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晴悠

30、勇敢承认

　　第二天的英语精读课如期来临。
　　室友不在一个班，我常常和同班的沈馨一起坐。通常，她都是把书包放在位子上然后直到上课才会现身的，我每次的第一要务就变成了整个教室搜寻她的书包然后自动靠过去。
　　来回巡视了几遍，似乎都没有目标的影子，我觉得奇怪，莫非还没到？不可能她比我慢呀，我差不多都是踩点进门的。
　　我问了第一排许涛，她说沈馨坐靠门倒数第二排，我点点头抑制不了自己的尴尬。
　　那块角落我刻意不去看，就是想避开最不想面对的人，哪知道怕什么来什么，偏偏就坐在罗毅和钟孝瑞的后面！
　　进后门的时候沈馨也进来，看我背着包还以为我刚到呢，直说真巧。她哪里知道我是从许涛面前出了前门沿走廊走到后门，走“外路”而不是“内路”，就可以避免看到某人正面。
　　罗毅回头看了看我，“原来是你啊，怎么没看到你进来。”
　　我附和了两声，眼神悄悄瞟向他旁边那个黑色的身影，发现他的衣服颜色真的很单调，除了黑白好像没其他。
　　“我觉得有什么东西好香……”沈馨轻声说。
　　罗毅听了这话用力吸了口空气，表示赞同，“嗯，好像是有什么味道。”
　　我四处看看，没发现有什么不同。
　　“别看我，我可没有带食品之类的，大概是哪个女生抹了香水正好经过吧。”
　　他们觉得我的推测有几分道理，也就放弃了追寻香味的来源。
　　下课的时候，沈馨看见端坐不动的我和钟孝瑞觉得很稀奇，“你们两个怎么都不走？还是约好了一起？”
　　我一震，非常时刻尤其敏感，生怕又多出一个人有什么联想。
　　“不是的吧，我看大概是都在等人。”
　　“对对，我等人。”罗毅的话真是讲得恰到好处，我顺水推舟不花力气。

　　我一直磨啊磨，等人差不多走光了才收拾好东西，这才发现钟孝瑞站在身侧靠在边上的桌子上似乎等我好一会儿了。
　　“好了？”他问我。
　　我点点头。
　　“那走吧。”
　　他走在前头，我慢吞吞跟在后面，各自沉默着。
　　走到教学楼外头，他回头好像和我说了什么，我听不清楚正想上前，却撞在了横穿过去的陌生人身上。
　　我们两个就看着三个手挽着手的女孩子就那么大大方方从我们之间的巨大空当间穿了过去。
　　我赶紧说对不起，那女孩看到钟孝瑞走回头跑到我们旁边问我有没有怎么样的时候瞪大眼睛说，“哎呀，是我们不好，真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还穿过来了。”
　　“是我撞你，你不用道歉”，我赶紧摇手。
　　她旁边的同学多事地咕哝了一声，这怎么可以不道歉，三个人穿过去，这么不吉利，万一把你们给搞分手了怎么办？
　　我“噗哧”一声笑出来，天哪，电视剧看多了真是，居然觉得一男一女走在一起有人穿过就是分手预兆！
　　这回我学乖了，和钟孝瑞之间尽量保持较近的距离，免得一路上说话都有困难。
　　“短信的事情你也很尴尬的吧，是我愚人节开玩笑发的，当时我们打牌，我输了……总之，就是她们对我的惩罚游戏。”
　　钟孝瑞愣了一下，大概没预料我那么快就进入正题。
　　“你的意思是不是说纯粹是玩笑？”他没有因为我的话而全盘接受我想传达的意思，而是探究我有无其他动机。
　　该夸他聪明吧，这个问题的确问到了点子上。
　　我并没有事先设想过如何应对，所以这会儿说的话绝对都是即兴的，我踌躇着，要全盘托出还是有所保留。

　　路过学校门口，甜品店的玻璃窗反射着阳光让我一下子差点睁不开眼。
　　我忽然想到了曾经带程为进去，就是他和女朋友一起来的那一天。
　　当初死党宝珠说过，我就是太怯懦太怕事了，如果我不是那么在乎别人说什么我行我素地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那可能老早就没有金翎和程为的那一段了。
　　和颜昀杰上网的那次之后她又说我，什么生性自由不爱拘束根本就是借口中的借口，还有和她之间所谓互相作陪不找男友的约定只是少年时幼稚的举动，也是不作数的。
　　说到底，我可能很自私，不是怕流言蜚语，而是怕一旦遇到挫折之后他人的各种目光。
　　那么现在呢，我的犹豫其实本质上不就是怕因为被拒而受伤吗？
　　我其实没有资格说程为或是颜昀杰不好，因为他们都比我要真诚，哪怕是在不对的时机，都敢于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而我就只会逃避。
　　只不过是那么一会会儿的短暂时间，我的脑中已然掠过了种种的念头，比昨天一晚上加起来想得还要多。
　　虽然有太阳，但是温度很低，不知道是不是吹过耳边的冷风，让我的头脑越来越清明。
　　“机会可以走过、经过、路过，但是不能错过。”在哪里，似乎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句话。

　　我蓦然抬头，专注地看着旁边的人。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给我的错觉，总觉得日光下钟孝瑞的身上有一种淡淡的忧郁。
　　“过马路了啊……”我们已经到了对面的人行道上。
　　“你搞什么……”
　　他的手停留在我的手臂上，掐得我有点疼，然后变成很疼。如果不是刚才他用力地拉我，我大概就要被急速飞驰而过的巴士给撞飞了。
　　“不是纯玩笑，其实短信也是真的。”我忽略他的急气攻心，小声说着没头没尾的话，本来，过马路前都该告诉他的，但我又赚到了一分多钟的考虑时间。
　　“所以，你的回答呢？”
　　不晓得该不该夸自己勇敢，我想这时候我的眼神一定是前所未有的坚定，而非闪烁，我可是为了我的幸福豁出去追寻个结果了。
　　我敢说，他的表情很精彩。本来是为了我不要命的发呆而紧锁眉头，脸色阴郁到不行。尔后，听了我的话他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眼神里尽是不敢相信。最后，我个人不知道我的感觉是否不大正常，因为他给我的感觉是他想笑，虽然他并没有。
　　“你要我回答什么？”可恶，装傻吗？
　　“觉得我如何？”我问了一个在这种场合下的传统问题。
　　“哪个阶段？”
　　“各个阶段。”我咬牙切齿。我的勇气是有额度的，用完了就没有了，今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平常不敢说的话都说了，只是不知道还能陪他耗多久。

　　“我们见面的开始似乎不怎么愉快，当时我觉得你很莫名奇妙，做事情没有大脑，除此之外还很会吵架，让我第一次和一个女生见面就互相嘲弄。”
　　“后来，不小心撞到你那次，我是觉得自己负有责任，可能就是这点冲淡了先前不好的印象。你的个性不具我见过的典型性，比如某些方面节俭到一定程度，而且的确可以用迷糊来形容，虽然这些不会发生在我自己身上，但是我也不觉得这是人品或者性格上不好的地方。”
　　“至于目前，我渐渐看到了你身上的优点，对于动物的同情心，对于生活上的不挑剔做作。相处一定时间我差不多有时候能够猜测到你的行事作风，偶尔因为你的各种意外我觉得很搞笑。”

　　很公平的，我随着他这些话表情也是变之又变，虽然不明确他的最终评语，但是我知道这些绝对不是反面性的评价。
　　“那么，你的意思是？”
　　我心口一紧，知道迷底就要揭晓了。
　　尽管我不能说钟孝瑞他说得很坚决，但是他说了我们试一下这种话。没有更多要求，我已经满足了，因为我知道现阶段的一切都是不明确的，我们自己也摸不准自己对于对方可以有多少在意。

　　回寝室的时候阿姨又热切和我们打招呼，这次我没有了尴尬和不安，只剩下不好意思。
　　临上楼，钟孝瑞一句话留住了我。
　　“前面罗毅他们说的什么香味是指你吧，不是香水的味道，只是类似香皂的味道。”
　　我开始还茫然，自己又不抹粉又不擦香水，怎么可能有体香呢，听他这话我才明白过来的确是自己身上的味道。
　　昨天晚上下去洗澡的时候，正巧听见墙后面可能是同专业的女生提到了口语课上我和钟孝瑞的小风波。我要是这时候出去穿衣服肯定要和她们碰上，徒增尴尬，所以我只好从头到脚洗了第二遍等她们先走。双倍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自然香气逼人了。
　　听完我的解释，钟孝瑞语塞，良久才让我快点上楼，还留下一句“以后不必这样，会感冒。”
　　以后，哪来的以后啊，这么傻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再做第二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