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风云传]独孤》kyanmo

1、一、独孤

　　一、独孤
　　方云华求见时，我正轻抚着精心培育的茶花叶片。我眼也未抬，摆了摆手，让侍者放他进来。
　　说的无非又是些什么门派诚心归顺，什么门派又起了反心的无聊琐事。要知这世间凛然大义视死如归的虽不少，惜命的却总是更多些，随便杀几个热血的毛头，炼几颗唯我独命丸的小事，也要来烦扰我？
　　手中含苞待放的艳色茶花似也不堪这污言秽语，将展未展的花瓣竟再无动静。
　　我心中突生烦闷，斜了他一眼。
　　他即刻双膝跪地，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倒也乖觉。
　　我轻柔地抚弄着花萼，心说莫非真要唱上段一朵小花什么的……然而火红的花苞让我眼前晃过一个红衣如火的故人，我左手打着节拍，哼了一首春之曲。
　　娇艳花朵终在我掌中盛放。
　　我哈哈一笑，围着茶花绕了几圈，得意地点评：“此株名为十八学士，乃本座在原种基础上精心改良而成。每朵相邻两角花瓣排列十八轮组成花塔，数量从上螺旋至下，也是不多不少，正好十八朵，且颜色也由原种的红白粉变为而今每朵皆不同的十八色，尤其是开放之时，由下往上，顺序而绽，绽到顶端这朵火红塔尖，亦要不多不少，正好十八个时辰！你看这花色品相，也不枉我这十年的精心培育，就算比那剑圣老儿三十年的火凤凰，也要胜上一筹！”
　　急切而谄媚的溢美之词立刻从地上涌了出来。
　　我喜意一淡，支着颌听了半晌，索然无味地将茶花往他怀里一扔。
　　“喜欢？那赏你了。”
　　他似乎觉得这代表了我对他的宠信，趾高气昂地抱着花走了，连下巴都比平时抬高几分，我这才看清了他布满皱纹的脸。
　　我恍然惊觉，究竟有多少年了？
　　我撑着额头，竟一下子记不起来。当日的少年才俊已近暮年，唯一敢与我调笑两句的夜叉也早已死去，唯有我，似乎已被时光遗忘，仍是青年模样。天龙教教众侍者一批批轮换，眼神也从一开始的又敬又怕变成了又畏又惧，最近几十年，再也没人敢抬眼直视我，我几乎都想替他们问一句：东方未明，你怎么还不死？
　　我慢慢梳理着记忆。
　　刚执掌天龙的时候，我似乎是练了许多年的武，各门派秘籍排在桌上，我飞刀扎中哪个，便练来玩玩。后来再看所谓高深武学，不过尔尔，收拾敌人的时候，更是砍瓜切菜一般，我便懒得再练，专心扩张起天龙教来。到了朝廷也被全面渗透，我随时可以弄个皇帝来做做的时候，我又迷上了烹饪，吃遍大江南北，访遍天下名厨。后来我又花了大概十年来酿酒，开坛那日酒香万里，连天上的鸟儿都醉倒几只。啊，对了，这之后几年，教内似乎有人觉得我已被这吃喝玩乐消磨了心智武功，上下奔走分化教众，准备推翻我的残暴统治取而代之。我就当看话本一般饶有兴致地看了他几年，觉得没意思了，就一掌一个，拍死了事。那之后就更加无趣了，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来谱一曲堪比广陵的乐谱，然后应该就是最后这十年，种出了一盆茶花吧。
　　可再精妙的武功，似乎也不如那一招月射寒江。
　　烹出再美味的佳肴，也不如那一年的元宵。
　　酿出再醇香的好酒，也没有那一间杜康酒馆的味道。
　　奏出再动人的乐谱，却再弹不出那一首风花雪月曲。
　　种出再瑰丽的鲜花，似乎也不如那一日的洛阳牡丹。
　　时隔多年，我恍惚想起当年血流成河，好像有人痛吼我一定会后悔的。
　　可我并没有后悔。
　　我只是觉得……
　　孤独。

作者有话说

　　邪明结局，本来这只是序，沉迷游戏，不想写正文了，一发完结吧。