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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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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要证实月胤末的推测般,我们坠崖不到一日,便陆陆续续有人入谷搜寻。为躲避接连不断的大规模搜查行动,我与月胤末找到一处地理方位占尽优势的洞穴,参天大树耸立于洞口边,茂密的枝叶角度刚好地遮挡住这个原本就很僻静的山洞,像极了富有自然气息的素雅门帘,别具一格;其次,这石洞处于半山腰,基于居高临下的原理,要观察敌人的一举一动,这里,是个绝佳位置。
因坠崖而造成的伤势加上那残存体内的剧毒,我不得不耐着性子呆在洞里静养逼毒,调息运功,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元气。这期间,我发觉阴山幽谷的气候特征类似于亚热带丘陵山地气候,这里资源丰富,土壤肥沃,目所能及之处皆是郁郁葱葱的灌木丛,面积广大,气势磅礴,蔚为壮观。
于是展开有目的地搜索,搜索一切我所需要的,植物。我有十成十的把握,在物产如此富饶,树种千奇百怪的丛林里,岂有找不到的道理。不过碍于我与月胤末皆受了伤,两个伤患要对付身手上乘的敌人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所以活动时间只能改为幽静的深夜,这样行动起来虽不如白天方便,但光线的限制于我而言,早已不构成阻碍。
月胤末走在我身后,步调稳健,无一丝人类处在黑暗中因看不清前路而不自觉流露出的的恐惧之感,不得不对他多留意几分,集合两世人的经验告诉我,越是外表美丽无害的,其内在越有可能邪恶危险得令人惧骇,我不清楚月胤末的过往,但仅凭他这幅倾国绝色之貌便想要登上无数人虎视眈眈的皇位恐怕远不足以达成目的,所以,且不论他隐藏的实力有多么强大,他背后的势力究竟多广,他,本身便十分扑朔迷离。而偏就是这样的人,强烈吸引着那个微笑着死去的男人。
月陵冴可以预知世间万物,那么,他是否也预知了自己的结局?而倘若他早已预料到,那他果真为了爱可以义无反顾的一路走到底?爱情是盲目的,然而,盲目的爱情却真具有如此魔力诱人心甘情愿的付出连同生命在内的所有么?
以前的我不清楚,也从未想要去了解,然在我跳崖的那一刻,心底脑里闪过的,那种真实而深刻的感觉从此烙印在骨子里,我第一次真切体验到,一个人,可以如此浓烈地记挂着另一个人。这让我愈发困惑,假若一个人当真可以爱得深切,爱得忘我,爱得极致,那么,又如何下得了手将所爱之人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这样的方式,到底是守护,还是毁灭,我无从了解,这个命题困扰了我两辈子,重生带给我的,只有更浓更悠远的迷茫,也许,以前不懂是因为我没有多余的情感,不近人情又冷漠自私,如今,我初尝动情的滋味,关于情爱,终于有了一丝具体概念,我很想知道,在湮祁身上,是否能发掘出更多超乎我想像的依恋。
“你真是那个常年居住王府娇柔虚弱的湮修么?”寂静中,背后传来阴柔嗓音,覆盖了丛林里若隐若现的啼鸣,在寒风中飘荡。
我微顿足尖,而后继续前进,头也不回道,“你认为呢?”
一阵清脆低笑,感觉幽诡气息慢慢靠近,倏地一只手自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袭来,我本能地躲闪,一道冷风刮过脸颊,微微刺痛。扯裂嘴角,我反手向上,银丝乍然而出,直取眼前之人,低哼一声,月胤末侧过身子,不惜赤手抓住锋利的钢丝,眉梢上扬,我正想使力后撤加深他的伤口,便闻他充满玩味地笑道,“呵呵,就凭你如此敏捷的身手,硬要说是,似乎难以令人信服呢。”
抿嘴淡笑,我加大气力抽回银丝,满意地听到他细微的抽气声,冷笑道,“我从未想过要令谁信服,我是谁,只要我自己清楚便好。”当然,还有另一个人也必须明了,他绝不能将我与任何人混淆,包括这身体的原主儿,湮修。
“你果然是个迷,”他舔着手心蜿蜒而下的血丝,缓步向前,置身于皎洁的月光下,露出妖娇绝容,唇边挂着的微笑在朦胧光芒中诡谲万分,“透着致命吸引力的迷,让人不由得想一再地靠近,直到揭开那最后一层面纱,看清你的真实面目。”
讥讽地勾笑,覆冰的黑瞳耀然清凝,我哂笑道,“在此之前,我会先把你的假面具撕下来。”
他默不作声,幽凝着杏眸直勾勾地盯着我,眉目含着诡异的笑意,专属于王者的霸气无声无息地倾透而出,弥散在这万籁俱寂的黑夜里。
入夜的天际,灰沉沉的暗影点缀着几颗零落的星光,游移浮沉,宛似飘荡着团团雾氲,把清明的视线遮蔽得朦胧幽暗,忽然间,不远处几蹙闪烁的火光跳跃在夜幕下,划破仿若漫无边际的黑暗,顷刻吹散我与月胤末之间压抑的气氛,同时引开我俩的注意。
“终于忍受不住了么。”斜勾起嘴角,我了无声息地隐进黑暗中,彻底融入暗夜里的森林。
月胤末紧随着投入暗幽幽的阴影里,敛去声息,暗笑道,“鸟儿要归笼了呢。”
目不转睛地紧盯着那几道越行越远的火点,我脑中随着火光经过的途径一点点勾画出大致的路线图,对身旁的月胤末丢下一个字后率先迈开步伐,“跟。”
唰唰风声掠过衣摆,扬起无数落叶,满天飘洒。我等了这许多天,总算等到有人耐不住深夜里的寒冷与黑暗而点亮火把,也或许,他们找了这么久仍毫无线索,打算转移地点进而放松了警惕,稍一抿唇,阴暗中,唇边的笑意愈发明显,我要的就是这一刻,炫懿派来的人分成几批散布在幽谷各处,白日里我们不便外出泄露行踪,到了夜晚,除了找寻我需要的植物外,更是四下追索那些人的营地,然而一连几天,这些人都十分小心,即便黑夜降临寒气逼人,他们也不会生火,处事之谨慎戒备实在使我有些难以下手,只不过,人类总归无法忍受得住温暖的诱惑,哪怕只是一篝火,能够逼退侵袭全身的寒冷便已满足。立足于山腰间丛林的尽头,俯瞰底下围在篝火旁盘腿而坐的参错人影,身形静立不动,对几乎与我同步到达的月胤末淡然道,“区区十几个人,你不会拖我后腿吧?”
薄唇飒爽而扬,露出一个如鬼魅般的冷笑,他偏头睇我一眼,凤目悠晃过一丝戏谲,“要不来比一场,看谁杀得多。”
斜扫他一眼,我虚应勾笑,蓦地纵身向下飞跃。
鹅黄的火光映耀这片不复洁净的泥土地,又因呼啸不断的冷风而飘摇不定,明暗交错间,是一张又一张死不瞑目惊骇的面孔乍然而过。涂抹了箭毒木汁液的银丝穿透不断向我扑来的紫服人强壮的身躯,直通到底,像串烧一样的呈现在我面前,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便已断气。
果然好用,这些由大自然提供的毒药着实帮我省了不少力气呢,素有“见血封喉”之称的箭毒木,我发现它时可是分外的惊喜,分外的亲切,有了它,配合着远程进攻武器,取人性命便决定在一招之内。解决完属于我的那部分,睨向舞动旋转着优雅杀人的月胤末,嗤声道,“我赢了。”
勒紧缠死最后一人,他无所谓地耸耸肩,随手丢开手里的绸带,含娇带魅地朝我抛来一个媚眼,掩嘴笑道,“果然够快,不过你好像漏了一个呢。”
眸光一凛,我返身一个手刀划过,便闻后方一声惨叫,惊栗起栖息在树枝上的鸟儿,啼鸣骤起。
“真吵。”我不悦地冷哼,利刃飞射向那偷袭之人,准确无误刺中他因张口而暴露的舌头,只见他哆嗦着迅速向后逃去,就在跳入丛林之际仍不忘惊惧地瞪大瞳眸看多眼全身浸浴在幽柔火光中的我,眼里写满不可置信。
“为何不杀他?”月胤末来到我身旁,半边脸覆盖着诡谲的阴影,挑长的唇线嚣邪上扬。
“由他来引路不是更方便么,”升起一抹冷谲笑靥,我抬手拂开飘落在脸颊上的发丝,缓声道,“有了这条引路犬,可省去了许多追寻其他人的麻烦。”
微微一滞,他绽放妖娇笑靥,艳丽无双,“你确定他不会宣扬我们生还的消息,齐集谷中同伴甚至通报炫懿?”
“我没有给他那个机会,”跨过脚下横七竖八的尸体,我瞥眼看他,冷笑道,“方才那一刀已令他中毒,在他暴毙身亡之前的时间只够他坚持着带我们到下一个营地。”
微敛的凤目幽凝着奇诡的光芒直视而来,他若有所思道,“我们既已恢复八成体力,何不就此出谷,逗留于此同炫懿的人周旋有何意义?”
“我要将他手中的势力一点点瓦解,”我嘴角微扬,瞳眸里迸出浓浓的烈焰,不疾不徐地续道,“就由这里开始。”
“我可以确定,”他神色一正,柔媚的黑眸转为诡然的深沉,魔魅冷笑,“你不是湮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