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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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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她终于知道了薛凉如今跟着的是哪个皇子。
玉初不用管事,也无男人需要伺候,她也不爱绣花不爱看书,整日闲得发慌,就让白溪、白烟给她讲京里的各种轶事。
这日,白溪就说了刚从大厨房那听来的一件事。
鲁国公发妻早逝,只留了一子一女。鲁国公续娶的是继皇后娘家的一个偏支族妹,又给他生了两子一女。
鲁国公的长子张升已经十六岁,正在五皇子府上做侍卫统领,算得上是年少有为了。前几日,鲁国公家里很是闹了一通,是张升瞒着家里去外面买田,被人发现,告诉了鲁国公。
现今讲究的是父母在,无私产,当然私底下偷偷置办的也不少,比如薛家二老爷,齐家三老爷,玉初就不信他们手里没有自己的私房。
这种事,只要不被发现,就什么事都没有。
田地买卖是大周朝查的最严的一项,必须需要家主签字画押,还要去官府记档。所以一般人攒私房,都是银子、绸缎、瓷器等可以偷偷藏起来的玩意,手段更高就是置办铺子,但是这铺子还容易被人追查出来。
鲁国公知道儿子要买田后,就把儿子打了一顿板子。张升是日日要去王府当差的,鲁国公打完就后悔了,这事也因此没有瞒住,成了京里的笑话。
白溪说完,还抱怨了句:“本来张大人是要跟着咱们少爷一同走的,如今就只有少爷一个人去了。”
玉初怔了下,道:“少爷是要去办什么差事吗?”
白溪笑道:“皇上派了五王爷差事,少爷是要先去路上打点的。”
玉初听了,几乎要热泪盈眶了。一个多月了,她可终于知道自己丈夫到底是上了哪条船了!
玉初怕多问多错,就转而继续问起了鲁国公家的事来。
鲁国公府,后院的一个厢房中,张升半靠在柜门上,对着自己妹妹怒目而视。
鲁国公的嫡长女张淑晓梗着脖子,仿佛斗鸡一样,瞪着她一母同胞的哥哥。
“你凭什么把我的人都打发到了庄子里!”
“就凭她们撺掇着你干下这等错事!若不是我顶罪得及时,你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还嫁不嫁人了!”
“嫁人?嫁什么人?娘留给咱们的嫁妆,早就被那两个人吞了,就剩了点残渣冷炙给咱们!我不就是想着要自救嘛!我又不知道不能这样做!”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张升气极反笑了,“你倒现在都不晓得自己错在哪了是吗?”
张淑晓委屈得不行,那些个穿越前辈们,不是买田就是买铺子,从没见出过什么岔子啊。鲁国公名下的两个铺子,她插不进手。自己买,一是没那么多钱,二是实在没有得力的手下,所以只能选择买田了。
今年是大旱年,田地便宜,张淑晓便把手里仅有的两百两都拿出来,让奶娘偷偷去买田。幸好张升在鲁国公张宇之前发现了,把去买田的奶娘儿子威胁了一通,将事都揽到了自己的头上。
张升等了半天,不见张淑晓认错,只好道:“咱们为人子女的,哪能有自己的私产呢!就是你买了田,那也是鲁国府的,是张家的,爹一句话就能收过去的!”
“那就不让他知道嘛!我就不信了,田不行,其他的也不行吗?”张淑晓愤愤道。
张升气极反笑:“你还想要做什么?总不会真的如你平时所出,办铺子卖首饰衣服吧?”
张淑晓就眨着眼看着张升,张升无语了半响,道:“你,你简直要气死我了!你若不是我亲妹子,我才懒得管你!就别说京里了,你去任何一个地方开铺子,不但要有钱,还要有人脉!钱的事好解决,人脉呢?是以你的名头,还是我的名头去交际呢?”
“也可以不要人脉啊,若是咱们的东西好,自然有人来买。”张淑晓嘴硬道。
张升冷冷道:“东西怎么好?打首饰的工匠去哪找?好裁缝好绣娘哪里找?若是真是手艺好,老东家怎么舍得放他们走?若是手艺不好,你雇回来又有什么用?而且,开了铺子,总要管事吧,哪个管事会帮着管私产?若是被发现,他也是要坐牢的!”
张淑晓愣了下,道:“我就不信,这里的人,就没有自己偷偷置办私产的!”
“自然是有,但是你一个没嫁人的小姑娘,是万万不能做这事的!”张升气道,“我知道,你是看了荣三姑娘自己开了胭脂铺子,眼红了,也想学人家。可是你也不想想,荣三姑娘的亲娘就是管着宫里的胭脂水粉采办!她那铺子里的人从上到下,都是她外祖家帮着选的,用的还是自家最好的一个铺面!人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你呢?而且那铺子也是挂在她亲娘名下的,她敢说是自己的铺子吗?”
张淑晓只觉得穿过来这半年经的这些事,事事都和看过的小说里不一样。
身边的丫鬟一个个都比她机灵能干,来往的小姐们双Q就没见过不上线的,继母更是谈笑间把她的一些小伎俩都吹得灰飞烟灭。她之前有心想给自己选夫婿,结果除了便宜爹和哥哥,是一个外男都见不着,连个消息都不好打听,人人都说这不是能说给小姐的事。
张淑晓被打击得郁郁不已,只好把精力转而放在挣钱大计上,想着要给自己多置办点嫁妆,结果这最后一条路都让人给堵死了。
她看着张升涨红的脸,想,这是这世上,最后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能真心为她的人了。
张淑晓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半年多的教养多少有了点作用,她没有扑倒张升怀里,而是捂着脸哭得极伤心。
“我能怎么办,难道真要我带着那两箱嫁妆出嫁吗?爹和继母不要脸,我要啊!”
张升攥紧了拳头,举起又放下,他无奈道:“那你为什么不和哥哥说?哥哥再没用,也比你一个人瞎胡闹强啊!”
张淑晓哽咽道:“你老劝着我去讨好继母,讨好妹妹,我不愿意!”
“不愿意也要去!你以后的婚事,可还要落在她头上呢!你以为爹能管这个吗?”张升急了。
张淑晓不敢说的是,刚来的时候,她只当六岁的小妹妹年轻不懂事,起了心思想把她笼络过来。结果,最大的傻叉是她自己,妹妹没哄过来不说,她的那点小心思,继母连带她那两子一女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之后,她就怕得厉害,总是躲着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们,总觉得他们是在笑话自己。张升总是让她多去正院,她敷衍了好几次,就是不敢去。
张淑晓一直哭一直哭,张升无奈,只好骂了她几句,走了。
新拨来的人里,一等丫鬟天青和杏红是张升亲自挑来的,张淑晓也只敢用这两个。天青看张淑晓还哭个没完,也不敢劝,只好守着门,让杏红去外面看着。
张淑晓哭了半天,伏在踏上,觉得自己简直要苦逼死了。
除了比这里的人多学了些现代知识,多看了些乱七八糟的小说,有个还算体面的身份,有个真心为她的大哥,她是再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了。
也因着她这体面的身份,让她接触的人,俱是这个社会里的人精AND人精。
能到主子们跟前伺候的丫鬟,一个个都是宅斗的高手,论心计论手段都不是张淑晓能比拟的。张淑晓穿来时生着病,躺在床上看着几波人你掐我我掐你,没几天就歇了收服她们的心思。
不被看出来是个假的就不错了,还想着收服她们,哈哈。
和张淑晓有来往的也都是有身份的贵女们,说话那叫一个绵里藏针,眼神那叫一个暗潮涌动,挑拨起来那叫一个四两拨千斤,讽刺的话说得指桑骂槐不带脏字。张淑晓连听懂她们说什么都难,到哪都只当一个句嘴葫芦。
幸而这个壳子本身就是个木讷沉静的,那些贵女们才没发现什么。不过说起来也真是可悲,张淑晓这壳子在京里从小长到大,竟是没有一个知心朋友,虽说也避免了被发现的危险,但细想起来,真是让人心酸。
更不要说比她小好几岁的弟弟妹妹,都不用继母出面,他们自己一个个都可以碾压了张淑晓。
张淑晓一开始还不敢置信,后来发现了三个弟妹每日的课程,才终于明白自己到底穿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鲁国府里,除了身子弱的张淑晓外,所有的孩子无论男女,都要从小请老师到家里来,男孩学四书五经、琴棋书画外加一个骑射,女孩学女戒女则、琴棋书画加一个女红。而且这学还不是如同红楼梦里那样,学得跟玩一样轻松。那是真学,堪比高三的学法,还要时不时出去和其他家里的孩子比较比较。
在这样金钱权势堆积出来的高压教学下,她的那几个便宜弟妹怎么可能不聪明不早熟?更何况还有他们的亲爹亲娘手把手的教他们如何为人处世。
也怨不得张淑晓从小没朋友了,谁也不爱找她玩了。因为张淑晓这壳子从小病着,书没怎么读,女工也没怎么学,什么什么都不知道,谁爱和她玩啊!
这虽说也方便了张淑晓伪装成原主,但是每每想到这壳子是怎样一个废柴,张淑晓就想仰天长啸。
她是穿了吧!她是穿了吧!什么金手指不开就算了!不给空间就算了!不让我苏一苏,赚钱收小弟拐几个帅老公就算了!你好歹给我个花容月貌吧!好歹让我自带识字写字绣花裁衣功能吧!
结果是个和自己差不多废柴的一个壳子,她穿过来有个P用啊!继续就这么废柴下去吗?
张淑晓抹了把泪,看了眼在外面不敢进来的天青。
至少,至少她穿成了个主子,若是穿成个丫鬟,以她这样没脑子的行事,早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看到天青,就又想到了张升。
哎,这样的好人,为什么偏偏是自己哥哥,而不是自己丈夫呢。
张淑晓想到张升刚挨了打,又在自己这生了半天气,心里就愧疚得不行。
张淑晓之前的私房都拿去买田,买田失败后这钱就进了便宜爹的口袋,要是要不回来了。还是张升心疼妹子,又塞了她十两银子。
张淑晓将那十两银子拿出来,看了会,捡了一小块给天青,一张嘴又带了哭腔:“你去让厨房,做些补身体的给我哥送去。”
天青忙不迭应了:“知道了,小姐,您别哭了!”
张淑晓把剩下的银子塞回床头的抽屉里,冲着天青摆摆手,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真没用!
张升把她的人都打发了,张淑晓心里最先升起的,却是欣喜。
那些从小伺候她到大的人,真的没有发觉她的不对劲吗?
每次一想到这点,张淑晓就担心不已。尤其是出了买田事件后,张淑晓本来是假托了张升的名义,那些人才敢帮她去做,结果张升一生气,这事就瞒不住了。
幸好,幸好张升先一步,把那些人都给打发到了庄子里。
张淑晓心里仿佛被钝刀子划来划去,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小人,可恶可恨又可笑,自私凉薄,无耻下流!
反正什么恶毒的词汇,都可以放到她的身上!
张淑晓抬手抽了自己两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