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落湮夕夜》痴问人

12、第 12 章

　　妖娇艳丽血红的玫瑰盛开在黏稠暗不见底的沼泽地里，散发着诡异而又迷人的光彩，这是致命的诱惑力，在美与恶之间引诱人步步迈向死亡。花瓣一片片的剥落，慢慢，慢慢地，沉浸在丑恶的黏糊的沼泽里，吞噬，淹没，消失。
　　伸出手，想将那朵耀眼脆弱的玫瑰救出，却在刚碰到的瞬间，反被纠缠住，身子不受控制地跟着那抹红艳陷入黑暗，不能自拔。
　　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荒芜空洞，还来不及摸索那引诱人下地狱的艳红，耳边清晰地响起让人惊栗的充满鬼魅的声音，“从此以后，我们就再也分不开了，完完全全属于彼此•••”
　　“不！”惊叫出声，我猛地坐起，全身止不住地战栗，满头冷汗，这是梦？梦？真的是梦？可那声音真实的令我恐慌，那是我这一辈子再也不想听到的，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梦见这声音，这预示着什么，不要！不要再让我想起，我已经忘记了，连同我的感情一起忘记了•••
　　“四少爷。”门外一阵轻微敲门声划破这漫无边际向我袭来的清冷孤寂，我调整了呼吸，冷声问，“什么事？”
　　“您还好吧？奴婢刚刚似乎听见您房里传来声响。”门外的人低声说，却仍掩饰不住话中的不安。
　　“没事。你下去休息吧。”我不愿多说，打发她下去。
　　“是。”门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一切又归于平静，依稀还听见几声鸟鸣。我看了看天色，已经蒙蒙微亮了，被这个怪梦一惊，我已睡意全无，有些烦闷的干脆起身，随意披件外衣，我打开门走出去，习习凉风迎面吹来，闭上双眼，希望借由这阵清爽的凉风吹散脑中混乱的思绪。
　　我惬意地漫步在这偌大的园林中，花香弥漫，清风拂面，一时间心情大好，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不少，被昨夜的怪梦纠结的心也随之松开，带着微笑，我向园林更深处步去。
　　不经意间，眼角瞥见远处的林中有模模糊糊似有两抹人影晃动，无声无息，我缓缓向他们挪进，隐身在树后，定眼一看，竟是湮轩跟湮鸿。
　　“你为什么阻止我？”湮鸿较为激动的声音隐约传来。
　　“他现在还有利用价值，你不能动他。”湮轩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当初你就是说他有利用价值我才忍着没有杀他，现在他害死了柔香，我怎么可能让他苟活下去，我非杀他不可！”湮鸿越说声音越大，似是控制不住自己激愤的心情。
　　“你以为你有能耐杀他么？”湮轩仍旧不疾不徐地笑说，伸出手优美地搭在湮鸿的肩上，“不要说现在的湮修像完全变了个人，深不可测，就是单以湮祁而今对他的宠爱紧张，你要是动他，也绝不可能全身而退，要杀他，这时候绝对不是好时机。”
　　“哼！大不了我跟他同归于尽！”湮鸿愤愤地回道。
　　“同归于尽？”湮轩轻轻地笑着，可那话里的温度却越来越低，他一敛妖娇妩媚的笑容，双手狠狠地掐紧湮鸿的双臂，咬着牙吐出两字，“休想。”
　　“我告诉你，以前是我太放纵你了，你为那个女人像个白痴一样的做了那么多我都强忍下来没有阻止你，现在她死了，从今以后，你就给我一心一意的呆在我身边，其他的事你不准再插手！”湮轩恶狠狠地说完，低头就是一记狠吻，可怜湮鸿平日里威风气势，现在看去却就像只柔弱的小白兔，任人宰割。
　　我看着眼前火辣辣的画面实在觉得无趣，转头正准备离开，却听闻身后湮轩柔哑的声音，“你放心，过不了多久你就不会再有机会见到湮修，他，就要进宫了。”
　　脚步一顿，我专心听下文，湮鸿没有令我失望，果然疑惑的开口询问，“进宫？为什么？”
　　停顿了许久，湮轩才幽幽道，“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以后，你只要看着我一人就好。”
　　湮鸿想要出声反驳，被人堵住，我抬脚就走，对身后两人的缠绵戏码反感之极。
　　进宫？他们想要把我弄进宫？这样一来我原先的计划就得变动一下，不过这倒是一个蛮刺激的新游戏。就不知这次游戏的牺牲者会是谁呢，湮王，这游戏最好不是你构想的，我这么讨厌你，要是让我再反感上几分，我可就真是没有耐力忍住不动你了。

　　一跨进门槛就见下人们跪了一地，个个面色苍白，我大步流星走进里屋，不出所料的看到那熟悉的背影，眉一挑，我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话音一落，湮祁立刻惊喜地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我面前，紧张的将我上上下下检查个彻底才松口气，“好险你没事，我一早来不见你不知多担心你有事。”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懦弱，还有，你惩罚他们算是怎么回事？”越过他，我走到桌前坐下，倒茶。
　　“主子外出他们不跟着保护竟然还在睡觉，这就是护主不力，当然要罚，不仅要罚，还要严办，看他们下次还敢不敢责忽职守，”他凛冽地瞟了眼跪在地上的下人们，原本就已经吓得直发抖的人，被他这么一说，更是抖得厉害。
　　“我是牢犯么？”我斜瞪他一眼，“出去散个步也要被人跟着监视？”
　　“你这哪的话，我哪是要监视你的意思，我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危，你知道这府中勾心斗角的，还是多加防范比较妥当。”湮祁听我一说，立马换下紧绷着的寒脸，满脸笑容的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措辞着。
　　“行了，我知道。”对他脸上的欣喜视若无睹，我自顾自地补充，“但我不喜欢有人跟，所以你不用费心思给我安排人手。”回头对着跪在地上的发抖的人们轻声道，“起来吧，没事了。”
　　湮祁不满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最终他无力地摆摆手，“都下去吧。”

　　屋内沉默了良久，对面坐着的人终于忍不住，“一大早你上哪去了？”
　　“散步。”我用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没有正视他。
　　湮祁又是静静地盯着我看，片刻之后低声叹息道，“以后别这样了，我真的很担心。”
　　我把头转向他，嘴角含笑，“你要是对湮修这么说，他就不会想寻死了。”
　　湮祁眼光一滞，随后有些难堪道，“夕，你说话非得这么直白么？我知道我对湮修很残忍，利用他的感情，但对你，我确实一片真情，现在你这么残忍的对我，或许就是老天给我的报应也说不定。”
　　“爱情，”我冷然鄙夷道，“爱情算是个什么东西，世上只有最卑劣的人才会总是将爱情挂在嘴上，还自以为是的自称自己的爱情是最高贵纯洁的，可他们的感情充其量不过就是人性中最恶心最肮脏的部分，真是笑死人了。”
　　湮祁像是第一天认识我般，不可思议地注视着我，表情复杂，久久没有出声。
　　我起身，垂眼看他，“不要再在我面前说什么情情爱爱恶心我，”继而抬脚走向外屋，“有那份心思倒不如为你的出征好好准备吧，往后的日子又有游戏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