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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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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锐的利刃闪着寒光划开诡秘的空气,笔直地朝着炫懿飙射,他身形如屹,俊美无俦的面容找不到丝毫的惊乱,沉润的水眸里,恍如只容得下我的身影,再无其它。
不,躲,么?我漠然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地等待着死亡,一丝迷惑飞快地掠过,他果真如此轻易地放弃生命,妥协认输?
不置信这般容易就解决掉心头之恨,与此同时,涌上心头的还有不甘,是的,在意识到他不准备躲闪的下一秒,我顿感不甘,不甘心让他死得这么,轻松干脆。随着这个念头的闪现,我不自禁地轻蹙眉端,变了脸色。
就在我以为他即将死在利刃之下,却见他左手带着残影倏然一晃,定格在胸前,一切只不过半秒光景,转瞬即逝,仿若从未发生。
“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希望我死,”流露出明晰的欣喜,炫懿双眼绽放璀璨光芒,喑哑的声音似乎松了一口气,腔调里有种细微的颤音,混杂着不易觉察的得意,“你皱眉了。”
抬眼望去,我冷峻的面庞上一片阴沉,他不躲也不闪,仅仅是为了试探我的反应?堵上性命也要知道的反应?仰或是,他根本对这场赌注胸有成竹,认定必会看到他想要的结果?刹那的征仲之后,是更为锐凛的寒意,高挑眉梢,我睥睨着他,幽然道,“我确实不希望你就这么死去,”看着他抑不住上扬的嘴角,心底一声冷笑,语气骤然转冷,“不希望你这么爽快地死去,”向前跨进一步,扬起下巴,高昂傲慢地补上最后一句令他幻想破灭的话语,“毫无痛苦地死去。”
笑意盈然的愉悦表情转瞬僵化,盛满欢喜的瞳眸渐渐黯淡,我注意到他紧握利刃的手血丝汩汩而下,他微微一滞,随即清丽浅笑,笑得极为勉强,“你分明动摇了。”
讥谑的笑声无所忌惮地自齿间逸出,弥散在周遭压抑的空气里,穿透他的耳鼓,“如你所说,我后悔了,后悔让你死得如此痛快,”我扫了眼他血流不止的手,冷颜道,“不过看来,你倒是自己选择了一个更为痛苦的死法。”
听出我的弦外之音,他循着我的视线垂眼看向自己握着冷刃的左手,猛地远远甩掉那只尖细的利剑,摊开手掌,血肉模糊的画面赫然呈现,深长的伤痕不断向外涌着黑血,他皱紧的眉心下冷厉的眼眸直逼而来,失了笑意,“剑上有毒•••你当真是想要置我于死地•••”
一双覆冰的瞳眸耀然清凝,迸射出浓郁的杀意,我淡笑之,“这毒是为你特制的,毒性绝然不输于‘三日绝’,算是我送你的回礼,”无惧地迎视上他犀利幽深的目光,我笑意渐深,“你的手很快就会溃烂腐臭,流脓发炎,无需一天,手可就废了,然后它会继续侵蚀你的全身,到那时,已无药可救,只能看着自己慢慢腐烂而死,感受着皮肤一点一点剥落的痛楚,直至咽下的最后一口气,都弥漫着自己发出来的恶心味道。”面对他,我首度笑得如此灿烂,为他将面临的残酷死法而感到极端的舒畅愉悦,这可是他自己作下的选择,假若他不躲而中剑,那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会很快地闭上双眼,没有痛苦;但他却赤手接住利刃,这样造成的后果便是,死无完尸。
黎明时分,天地间敞开的第一束耀眼阳光,打在阴山阳坡上,驱散夜的寒气,暖意洋洋。阳光明媚,温暖的和风中,飘来一阵淡淡的花香,唧唧喳喳的鸟鸣回荡在广阔无际的森林里,一切皆显得那么幽雅怡人,如同一幅浓淡相宜的水墨山水,邀人入画。
只可惜,与这美景极其不撘的是,晨阳下两抹散发着肃杀之气的身影,静寂的气氛里,漂浮着血的腥味,暴风雨,随时预备着席卷而来。
然而,几近嚣沸的临界点没有爆发,预期中的暴怒也并无出现,骇静中,悠扬而起的是他柔若春风的嗓音,精致的五官描绘出幽远迷离的笑靥,氤氲的水眸里宛如缭绕着一层稀薄雾气,迷蒙可见底下闪跃不定的芒点,“你是在为白浩司报仇么?”
将他突兀的微笑收入眼底,暗自提高戒备,眼瞳微凝,我阴鸷冷笑,“比起白浩司所经受的一切,你那点伤根本算不了什么,我要让你也体会一下,什么比死还要令人恐惧绝望。”
“呵呵呵•••••”如铃音般清脆悦耳的笑声连串地跳跃而出,他颤着双肩,乌丝轻轻飘舞,拂动着那张绝伦的面颜,灵眸闪动,深邃中带着飘忽清寂,一抹浓郁的哀凄划过眼底遗留无可磨灭的痕迹,“总是这样呢,你跟她一样,眼里从来只有别人,而没有我的位置,当年她为了权势名利抛弃我,如今你又为了一个死人要我的命,呵•••••你说,你们是不是很像?”
清冷的面容上,弯出弧度的眼角,有那么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晶莹的闪光,会是我的错觉么?来不及细想,便见他霍地抽出腰间的佩剑,高举过顶,锐利的剑锋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刺眼光辉,我不由得微眯起双眼,却闻他略微激动地低喝道,“给你,给你想要的•••我的手•••但是我的命,必须由你的来交换!”
最后一个音符尚未着地,他手起刀落,照着左手臂利索一砍,登时血花飞溅,伴随着扬起的树叶,在风中飘零。猛然睁大双目,我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发生在眼前的一幕,炫懿,砍了自己整只左手?
他竟然自断手臂,这实在令我震惊,按理说,为了保住性命,他最有可能采取的举动是不择手段从我手上拿到解药,又或者是自配解毒药方,这于用毒高手的他来说并不见得是不可能达成的事,但是,他却毅然放弃自己的左手,这个结果,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他似乎比之前,更难懂了。
用力捂住肩上血流如柱的伤口,不复红润的唇色有些发白,轻喘着气,他仰头看我,绽放一朵清雅笑靥,“就在方才,我真的很想杀了你,”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垂眸与我对望,失血过多渐趋苍白的脸孔挂着不染纤尘的微笑,四周暗香浮动,感觉一如我们首次见面时那撞击我心灵的撼动,他低缓的笑着,“但比起杀了你,我却更想留住你。”
无法守护,那就毁灭。这句缠绕我两辈子的话语又一次自脑中飞掠而过,惊起一阵波澜。因为意识到炫懿与那个人的相似,便认定像他们如此极端的性格,根本不懂得爱,不懂得如何去爱,我打从心底笃定炫懿即便爱也是毁灭性的,不管对爱人仰或血亲,皆是如此。只是,此刻我怔愣地看着落在脚边不远处的断臂,却不由得开始对自己坚信的结论产生迷惑,他自残的举动使我不得不重新审视故有的观念,假若,假若把这个观点倒转过来,那么,可会变成,不忍毁灭,唯有守护?
可能么?我甚至不确定那个人是否曾经爱过,他可以微笑着杀了至亲的人,那么于他而言,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去爱的?
“不要把我和任何人混淆,”带着阴郁的声线打乱了我的沉思,抬眼睇去,对上炫懿冷寒的眸光,“我说过,你并不了解身边的人,由始至终你就只是把自己的理解强加在别人身上罢了。”
他敛去温雅微笑,面上一片严冰,晨曦柔和的阳光投射在脱俗的脸庞上,凸显出此时紧绷的面部线条,我木然地与他对视,冷观他被鲜血浸红的白衫,淡然道,“失了这么多血,体力想必就快透支了吧,你觉得我•••”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阴冷的淡笑,我缓步向前迈进,“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抛开一切杂乱的思绪,忽略那抹晃过心头的迷思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总觉得眼前这人必需尽快铲除,他的存在似乎将会威逼到我根深蒂固的信念,有些疤痕,一旦烙下,就再也无法消除,除非,活生生地把整块皮肤削去。他跟那个人,酷似。我跟那个人,血仇。在我把他们的影像重叠之后,我便再无法将其分离,所以,我要杀了他,如同我杀了那个人。
浑身凝聚深骇的杀气,我加快速度朝他走去,一步脚印泛起一声回响,落在此刻我寒冷如冰的心口上,发出阵阵钝响。
还剩几步之遥,我拧紧眉头,张开五指,猛然向他冲去,目标是他细白的脖颈。他不眨一眼,含着浅淡的笑容,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我,像是在无声地欢迎我的到来。手,破风前进,离他的颈项不到几厘米,噙着冷笑,眼看就要掐住那致命处,说时迟那时快,却倏地袭来一道疾风,紧随着一把匕首贯穿了我的手心,手上传来刺痛的同时耳际响起炫懿幽淡的笑声,“记住了,我的命要用你的来换。”
抬头望去,一个伟岸黑影压盖下来,我条件反射地错开身子,躲过来人猛烈地一击,退后几步,定睛看向偷袭之人,那是一张俊挺的脸,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股熟悉感慢慢滋生,我可以肯定,这个人,我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