男人把他牢牢地系在身上，向峭壁走去。
“喂喂喂！”Barnes大叫，“你该不会是想……”
目测两百米以上的峭壁，没有任何攀岩装备，还背着个人？怎么可能？
但那个男人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他把他的金属臂轰进了山岩，火星四溅。紧接着，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刀，攥在右边人类的那只手上，深深地扎进了更上方。
就这样，那个男人用金属臂和小刀交替着，攀援了上去。
他背上的肌肉块块隆起，胸腔里滚动隆隆的呼吸。
Barnes被深深地震惊了，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强大的不似常人的力量，同时，他还看清了那只金属手臂的细节。
那并非套在手上，而是长在那的！接驳处紧紧咬合的铁齿和缝隙处透出的复杂电线说明了这一切。这个男人也失去了左臂。他用这根金属的代替。
天哪！那得有多疼？还被他这么使用着？
终于，他们来到了崖顶，Barnes从那个男人的背上滚了下来，感觉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你也是Super Soldier？”他犹豫着问道。
“Winter Soldier。”对方说。
“那，Winter Soldier，是谁……”他指了指那条金属手臂，皱眉问道，“对你做了这个？”
Winter Soldier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Barnes感到自己的喉头似乎梗着一个巨大的硬块。这只手臂背后一定有着什么可怕的秘密，可怕到他不应该再问下去。
“好吧，”他放弃了，“那你打算去哪呢？接下来？”
“呆在我该呆的地方。”
Winter Soldier戴着面具和护目镜，遮住了整张脸。但Barnes就是有一种奇怪的直觉，在那下面，是一副落寞的神情。
是的，失落、寂寞，和这个男人外表的强大极不符合。
这让他突然涌起一阵冲动，用他仅剩的那只手握住了Winter Soldier人类的那只。那只手和他的一样温暖。“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介绍Steve给你认识。”
话一出口就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表现得就像是Steve的疯狂粉丝：“呃，我是说，Steve是个好人，很好的领导者，他总能带领人找到方向……”
W站了起来，留给他一个拒绝的背影。
Barnes只得又跟上去。
不过他们眼前还是同路的，没有分道扬镳。这么想着，Barnes的心里快活了些，说不定就能一直走到见到Steve的时候呢？等到那时候，这个家伙就会明白我是对的，Barnes挑挑眉，Steve就像太阳，照耀着身边的所有人，任你是Winter Soldier，也会融化为涓涓春水。
没错，Barnes就是Steve的疯狂粉丝。
崖上依旧是茫茫的雪地，只是雪地上多了一条长长的铁轨，好像是被接续上的人生轨迹。一列火车静止在铁轨上，中间的一节车厢破了个醒目的大洞。向外翻出的铁皮大得像扇门，在寒风中吱呀呀地摇。
Barnes的眼皮跳了跳：“那列……火车……”
他走上前，没错，就是那列火车。铁皮原本安着一条扶手的地方，只剩下两边的螺孔。扶手脱落了，所以他跟着掉了下去。
他伸手抚摸着另一条扶手，Steve就是抓着这条，拼命地靠近自己：“Barnes，把手给我！”他的神情是那么急切，好像想奋力抓住一整个世界。
“天哪……Steve……”Barnes喃喃道，分外清晰起来的最后一面像子弹一样击中了他的心，让他的心绪翻腾，身体也随之微微颤抖。
W没有走，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直到Barnes恢复过来：“谢谢，我没事了……只是想到，在爬上火车之前，我跟Steve说，等回去以后，有话要和他说。他说好的，Barnes，事实上我也有话要和你说，不过现在你得退后，你的枪很硬，顶着我的腿。我笑着说Punk，他回了我一句Jerk……哈哈……”Barnes挥挥手，顺便用笑把鼻子上的酸意逼回去，“没什么，就是些没头没脑的话……”
他才不要去想Steve回去之后再想到这些话会是多么地伤心和遗憾。
“说什么？”Winter Soldier突然问道。
“啊？”
Winter Soldier重复：“你要和他说什么。”
Barnes一下子愣住了，因为Winter Soldier主动的问话，还有因为这问题的答案。
“呃，我要说……”他难得地吞吞吐吐起来。
当时只是一时兴起，也许是因为和Steve回忆起了儿时的科尼岛，也许是Steve认真察看地形的侧脸实在太过英俊，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透露自己心底深埋的那个秘密。
“我爱他。”Barnes闭起了眼睛，“我要说的是，我爱他，不是对战友的那种爱，也不是对好朋友的那种爱……我想要拥他入怀，想要吻他，想要看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他脸上，看着他颤动着睫毛醒来。对，我想要他。”
“很糟糕，对吧？爱上了自己的同性好友。他是个英雄，他受人爱戴，他终将娶妻生子。我只是想，如果他拒绝，能不能还继续做朋友……战争结束后，在他家附近找间房子，只要每天和他打声招呼，偶尔去蹭顿晚饭，做他孩子的最酷的Bucky叔叔。”
“就像我曾经对他说过的那样：‘伙计，我会一直陪你到最后。’”
Barnes鼓着勇气说完了，因为紧张和不好意思舔了舔嘴唇。他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对自己的禁忌感情感到排斥。
然而Winter Soldier只是重复他最后一句话：“一直……陪你……到最后……”他的语气竟然是迷惑而脆弱的，“他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啊？谁？一个男人？”Barnes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一个男人向你表白过？”
“表白是什么？”Winter Soldier说，“跟男人什么关系？”
“呃……”Barnes这才发现他刚刚的担心全是多余的，Winter Soldier不理解什么是“表白”，也不理解什么是“同□□”，他天真无知得就像个刚出生的婴儿。
不过他的好奇心完全被点燃了，这个神秘男人，还有他的神秘爱慕者……“等等，我们从头开始，在他和你说这句话之前，你们发生过什么？”
“哦，”Winter Soldier说，“他帮了我。”他做了个手势，对方抬起了某样重物：“让我出来。”
“危难之中伸出援手？这太棒了！然后呢？”
“我揍了他。”
“……”Barnes的语言有一瞬间的空白。
Winter Soldier等了会，没听到回应，继续说：“用左手。”
“……”上面的金属光芒照到了Barnes的脸上，让他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
“揍了他的脸。”
“……”这回Barnes连表情都空白了。
“咳咳……那个男人，”过了一会他才回过神来，“对你一定真爱。”真的，在鼻青脸肿、脑袋开花的时候还想着表白……
不过还有个关键性的问题：“可你为什么要揍他？”
Winter Soldier闷闷地：“他是我的任务。”
“噢……”Barnes应了一声，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禁忌的感情，还要加上对立的立场，那个男人面对的情况可比自己糟糕多了。当然首先他还得能够体会得到糟糕。
对着W的金属臂，他咽了口唾沫：“你……不会把他打死了吧？”
Winter Soldier 默默摇头。
Barnes情不自禁地在心里默念了句“感谢上帝”，虽然他不是个基督徒，上帝保佑那个倒霉催的，受了重伤的（身心皆是）家伙……
这之后他们没再对话，沿着铁轨默默地跋涉在雪地中。
那些雪层厚得就像是堆积了七十年，Barnes得像拔萝卜一样的拔自己的脚，这耗费了他不少的力气。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上篇的上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